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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什么这府里没有女眷? ...

  •   庭院里的玉兰开的正好,密密匝匝一树,一朵朵花白如玉。

      阳光落在花树上投下斑驳的树影,苻玉珩跪坐在梨花木鎏金四足书案前看手中的《尉缭子》。

      光影间是他眉目俊朗、肤色如玉的脸,战场上满身血污是男儿的血性,此刻看着却是文人雅致、如圭如璧。

      管家呈上长条形斑漆檀木雕刻忍冬纹的拜匣,苻玉珩打开里面是拓跋楚燃的拜帖。

      拜帖要本人亲写才显尊敬,这孩子虽年幼字写的却规矩,苻玉珩笑了一下温柔缱绻“请他进来”。

      管家神色恭敬,“带去正厅吗?”

      “不用,带来书房即可。”

      “书房?”管家愣了一下,将军接待外客一般在正厅,正厅中正、严肃,陈设亦更庄重、华贵;花厅都是偶尔待客,书房更是清净之所,怎会带到书房?

      一时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喏喏的又问了一次,苻玉珩放下手中的书,“书房,带来就好。”

      正厅接待皇家贵胄、朝中重臣自是合适,但拓跋楚然是个孩子,书房是清净之所、接待他不显生疏也合适。

      拓跋楚燃自来了长安城这是第一次进他人府邸,宁安王府位于长安城大街上显赫之处,不经应允根本不能入内。

      仆从没见过拓跋楚然,看其马车、随行便知不是高官显贵并没有特别的礼遇,只让他等在门口,一阵之后有仆人来引方才能进府。

      宁安王府庄严气派,院落比起质馆大的太多,占了大半条街,府里仆从也规规矩矩。

      下人在前引路,拓跋楚燃跟随。一路上飞梁跨阁、重楼迭起;花林松柏、亭池山石;楼台水榭、烟柳朱楼、融景与宅。

      走过几个游廊、穿堂,曲径同幽而后才到苻玉珩的书房,这里和前院又是不同的一番景致。

      因为是在自己府邸,拓跋楚燃一无官职又是孩子,苻玉珩穿的简单。

      青玉雕花发冠将头发梳起高扎马尾,如果是见朝中官员必是要全束在发冠里,带上黑漆笼冠或者平巾帻。

      一身天水碧暗云纹光明锦长袍,系着云月白芙蓉纹腰带,左侧悬着一块青色玉佩,整个人看着修长、挺拔。

      站在庭院中的玉兰花树下等着拓跋楚然,些许碎发在脸旁无法梳进玉冠,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看到楚拓跋燃,苻玉珩浅笑,这一抹笑似暖阳、如春风,落在这满庭艳阳中。

      见到苻玉珩,拓跋楚燃便没那么拘谨,轻轻唤了声“哥哥。”

      苻玉珩倒没有急着引他进书房,而是差了下人在书房外面的园林处落的席。

      此处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鸿的奢华,而是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玉兰翠竹衬出亭台之美,是种松柏环抱、宁静致远的雅致。

      “哥哥,你这很是雅致。”

      苻玉珩自大婚离开皇宫后就一直住在此处,时间已久。听拓跋楚燃这般说,知道他应是在比对自己的居所。

      质馆是鸿胪寺安排,必然不会精心布置、妥帖装饰,园林景观自然是比苻玉珩所住简陋的多。

      “如果你喜欢这里可以常来。”苻玉珩与拓跋楚然一路从代国而来,相处已有月余。

      自是知道这孩子天资聪慧、品性端正、心思细腻,尤为重要的是他真心待自己,知礼数、懂进退。

      “真的可以常来?”说着只听啪嗒一声,一朵玉兰花谢了枝头,掉在庭院中的青石地面上。

      “哥哥有时会去上朝,有时也会去京郊南、北大营督军,若是去京郊大营督军,可能有些时日会不在。”

      “哦!”拓跋楚燃有些失落。

      “如果不去南、北大营,只是上朝回来不会太晚,这个时间之后,没有特别的事情,哥哥就会在府里。”拓跋楚燃听了复又喜悦。

      苻玉珩觉得拓跋楚燃是孩子安排下人,不一阵见一个女婢用貊盘端上来一些小食放于圆形斑漆雕花楠木棜案上。

      有石蜜外形如冰,入口极化着实太甜,还有一个银钵盛的蜜渍是逐夷,精致的器皿里装了一些三星枣,一些霜桃,奈、林檎,挑了几样来吃。

      “哥哥,为什么长安城里大家都坐牛车?而不是马车?”

      见拓跋楚燃好奇,知道拓跋楚燃不熟悉魏国,还是该解释一二的,也好让他早日融入魏国风俗。

      “汉朝时就有用牛车先例,汉宣帝外祖母就曾坐牛车,被人笑为黄牛妪,当时用牛车还是贫的标志。但是三国起,天下战乱马匹少,牛车就用的多了,起先也没有特别高贵。”

      “司马家建立晋朝,牛车便慢慢成了贵族的交通工具,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又让牛车有了玄学意味,汉人贵族都喜欢使用。”

      “牛车又要稳于马车,皂轮车、云母车大而华贵,后来牛车就被追捧,晋朝石崇和王恺斗富比谁的车快,比的就是牛车。父皇注重儒家文化,国内越来越多的人就开始用起牛车了,你若喜欢,我可以安排送你一辆。”

      拓跋楚燃来自代国是鲜卑族,并没有接受过太多汉文化教育,苻玉珩说的这些他也不是很懂。

      王恺、石崇有听过,司马家的晋朝时他们就富甲一方,经常斗富,但是由衷觉得哥哥博学广知,懂的甚多,心里自是佩服的。

      “我不坐牛车,怪怪的。”拓跋楚然说的坦然,苻玉珩笑了笑,骑马打仗的人,戎马生涯他也不喜牛车。

      “以后来我府上,不用拜帖。”拜帖虽是基本礼仪,但是拓跋楚燃没有官位、没有品阶,来见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这般正式。

      “我会和管家说,让他们认得你,只要我在,你就可以进来,不用再写拜帖这么生疏。”婢女端上茶汤,苻玉珩接了递给拓跋楚然。

      “谢谢哥哥。”有风拂过庭院,风中带着玉兰的香味幽远、恬淡。

      “哥哥,你已经成年,以后是要去自己的封地吗?”

      苻玉珩平时是个连话都不多说的人,王府的下人平日里也是安静本分,来了这么个孩子,突然多了个说话的人。

      抿了口茶汤又解释到,“哥哥善于军政之事,父皇就一直没有让我去封地,故此才留在京城。”

      宫廷政变后,父皇就意识到他的军事才干,这才没有安排他去封地做刺史或者州牧。

      “哥哥,你没有夫人吗?为什么这府里没有女眷。”

      “哥哥的夫人,前几年因病仙逝了。”

      拓跋楚燃本就懂事、知礼,自知问错了话,一时不再言语。

      苻玉珩的夫人是中书监的长女,去世已有多时,他却一直没有续弦,整个长安都道他貌美长情,惦念妄妻不愿再娶,不知道多少世家女子都在等他续弦?陛下亦也在考虑此事。

      拓跋楚燃在这府里待了多时,苻玉珩安排下人备了晚膳。

      有婢女上来铺了菀席,在拓跋楚燃和苻玉珩的席上各摆放一张水滴纹金丝楠木食案,四边有金银压成的薄片镶嵌装饰。

      苻玉珩跪坐在案前,案上放置食物和器具据案而食。

      这若是与朝中的官员,定是要安排酒饮方才成席。松叶酒“方欣松叶酒,自和游仙吟”;还有竹叶点清酒“春叶竹、沾着唇、甜入颊”;菊花酒或是石榴和花椒酿的酒,度数不高,味道也是清雅。

      苻玉珩常年带兵没嗜酒的癖好,只是与父皇、大臣宴席的时候会喝点,但如果是招待朝廷官员,无酒则会失礼。

      此时该唤出歌妓歌舞以助兴,但拓跋楚燃还是孩子,就不用这般了!酒、歌都免了吧。

      拓拔楚燃也跪坐下,跪坐的方式却不对,父皇大力推广儒家文化,代国却不是。

      代国是鲜卑族更喜用胡床、悬凳、荃蹄、隐囊,不似魏国还是沿袭汉家礼法习惯跪坐。

      两国日常生活、服饰还是有所不同,苻玉珩自是懂的。

      担心拓跋楚燃日后被人笑话,便起身教他该怎么跪坐。

      “你看着哥哥,双膝并拢跪在席子上,身体刚好落在后脚跟处,跪下时不能双膝同时下跪,要先左腿后右腿的跪下,起的时候要先右腿后左腿的起,记得了吗?”

      苻玉珩又示范了两次,拓跋楚燃倒是灵气一学就会。

      苻玉珩缕了缕孩子的头发,牵起他革带上坠着的黑色曜石。

      “两地风貌、习俗都不同,你不会的还多,你身边代国应派了教习的官员,你先跟着他们学,□□后亦会教你。”

      这些礼仪是从周朝就延续至今的,他自己早就习惯,可这孩子还要新学。

      案几上的食物,这次倒不是甜食是几张胡饼,一碗肉粥、几份烤炙肉其上略有血丝。

      几样菜品一样是冬葵,一样是蔓青、一样是韭菜都用不同的方式制作,几种精致的器皿分别盛饭。

      还有几块肉脯,拓跋楚燃小不知道烤的是什么肉?味道却是不错,苻玉珩吃的出其中一种是鹿肉、一种是獐子。

      因为要招待孩子,饭菜准备得丰盛了些,“我们长安城的食物与代地也有不同,你可习惯?”

      代、魏两国相距甚远,自然饮食、风俗多有不同。

      “你若有什么特别喜欢?可以告诉哥哥,下次再来,厨子会做你,好吗?”

      “谢谢,哥哥。”拓跋楚燃是代国皇室,教养自极好咽下口中食物,轻声道谢。

      “哥哥,我要开始习课业了。”话说的并不是很喜悦。

      苻玉珩心中思量,你在代国皇宫肯定也是要教习功课的,从路程上算起到现在,这已经许久了,此时还这般臊眉耷眼的,肯定是不想去。

      又好笑又好气“是去国子学吗?”

      “不是的,是有夫子专门在质馆授课。”专门给拓跋楚燃授课,鸿胪寺一定不会这样上心,必然是受了圣意,估计父皇操心不到这细枝末节,应是王丞相的意思?

      因为战乱多年,教育几乎停滞,父皇执政后大力推广儒学,开设太学,广修学宫,要求贵族子弟必须学习儒学知识,加强整个魏国的儒学氛围。

      而国子学是士族大家、一定品阶官员的子嗣才可以去受教的地方,拓跋楚燃是代国皇子去国子学是合适的。

      单独受教这样安排就别有深意了,是想将来拓跋楚燃回了国,所做决定会偏向魏国。

      他现在是皇子,将来是新帝的亲弟偏向魏国,自是对魏国有利,就是以后没有质子输出,联盟关系也可以缔结。

      但苻玉珩不知道的是,丞相确实和父皇汇报过拓跋楚燃受教一事。

      只是除了苻玉珩所想,还有拓跋楚燃是质子,国子学里面都是高官显贵之子,一是可探听的消息太多,二是贵戚、世家的孩子仗势欺人惯了。

      拓跋楚燃年龄又小身份低微,不过是自他国为质,以后被人欺辱是可以预见的。

      质子受了欺负、侮辱,魏国也不能不管不问,单独授课!找的是国子学里才高八斗、德高望重的博士。(一个职位和现在的学历不同。)

      最初玉珩对楚燃亲切,也有着对两国未来的长久考虑,对楚燃的好也带着国家谋略在其中的,初时并不只单纯因为喜欢。

      他也想将来楚燃返程,两国间能相交敦睦,只是后来发现楚燃品性端正、活泼,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真心对自己好。

      这些都是之外的事了,苻玉珩此时比较关注的是,“那你要认真些,你应该落了许久的功课了。”

      拓跋楚然点头,确实是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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