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60、Chapter 60

　　贺以旋索性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烟酒味都冲洗干净。

　　贺以旋再次出来时，韩勉已经做好了炒饭，香气扑鼻。

　　韩勉居然给她做了一大碗炒饭，和他自己的分量甚至相差无几。

　　韩勉知道她的顾虑，“老规矩，吃不完我吃就好了。”

　　贺以旋拿起勺子，看了旁边的韩勉一眼。

　　炒饭很香，他很好看，心很安定。

　　这一次，贺以旋觉得她也许能把这一大碗饭吃完。

　　吃饭期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例如韩勉住院的一些小经历，或者姚语仪海选视频的爆火，但都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知不觉，贺以旋的饭碗就空了。

　　韩勉满意地收起空碗往厨房里走，贺以旋叫住他：“放下就好了，不用洗。”让他又买菜做饭又洗碗的，她也过意不去。

　　韩勉挽起袖子，“我寒假的卷子还没有做完，还要你教我，当扯平伙食费了。”

　　贺以旋忍不住跟了过去，倚在门边看他洗碗。

　　做家务的帅哥，原来真的特别养眼。

　　之前她在韩勉的家里补习，也不是没有看过，但现在场所换在了她的家里，也许因为是在熟悉的地方，贺以旋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惬意的生活气息。

　　她忍不住臆想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和他的未来。

　　韩勉三两下把碗和厨具都洗干净了，他把带来的剩余食材，都放进了冰箱。

　　贺以旋的冰箱里只放着酒，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韩勉默默地想，看来以后，家务真的都要他来做。

　　韩勉整理冰箱时，姿势是半蹲着，这才让贺以旋看清了他的后脑勺上贴着纱布。

　　昨天她到医院的时候太晚了，医生还忙着，只说了韩勉没有大碍，韩勉又在睡觉，所以她也没有途径仔细打听他的身体情况。

　　“头还痛吗？”

　　韩勉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无意识暴露了后脑勺那块碍眼的纱布。

　　“不痛了，但破了皮，医生说怕感染，上完药就给我贴了纱布。”韩勉轻松地笑了笑，“幸好不用缝针，不然剃头发变地中海就好笑了。”

　　贺以旋笑不出来。

　　在那间废弃工厂里，发现他也被绑走，还受了伤时，她就自责得无以复加。

　　如今这份痛楚又席卷而来。

　　韩勉关上了冰箱门，“我们也是时候聊聊那天的事了。”

　　他一直以为，等他醒来以后，他也要配合警方的调查，但却被告知案件调查已经结束，案件也告一段落了。

　　他不在贺以旋身边的时候，贺以旋究竟经历了什么，又背着他去谈判了什么，这次匆匆的结案，又和去年七月的那桩案件的结局如出一撤。

　　还有，贺以旋为什么又会被卓凡盯上。一切的起源、过程、结果、目的，他都想要知道。

　　他更不想再和上次一样，被她保护后，又让她在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贺以旋并没有打算隐瞒韩勉。

　　他也是局中人，和上次不一样，他不再是萍水相逢的男生，而是她用尽心思都想要保全的心上人。

　　——

　　案件的起源，要追溯到几天前了。

　　在贺以旋和Bella久违碰面的那一天，贺以旋隐约察觉到Bella的状态有些不妥，Bella一直心不在焉，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想要分散贺以旋的注意力。毕竟当初Bella会遭遇卓凡的袭击，或多或少也是牵扯到她的身上，贺以旋一直对Bella抱着善意，Bella不愿意启齿，她便也不追究了。

　　直到来到贺以旋的住处，贺以旋把新衣服给了Bella，Bella的情绪瞬间决堤，哭着对贺以旋道歉。

　　贺以旋这才终于了解，卓凡已经再次把魔爪延伸过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找到Bella，威胁她也要加入到他的计划当中。

　　卓凡知道贺以旋戒备心重，但面对Bella说不定会放下防备，他吩咐Bella联系贺以旋，想尽办法进到贺以旋的家中。

　　Bella难堪地说：“他要我在你的家里……装上针孔摄像头。”

　　所以Bella那天才会约在贺以旋家附近的小店见面，当时碰翻了咖啡在衣服上，也只是只为了借故到她的家里，而Bella在厕所里捣鼓了那么久，就是在想办法隐蔽地装上摄像头。

　　贺以旋那瞬间的确有一种被背叛击中的愤怒。

　　但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卓凡。

　　Bella痛苦的神情，加上她动容的坦白，证明了她是被迫的。

　　贺以旋问：“他拿什么威胁你？”

　　Bella的身体一僵，缓了片刻，才低声说：“那天晚上……他有我的照片。”

　　Bella说得极其含糊，但贺以旋知道是什么了。

　　没有想到卓凡还会留了一手。

　　原以为卓凡一直针对的是贺以旋，Bella只是那天晚上无辜被牵连进来，虽然那些照片同样也是他的罪证，可卓凡还是别有用心地留了下来，以备哪一天可以为他所用。

　　贺以旋想起陈赋行，对于Bella遇袭的案件，虽然她和陈赋行的立场不一致，但陈赋行当初为了摆明案件的风波，也是答应过会保全Bella的处境的。

　　“你有跟陈赋行沟通过吗？”

　　Bella啜泣着摇头，“卓凡说，如果我敢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他就会立即在网上公开照片。他家里的人脉那么广，就算再次引起调查，他也有大把替罪羔羊，他压根就不怕撕破脸。”

　　卓凡的确是有说到做到的底气，而且他也精准地掌握住了一个女人的痛点。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卓凡知道吗？”

　　Bella当然是害怕的，自从卓凡找上了她，她就没有安稳地睡过一场觉，哪怕在白天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卓凡一个不高兴了，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地狱。

　　Bella想起卓凡的手段，就颤抖不已。

　　可贺以旋对她的关怀也是真心的，Bella一向胆怯自卑，甚至还滑稽地模仿过贺以旋，这才造出了一系列的祸端。贺以旋不仅没有瞧不起她，甚至还认可她的存在，鼓励她拾起自信。

　　在恐惧和善良之中，Bella还是选择了善良。

　　如果是贺以旋的话，说不定能帮帮她。

　　贺以旋沉思许久，问道：“那个摄像头，应该还没有启动吧？”

　　“没有。”Bella如实相告，“我还没有汇报给卓凡，他不知道我装好了。”

　　“先拆下来吧，把它装到客厅。”

　　Bella一惊，“但这样的话……”

　　“如果你不把摄像头装下来，卓凡就不会放过你了。”贺以旋环顾客厅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既能拍到她的日常，但也存在着一定的死角，“等下你就跟他汇报，说我的戒备心重，所以你只能把摄像头装在客厅，你想尽办法都要先打发过去，知道了吗？”

　　Bella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头，“他装摄像头，是为了拍到你的……来威胁你。”

　　“我知道。”贺以旋轻蔑地笑了，卓凡来来去去也就这点威胁人的把戏，“既然我都知道了他的意图，自然就不会给他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但我还是会时不时在摄像头前出现一下，暂时让他不要怀疑到你。”

　　Bella有口难言，虽然眼前的麻烦是解决了，但日子长了，卓凡得不到贺以旋私生活的视频，肯定会按捺不住的。

　　“Bella，你也不想要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生活下去吧？”

　　Bella咬住嘴唇，“嗯。”

　　贺以旋说：“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但这会有风险，你愿意吗？”

　　Bella不知道贺以旋有什么计划，甚至也不能确信她的话是不是真的，但贺以旋就像是深渊中照射进来的唯一一束光，她别无他法，唯有伸手抓住，才能确认是否虚无。

　　Bella擦干眼泪，用力地点下了头。

　　——

　　既然贺以旋已经知道卓凡会对自己下手，她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如果不把卓凡这个麻烦连根拔起，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突然掉进他的陷阱。

　　贺以旋认为，卓凡威胁人的伎俩那么纯熟，Bella必定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于是她暗中找人调查了卓凡近些年亲近过的女性，发现不少人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或是退了学，又或是性情大变。贺以旋想尽办法搜集到了这些女性的信息，希望Bella作为过来人和她们接触。

　　起初Bella有些挣扎，她明白那种痛苦，不想再次刺激那些受害过的女性，而且她在卓凡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动作也是很冒险……万一彻底激怒了卓凡，她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贺以旋理解Bella的犹豫不决，尽管时间紧迫，她却没有催促Bella。另一头，她还在忙着做别的可以反击卓凡的事情。

　　毕竟卓凡在暗，以免对方随时遭遇不测，贺以旋和Bella约定好了，每逢六个小时就要互相给对方打电话报平安，并互相给对方的手机和车辆设置了可查看定位。如果某次突然联系不上了，彼此都要在第一时间报警。

　　日子又过了两天，贺以旋每天忙得瞻前顾后，除了到点报平安外，贺以旋依然没有催促Bella行动。但Bella知道，贺以旋希望她能帮助自己，主动踏出那一步。

　　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又到了报平安的时间点，贺以旋没有打电话来，Bella没有生疑，贺以旋太忙了，大多数时候都是Bella主动打过去的。Bella照例打过去，贺以旋却直到断线都没有接起。

　　Bella立即查看贺以旋的定位，居然不在本市，时间都这么晚了，贺以旋为什么突然跑到外地去了？

　　Bella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又打了电话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Bella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手机。

　　如果贺以旋真的遭遇不测的话，那她唯一的一束光都没有了……

　　为什么，她要那么怯懦？

　　贺以旋都说了要帮助她，可她却自私地不肯踏出一步，只停留在原地等着别人的营救。

　　Bella想起来贺以旋的叮嘱，既然打不通贺以旋的电话，那么，她只能按照约定的情况报警。

　　Bella正要拨出电话，贺以旋却打过来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贺以旋没有出事。

　　贺以旋说她成功联系到了一位被卓凡迫害过的女生，她游说了很久，对方愿意和她们站在同一阵线。但刚才她因为太累了，在车里歇息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听到Bella的电话，当她醒过来后，生怕Bella会担心，就立即打回来了。

　　即使隔着电话，Bella也听出了贺以旋声音里的疲惫。

　　如果贺以旋想要避开卓凡，她会有大把的途径，她甚至还可以出国，对于这里的一切，她完全可以眼不见为净。

　　但贺以旋却选择了要帮她，还要帮其他同样受过苦难的女性。

　　这一次，Bella的心真的毅然决然地向着贺以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