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35、Chapter 35

　　午饭后，贺以旋和韩勉休息了一会儿。

　　任勋在微信不停叫韩勉上线打游戏，韩勉最近打游戏的时间少了，特别到了周末，他还在瞒着任勋和贺以旋补习的事。任勋这么一提，韩勉确实手痒了。

　　贺以旋看了韩勉打了一阵的游戏，起身去了阳台。

　　一局结束，韩勉意犹未尽，但还是跟任勋仓促告别下线了。

　　韩勉以为贺以旋是烟瘾犯了，正想拿个东西给她装烟灰，却闻不到什么烟味，也看不见她那里飘着烟圈。

　　韩勉的目光往上，他早上洗的内裤还在阳台挂着。

　　韩勉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无比尴尬。

　　韩勉放轻脚步，悄悄地拿起撑衣杆，想要背着贺以旋把内裤拿下来，然而贺以旋突然回头，彻底撞见了他的举动。

　　韩勉怔怔地举着他的内裤，反而更加显眼了。

　　贺以旋笑了笑，又转过头去。

　　韩勉最难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索性也不收了，又把内裤挂了回去。

　　“你不用抽烟吗？”

　　贺以旋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轻声反问：“你不是讨厌烟味吗？”

　　哦，这么说，是为了他。

　　韩勉瞬间就忘却了刚才的一切难堪，他走到贺以旋的身旁，和她一起看着楼下看了十几年的景色。

　　“但我听说烟瘾犯了，忍着不抽会很烦躁。”

　　“我现在像是很烦躁吗？”

　　韩勉又看向贺以旋，姣好的侧脸，弯弯的嘴角，带着一丝笑。

　　“我的烟瘾也不算是特别重吧。”贺以旋说，“就是有时候无聊，或者是想要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才会想要抽一根。”

　　“什么情况下，才想分散注意力？”

　　贺以旋闻言，转头打量了一下韩勉。

　　韩勉挺直了背，“怎么了？”

　　“例如……怕自己忍不住会失控的时候。”贺以旋说完，却先笑了，“不能跟你说这些，儿童不宜。”

　　韩勉皱眉，“你几岁？总把我当小孩。”

　　“反正比你大就是了。”

　　“大多少？”

　　“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就不能问吗？”

　　贺以旋并非感到冒犯，她也不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莫名想要惹他一下，莫名地愉快。

　　“不能。”贺以旋轻飘飘地说。

　　韩勉倒也没有预想中的恼火，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逐渐摸清楚贺以旋的脾性了。

　　韩勉本来就不看重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转而问贺以旋：“你站在这里这么久，在做什么？”

　　“嗯……随便看看。”

　　韩勉不信，张望了几下，熟悉无比的小区风景，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

　　直到，草丛堆里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韩勉凝神盯着，那里居然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以极为贴近的姿势在拥吻着，女人的腿甚至搭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光天化日……你……不觉得辣眼睛吗？”韩勉难以置信地问贺以旋。

　　“还好，反正看不清脸。”贺以旋看到韩勉震惊的双眼，笑了出来，“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聊天，没有这么激烈的。”

　　“别人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我要看着你吗？”贺以旋稀松平常地回了一句。

　　韩勉说：“那就看着我。”

　　贺以旋不说话，她凝视着韩勉，抿了一下唇。

　　韩勉便因为她这点细微的举动，而分寸大乱，但他依然坚持着，不错过她停驻的目光。

　　“好了，看够了，要开始补习了。”贺以旋转身进了屋里，身体挡住了她下意识抓紧的手。

　　她的烟瘾突然又犯了。

　　——

　　贺以旋从来没有说出口，补习中的韩勉，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驯。

　　像一只绵羊，不，比绵羊勤快一点。

　　对了，像狗，求知时扑闪着眼睛，身后像是甩着尾巴。

　　贺以旋想着想着，笑出了声音。

　　韩勉因此分了神。

　　“怎么了？”韩勉凑过头去看贺以旋手上的试卷，她在给他改题，“我错得很离谱？”

　　“不是。”

　　贺以旋刚忍住了笑意，手机突然震了几下。

　　她点开一看，贺家亲戚群一堆消息，都是伯父伯母发来的。

　　堂姐生产了，母女平安。

　　贺以旋从来没在群里说过话，这次随了大众，送上了恭喜。

　　她点开了女婴的照片，皱巴巴的脸，小小的手脚。她点开小视频，女婴“哇”地叫了一声，引得视频的画面都抖了一抖。

　　贺以旋笑了。

　　韩勉听到声音，又看了过来。

　　“谁的小孩？”

　　“我堂姐的。”

　　贺以旋把视频给韩勉看，韩勉隐约看见了婴儿后母亲的脸，才联想起来一些关系。

　　“贺老师生了？”

　　“嗯。”贺以旋晃了晃神，“说起来，你好像都不叫我‘贺老师’。”

　　除了一开始的重逢他叫过一次，但那是嘲讽的意味。平时在学校虽然经常碰面，但他都不开口叫她，只冲着她笑。到了私底下的补习，他还是不叫她，永远直奔主题。

　　韩勉理所当然地点头。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像老师？”

　　韩勉摇头。

　　“那就是你不把我当老师？”

　　韩勉摇头不对，点头也不对。他说：“叫不出口。”

　　这回答说了等于白说，贺以旋又问：“为什么叫不出口？”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我的老师。”

　　“但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了。”

　　合情合理，但韩勉的心向来不讲道理。

　　“称呼很重要吗？”

　　“倒也不是。”她纯粹好奇而已。

　　“那我可以叫你以旋吗？”

　　贺以旋嫣然一笑，“不可以。”

　　“为什么？”

　　贺以旋的手点了点韩勉的试卷，“因为你的题还没有做完。”

　　“做完了，就可以叫？”

　　“等你把一张试卷都做对了再说。”

　　韩勉差点倒吸一口气。

　　“不叫你以旋也可以，但如果我都做对了，你能满足我一个要求吗？”

　　贺以旋瞥了他一眼，“不要得寸进尺。”

　　“不会是很难的要求。”韩勉对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但还是以你的意愿为准，到时候你不愿意，随时可以拒绝，我只是现在想要一个动力而已。”

　　贺以旋把问题抛回到他的身上，“如果你下个星期的模拟考及格了，我可以考虑一下。”

　　韩勉的笑容差点就维持不住了。

　　及格，还是难。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好，那你记住了。”

　　贺以旋从容地笑，记住是记住了，但能不能实现，要看他了。

　　贺以旋改完了韩勉的试卷，一半的题都错了。他的基础太差，又落下了太多的知识，虽然在她的特别补习下，他的成绩是比从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离及格还是差了非常关键的一步。

　　贺以旋无事可做时，顺手拿起了韩勉的数学习题。

　　错得更是惨不忍睹。

　　她试着解了一下，发现还是能做出几题。

　　天色暗了下来，贺以旋差不多要走了，她还想去医院看看堂姐。

　　韩勉本来还想给贺以旋做晚饭，只好作罢了。

　　“以后可以就在我家补习吗？”韩勉问出口后，迅速又补充了理由，“今天换了个环境，我补习的进度好理想，做的题多了，错得也少了。”

　　贺以旋说：“补习进度理不理想，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韩勉无话可说，只好看着她。

　　可贺以旋觉得仿佛又看到了他身后摇曳的尾巴。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破例。

　　贺以旋在韩勉的数学试题册上圈了一道题。

　　“如果你能把这道题的答案解出来，我就答应你。”

　　韩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总要给我开条件？”

　　“做，还是不做？”贺以旋说着又要把试题册盖上。

　　“做。”韩勉迅速伸手接过，“但为什么是数学题？”

　　“因为你的数学成绩最差。”

　　“……换成英语，行吗？”

　　“不行。”贺以旋的语气平和，但态度并不退让，“除了英语，你也该学会雨露均沾了。”

　　距离高考只剩下大半年的时间，只有英语一科的成绩提上来，对于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韩勉挠了挠头，“你到底是多不想我把题做出来？”

　　“你今天问过我的问题，答案也在里面。”

　　“什么？”韩勉今天问过太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指的是哪一个。

　　“不要问别人要答案，我要看你的解题过程。”

　　“我没这么不讲信用。”

　　贺以旋点头，“你说了，我就信你了。”

　　韩勉瞬间又露出了笑容。

　　贺以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收拾好东西，“我走了。”

　　韩勉一路送她，还出了家门口，最后贺以旋在电梯口截住了他。

　　“到这里就可以了，反正我的车就在楼下不远，你赶快回去解题。”

　　韩勉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解出来？”

　　贺以旋瞥他一眼，不回答。

　　韩勉却觉得，这一眼，有些娇嗔的意味。

　　电梯到了，贺以旋走进去，关门的刹那，韩勉猛地冲她挥手，她勾了勾唇。

　　韩勉的身体仿佛有什么在疯狂地呐喊，在叫嚣着。

　　原来，是他的心跳。

　　韩勉回到家里，跑到阳台，刚好能看到贺以旋走出公寓楼。

　　他莫名有股冲动，想喊她。

　　但是他能喊她什么，贺老师？贺以旋？以旋？

　　犹豫间，她已经上了车，扬长而去。

　　事关贺以旋时，韩勉总觉得自己很矛盾，冲动又节制，叛逆又听话。

　　韩勉翻开贺以旋留给他的数学题，盯了好久，百思不得其解。

　　他确实是除了英语以外，其他课都是坐在教室而已，考试时尽量写满，实际上所有的知识都接近一窍不通。

　　可是，贺以旋说相信他，应该是除了信用以外，还有他的能力。

　　韩勉连课本的知识点从哪里翻起都不知道，他只好在微信上求救他所熟悉最聪明的人——姚语仪。

　　姚语仪感到奇怪，除了英语外，韩勉居然还会有心学习数学。

　　而且韩勉要的还不是答案，而是解题时涉及的知识点和思路。

　　在姚语仪的指导下，韩勉尝试着解题，一步一步地解下来，最终得出了最终的数字——24。

　　韩勉匆匆对姚语仪说了谢谢后，立刻把答案发给了贺以旋。

　　韩勉眼都不眨，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

　　贺以旋这次很快回复了，一向简短：“对了。”

　　韩勉笑了开来。

　　突然间，他像是也明白了什么。

　　韩勉：你24岁，对不对？

　　贺以旋：嗯。

　　韩勉拿着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比想象中年轻？你看起来更年轻？怎么说都不对，好像嫌她年纪大一样。

　　贺以旋：觉得我是老女人了？

　　韩勉：不会。

　　韩勉：完全不会。

　　贺以旋：我在医院，先不聊了。

　　韩勉：24-18=6。

　　贺以旋盯着手机，这下子，到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韩勉：差六岁而已，根本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