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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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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湾的夜晚突然刮起了冷风,白天的燥热被卷去,吹来一股突兀的冷意。转瞬之间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原本平静的海面浪涛汹涌,变成狂怒的海。岛上树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落叶纷飞。
林微微和水轻鳞躲进密林中避雨,但繁茂的枝叶也抵挡不住倾盆的落雨,他们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
风吹得越来越冷,竟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冻起一层鸡皮疙瘩。林微微还没有完成从人类到人鱼的转变,她依然还是怕冷的,她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嘴皮都泛青起来。
她抗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住,只好拽着水轻鳞返回码头,沿着石子路走到旧基地里避避风雨。
岛上的基地荒废了一年之久,路上长满了杂草,建筑物的门窗玻璃被风拍得坏的坏、碎的碎,残破不堪。
他们在里面绕了一圈,找到基地的一个入口,推门进去,里面是一条横着的长廊。一排房间分布在长廊的一侧,房间的门上都标注着“实验室00X”之类的门号牌,他们进的是实验楼。
实验室的窗户在风里砸得哐哐响,闪电的光亮间歇照见实验室里面的环境。林微微看见屋子里摆放着的铁架床,以及一堆废弃的医疗器械和显示器。
铁床边垂着几条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器械在闪电光芒中闪着冰冷的寒光。林微微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只觉得一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冻得她身体不住地发抖。
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恶心,脑袋也莫名其妙地阵痛起来。她双腿发软蹲在地上,嘴里涌出酸水,逼得她不停干呕起来,眼泪都憋了出来。
水轻鳞发觉她的异样,蹲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你没事吧?”
林微微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自然没有回应。她的身体失控地颤抖着,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水轻鳞抱着她,才能让她不摔到地上去。
她冒出一身冷汗,随着那股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四肢也变得乏力刺痛,像有无数张嘴同时咬着她的肉,疼得她抓心挠肝,眼泪都滚了下来。
明明曾经的伤口已经愈合,肌肉却还像有记忆一样疼得那么真实。她不敢再睁眼看周围的环境,她躲在水轻鳞怀里缩成瘦小的一团,她使劲往他怀里钻。他怀抱的那一点温暖让她情绪失控,她崩溃地大哭起来,眼泪开闸一样泻下来。
“抱着我,抱紧我,我怕……别走,求你别走……”
林微微微弱的声音乞求着,她发抖的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微微,你怎么了?”水轻鳞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他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看她那么痛苦,他的眉毛也不自禁皱了起来,还是本能地听话抱紧了她。
水轻鳞下巴磕在她的头顶上,轻柔地问:“微微,你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把它告诉我,说出来,你别害怕,我保护你。”
林微微仅有的理智听见了他的话,她像抓到救命稻草,哭得更厉害。
实验室的环境反射出她心中的恐惧,她脑海中各种画面错乱地闪过——闪动的显示屏、注射药物的白衣人、仪器滴滴滴的声响、手术刀彼此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和画面将她带入回忆的漩涡中,让她分不清现实,陷入痛苦。
门窗的哐哐声、铁链的摩擦声,加剧她心中的恐惧,她越来越无法自拔。
“我、我看见了……实验床……好多好多软管……白衣人……注射器……好痛……我好痛啊,帮帮我……”
林微微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出来,连成短暂的画面,她脑中的场景渐渐明晰起来。她以一个躺在床上的视角看着周围的环境,她看见胸前高低错落的好多软管,她看见低矮逼仄的房间、昏暗的光线,她看见亮眼的显示屏、滚动的数据,她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白衣人,手里拿着注射器,冷冷看着她……
她很害怕,她奋力挣扎,但她的手脚都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她逃不了。她即使拼尽所有力气,也只让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最终注射器还是扎进她的手臂,药物输进她的血管……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啊,脑袋好沉好沉,即使腹内翻江倒海,血管膨胀得刺痛,她都没力气去管。她陷入昏睡之中,面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白衣人的声音响起:
“林微微,别怪我们心狠,实验本来就是残酷的,总得有人躺在床上,怪你运气不好,这次是你。”
“林微微,放弃挣扎吧,你要是好好配合我,就可以少做几次实验,你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你乖一点,只是打个针吃个药而已,你挣扎什么?”
“别乱动,越动会越痛苦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撑住了,在实验成功之前你不许死。你要敢死,我也会把你抢救回来……”
林微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瘫在他怀中,她摇头乞求着:“放过我吧,我好痛,我撑不住了,杀了我吧,杀了我……”
“微微,你在说什么?你想起什么了,什么注射器?你告诉我你看见了谁?是谁要杀你?”
水轻鳞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晃了晃,但她的意识已经混乱,回答不了问题了。
冷风从门窗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她嘴唇都冻得发紫了。她的体温下降了一些,身体状况不太好。
水轻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抱起她往风吹不到的地方走去。他走得很快,几乎要跑起来。
几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一处角落,把她放在避风的墙角里。他挨着她坐着,把她的身体揽入怀中。
他伸出一只手揉搓她的脸颊,想让她清醒过来。他看着她虚脱的憔悴模样,心下意识揪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度了。他在担心什么?他明明讨厌死她了,她死了不是更好吗?他为什么要犯贱担心她?他疯了么?
水轻鳞唾弃自己的行为,觉得羞耻,想松手不管她了。他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可这时候她的手抓着他的衣领不放。
水轻鳞看着她的脸,内心挣扎了好几秒,最后还是黑着脸把她搂了回来。不过他心不甘情不愿,嘴巴嘟得老高,一脸的不服气。
凭什么要管她啊?烦死了!
真的讨厌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