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干人事 ...

  •   站着太累,荆如蕴扒紧横梁,干脆坐了下来。

      木椽上沉积着多年的灰尘,不过自己的双腿疲累,荆如蕴也没心情在乎这些。
      她叹了口气,纠结着要不要呼救。

      幕后黑手的那伙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但这条巷子看起来偏僻,不知道自己呼喊的话,有没有可能被人听见。

      周围没有什么能够制造声音的东西。
      单凭呼喊,很费力气,没准嗓子喊哑了,也等不到人来救。

      荆如蕴坐在梁上晃了晃退。
      自己一时半会,也有没办法下去。
      不如先歇息片刻,等养足了精力,再做打算。

      时间已至晌午。

      荆如蕴始终空着肚子,胃都快饿瘪了。
      她在心里把那记仇的银面人骂了好几遍。

      荆如蕴小幅度挪动着,从横梁中央,挪到了一侧靠窗的方向。
      她清清嗓子,犹豫着要不要尝试呼救。

      却在此时,院落之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荆如蕴心神一震,坐直了身子。
      她侧过头,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大了,有什么人正在向这边靠近。
      听上去有不少人。
      那些人的脚步沉稳有力,且速度也不慢,大概并非路过的百姓。

      脚步声向这片院落靠近,听起来颇有目的性。
      荆如蕴身体紧绷。

      她目前所处的位置,头面部躲在阴影里,剩余多半都暴露在外。
      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也不知道来者会是何人。

      “都记下了吗?”
      “你们去那边,你们几个,到这里看看。”
      “动作快些。”

      “彭”,门被人从外推开。

      鱼贯而入的来人,身穿统一的藏青色官服。
      意识到他们是大理寺的官差,荆如蕴顿时放了心。

      有几人率先进入里屋,四处翻找着。
      其中一位偶然抬起头,冷不防瞧见横梁上的荆如蕴,顿时被吓得跳起来。

      “啊!”
      “有人自尽了!”

      从地上的角度看过去,荆如蕴双足无力垂落,裙摆随风飘荡,像是悬在梁上一般。
      偏偏人脸还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荆如蕴无奈对那人招手,正欲开口表明身份,就见那人迅速退开。
      “啊!诈尸了!”

      他本以为房梁上的女尸,因悬吊吹了风,才会晃动。
      却见那“尸体”抬起了手臂,场面诡异非常。
      “鬼啊!”

      “……”荆如蕴无奈。
      她还没开口,就手上一滑。

      原本就饿得虚弱,如今动作幅度太大,她直接失去平衡,掉了下去。

      荆如蕴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却并没有疼痛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人接住了她。

      荆如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双臂兜着她,向后踉跄几步,才卸去力道。

      方才那大呼小叫的年轻人,此时退后三步远,才发现荆如蕴是活的。
      “这姑娘没死?”

      他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呃殿下,您——”
      周围众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聚过来,口中呼着“殿下”。

      荆如蕴抬起头,才意识到接住自己的是谁。

      她不知道世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自己摔下来时,恐怕世子刚刚走到门口。

      荆如蕴十分庆幸。
      端王世子哪怕来晚一秒,自己也会摔出个好歹。

      她立即退开两步,福身行礼:“见过殿下。”
      杜濯声音温和,“免礼。”

      “荆姑娘,没想到又遇见你了。”
      “奴婢也没能想到。”

      荆如蕴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从梁上摔下来,世子从下面接住,双臂受了不小的冲击力,恐怕会很痛。
      可以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开口询问和关心。

      “让姑娘受惊了。”杜濯道。
      “哪里哪里,”荆如蕴连忙道,“奴婢不打紧。”

      多亏殿下接住她,说起来还是她让殿下受累。
      也难为世子殿下这般的文弱书生,从门外冲进来救人。

      “抱歉姑娘,”先前一蹦三尺高的那位少年道,“是我方才看错了,还险些害得你摔下来。”

      荆如蕴没有计较,“幸而殿下出手及时。”
      “无妨。”杜濯也道,“翟公子初次上任,也难免需要慢慢积累经验。”

      “殿下,”旁边的翟敬挠挠头,“您的衣服……”

      荆如蕴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杜濯的洁白外袍上,被蹭了不少灰尘。
      而那些尘土,正是方才荆如蕴从房梁上带下去的。

      世子殿下月色般不染尘埃的衣袍,被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荆如蕴更加过意不去了。

      “奴婢有罪。”
      “不碍事。”

      “饿了吗?”杜濯拿出个油纸包,递给荆如蕴。
      “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荆如蕴接过来,油纸包温热,里面是比手掌还大的驴肉火烧。
      她咬了一口,被酱香和肉香包裹了味蕾。
      是新鲜出炉的。

      荆如蕴靠墙坐着,吃完了整个火烧,胃里终于不再那么干瘪。
      杜濯就在不远处,时不时有人来向他汇报进展。

      荆如蕴将油纸揉成一团,丢进竹篓里。
      附近的官差们也搜查完毕,纷纷聚拢过来。

      “怎么样?”杜濯问。
      “并无有用的线索。”司务回答,“附近住着几户人家,属下派人去问了,但都说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路过。”

      “还有巷子里那马车,也有几分古怪。”

      听见马车二字,荆如蕴顿时紧张起来。

      她与那驾车侍卫对峙时,结结实实洒出了一把药粉。
      大理寺的人一经搜查,肯定会发现。

      荆如蕴正思索着,稍后要怎么给出合理的解释,就听司务继续道,“马车太干净了,找不到一点可疑的痕迹。”

      “马车没有受到损坏,值钱的部件也完好无损。就连太医院的令牌,都留在原位。”
      “完全无法推测出,车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荆如蕴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
      不用费脑筋想办法解释了。

      自己洒出的迷香药粉,必然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很可能是那银面人的手笔。
      毕竟当初在山道上的案发现场,对方也将自己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姑且算他干了件人事。

      “既然没有线索,”杜濯道,“此事便稍后再议——”
      “殿下!”

      翟敬从门外冲进来。
      “殿下,我有线索!”

      众人都朝他看过去。
      “我方才钻到车辕底下,仔细摸索了一番,终于在木凿的缝隙处,找到了这种东西。”

      他手中用布巾包着什么东西。
      翟敬将布巾举到杜濯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殿下您看。”

      浅色布巾上,蹭了些许黄褐色的粉末。

      “这药粉我沾在手上闻了闻,脑袋就会发晕,应该是某种迷香药。”
      “它的颜色,与车辕十分相近,剩余的量也很少。若不是我用手触摸过,也没有办法发现这么隐蔽的东西。”

      原来是在车底找的线索。
      荆如蕴在心中叹了一声。以银面人那洁癖的模样,就要算抹除痕迹,他也不会钻到那种地方去。

      “殿下,”翟敬将布巾收起来,“惊不惊喜?”

      杜濯:“……”
      他微妙的沉默了片刻。

      翟敬把布巾递给司务,作为证物保存。
      “殿下,我——属下找到了线索,”他期盼的问,“这算不算是,将功补过了?”

      杜濯“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夸奖,“做得不错。”

      “姑娘是乘坐过这辆马车的吧。”
      被提问到,荆如蕴点头,“是的。”
      “那姑娘能否告诉我们,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奴婢……”荆如蕴顿了顿,“奴婢也不太记得了。”

      “怎么说?”
      “你也不记得?”

      “如各位大人所见,那药粉是迷香。”
      荆如蕴揉了揉脑袋,一幅有些迟疑的神色,“奴婢被人迷晕了去,记不起发生过什么。”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翟敬问,“你能否完整的讲一讲?”

      “从左相府送过药后,奴婢便照常乘车回太医院。半路上奴婢乏了,便小憩了片刻。”
      “后来有什么动静,奴婢睁开眼,只见到一只手洒来了药粉。”
      “再之后,便晕了过去。”

      “姑娘,对方没伤害你吧!”
      “没有。”荆如蕴摇头。

      “这也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对一位小医女下手。”
      翟敬嘀咕,“还洒了迷香,对方图什么?”

      “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奴婢也不知道。”荆如蕴回答,“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横梁上面了。”
      她捂着胸口后怕道,“这高度真是吓人,还好奴婢没有摔下去。”

      杜濯挑眉,“原是如此。”
      “奇也怪哉,”翟敬啧啧道,“可以列入本年度悬案了。”

      在大理寺官兵的护送下,荆如蕴回到了太医院。

      其余医女对她的遭遇,颇有议论。

      “两次送药,两次遇上事。这荆医女,怕是需要去庙里拜拜菩萨了。”
      “她也未免有些倒霉。”

      “要我看,就是晦气。”陈娇娇道。
      因着之前的事情,她对荆如蕴怀恨在心。
      姨母最近不但不偏袒自己,反而格外袒护荆如蕴。那些清闲的差事,就是姨母特地安排给荆如蕴的,陈娇娇越想越气。

      “荆医女回到长安没多久,荆家就倒了,再没多久,她父母也死了。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外出办个差,还能遇上歹人,晦气得很。”

      “你小些声音,不然该被她听了去。”
      “听见又如何?我才不怕,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有了吃瘪的经历,陈娇娇长了教训。
      她只挖苦荆如蕴本人,不再牵扯旁的事情,也免于被捉到把柄。

      见荆如蕴看过来,陈娇娇可以提高声音道,“姐妹们,我建议大家都离某个人远一些,免得靠太近了,也被沾染上晦气!”

      荆如蕴朝她伸手。

      上次被卸掉关节的疼痛犹存,陈娇娇迅速向后躲开。
      “你,你干什么?”
      她如同一只竖起尾羽的母鸡,“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对我动手吗?”

      荆如蕴笑吟吟,“沾染沾染你。”

      陈娇娇嫌恶的后撤。
      她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哦对了,方才我从晾衣绳那边路过,不知道是谁的薄被,掉在了地上,染得全是泥。”

      荆如蕴晾过被子。
      听对方这么说,显然指的就是自己。

      “许是风太大了,没挂住呢。”
      陈娇娇挑衅道,“又或者是连风都觉得,有些人晦气,被子也晦气,就给吹去地上了呢。”

      有些人那几份手段,也真是毫无新意。
      荆如蕴心疼了下自己的薄被。怎么几次三番,都和那被子过不去?

      这件事,明显和陈娇娇脱不开干系。
      但她趁着荆如蕴不在场,也没人能证明什么。

      “我好心把此事告诉你,”陈娇娇继续挑衅,“你还不谢谢我吗?”
      “果然有个好的出身,就是不一样。”

      她有意给荆如蕴拉仇恨,“人家凭着自己的手段,先前做了什么咱不说。如今领到的差事,也是最清闲的。”
      “荆医女,姐妹们都羡慕你得很。”

      荆如蕴要说什么,陈娇娇就拔高声调盖过她:“别狡辩!”
      “你我同为使唤医女,我还能让着你了不成?”

      “肃静!”
      门外来了什么人,对陈娇娇喝道。

      陈娇娇想要反驳,又悻悻闭了嘴。
      荆如蕴转过身,发现是个太监。

      “传太子殿下口谕——”
      “荆如蕴行事果敢,救驾有功,着晋其任医女之职。钦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干人事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