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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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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修一只手虚撑着沙发,骆泫半个身子压在上面。韩修伸过另一只手抬起了骆泫的下巴,趁着人还没醒透,在昏暗的房间里很含蓄地亲了亲。
亲完了也没退开,就这么说:“泫儿,醒一醒了。”
“嗯,”骆泫红了脸,后知后觉地疑惑,“嗯?”
韩修笑一声,说:“泫儿。”
就是他的名带个儿化音,不肉麻,但是非常亲近,是骆泫没听过的昵称。他这才坐直了,想问一句,又发现手还被韩修包在掌心。
“新称呼。”韩修俯了身,问,“是新的吗?”
半个月前的事儿,骆泫想起来了,在机场,韩修说要给他想个不一样的名字,只有韩修来叫。韩修当时让他等着,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
“是新的,”他对韩修说,“只有你这么叫。”
韩修说:“那说好了。”
他的手臂还在骆泫身后揽着,两个人在昏光里对上眼神,骆泫忽然低头,在韩修颈窝抵了一下。
很亲昵的一个小动作,半迷糊半清醒,招人心痒。韩修笑着按了下骆泫后脑,嘴唇碰了碰骆泫耳廓。
这一晚韩修还是住在了骆泫家的客房,初二早上再回。骆泫烧完全退了,就是鼻音还重,给骆志雄打拜年电话的时候听着就难受。
于是韩修临走前又盯着人吃了次药,骆泫喝完把那个小玻璃瓶扔垃圾桶,韩修在后面问:“糖要不要?但是只有薄荷。”
就是一小管儿中药,骆泫在厨房边漱口边笑,笑完了说:“韩总又把我当小姑娘了。”
“真没,”韩修说,“小姑娘比你娇弱多了,要真是小姑娘糖就得直接剥开喂嘴里。”
骆泫靠在门厅外边儿看他换鞋穿外套,闻言一挑眉,摇了摇头。
“走了,”韩修开了门之后回头,低声说,“泫儿。”
他丝毫不掩饰,就是舍不得走。骆泫怎么会看不出来,凑过去轻轻地偏了下头。
“不留我了?”韩修垂眼看他。
骆泫抽手从鞋柜上拿了东西,说:“别忘了你的围巾。”
这围巾是韩修的,骆泫第一戴是在广西,之后又阴差阳错地带去了上海。韩修说:“你留着吧,你戴好看。”
但骆泫已经抬手给他搭上了,韩修下意识地低头配合。骆泫给他系围巾,垂着视线说:“我明天有演出,你要是没事儿可以来剧院找我。”
这是不动声色的邀请,也不想太久见不着他。韩修毫不掩饰地微笑,揉了揉骆泫的头,说:“我给你送饭。”
黏糊了二十分钟才出门,韩修开车回家,等红灯的时候整理情绪,发现自己还在笑。
得,那个不苟言笑的霸总彻底一去不返,在骆泫面前再也没有高冷的形象了。
从初三开始,剧院基本就把演出排满了,本来骆铠和翟奇思要约骆泫一起吃饭,结果骆泫忙得根本没时间。他这个月除了同事以外见得最多的人就是韩修,因为韩修几乎天天来送饭,都是趁剧院里没有观众的时候,和骆泫在二楼咖啡厅那边吃。
有的时候赶上骆泫下午的演出,韩修就在咖啡厅里加着班等。只不过这段时间骆泫整天联排加盯演出,一开始还好,到后面嗓子都哑了,韩修眉头皱得一天比一天深。
有几次碰见郑磊,韩修和他虽然不熟,但在对待骆泫带病工作这件事上迅速达成了统一战线,都让骆泫回家休息。正巧是普通人的春节假期结束的时候,别人年后上班累得要命,骆泫反而在家休了两天病假。
等骆泫休整过来之后韩修那边儿早都开始上班了,在公司肯定要和邹亮打照面,然而韩修是什么人物,看见邹亮的时候还能说声“早”。但邹亮是心里发怵的,他其实那天从骆泫家出来就后悔了,心里知道自己还是冲动了,被嫉妒和慌张冲昏了头脑,当着韩修的面吼了骆泫,惹怒了韩修,甚至动了手。
一个春节过去,韩修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不动如山,冷酷平淡一如从前的总裁。而邹亮也还是邹亮,说到底还是在韩修手底下做事,不觉得混乱是不可能的。
韩修看得见他的反应,但没和骆泫提过。邹亮已经是完全的过去时,就算以后再出现,那也是陌生人或者敌人。陌生人无所谓,敌人也不怕,有他韩修在,骆泫就有的是底气。
二月中旬的时候骆泫的新舞剧正式进入筹备阶段,要和各大剧院剧团接洽,招聘和竞选角色的宣传给出去,音乐和舞美的设计也提上了日程。在设计角色的时候骆泫没有忘记唔珈,少年和他的鲤鱼,以及那个瑶寨,都给了骆泫很多灵感。
所以骆泫特意给唔珈打了个电话,少年非常兴奋,问候了骆泫好久。俩人聊了得有半个小时才谈到正事儿,约好了让唔珈三月来面试。
郑磊对此表示怀疑,他还没见过唔珈和唔珈的舞蹈,而且骆泫没这样留心过哪个学生或者舞者。骆泫本人太优秀了,任何觉得自己有天赋或者很杰出的人到了他面前都得自卑,骆泫不瞧不起人,但他也不会被谁惊艳到。
“这位唔珈小朋友,”郑磊翻看上次采风的资料,问,“真厉害假厉害?”
“看你怎么定义厉害,”骆泫微笑,“我很久没有看到过那么热情的舞者。”
他是总编导,整场舞剧都是他的艺术创作和见解,所以郑磊也没啥可说的,就等到时候人来首都,现场看一看。
三月转眼就到,唔珈抵达之前先到了韩修的生日。但韩修没和骆泫说,就提前约了晚上和骆泫吃饭。那天是个星期日,骆泫新剧目开始编排之后就不怎么盯演出了,刚好有时间。
谁知道周六中午的时候冯兆津先来了电话,说什么也要让骆泫出来,说是有个东西一定要给他。俩人春节的时候没见上,就相互递了点年货水果什么的,挺久没见,骆泫就答应了。
两个人约在一家餐厅门口见面,骆泫停了车就看着冯兆津了,人就站在门口,一看就是打扮过。骆泫走过去,问:“在吃饭呢?”
“嗯,在吃饭。”冯兆津过来热热情情地挽住了骆泫的手臂,说:“走,一起。”
骆泫当然说不了,但冯兆津那架势不对劲,拽着人就往里走。骆泫皱了眉,说:“兆津?什么情况?”
“我在局上呢,”冯兆津笑着说,“一个你必须得来的局。”
他特别会玩儿,大学那会儿没少给一群哥们儿弄惊喜,今天不知道又抽什么风。但骆泫惦记着晚上还有事儿,不愿意去。
“我一点儿都没做准备,”他往后退,说,“下次吧,好不好?我今天晚上还有事。”
“别下次!没下次了,就这次!一会儿就好,不耽误你晚上。”冯兆津压根儿没打算撒手,推着骆泫往里走,说,“而且不用准备,你人来了就行。”
骆泫较着劲,说:“到底什么情况,你好歹让我知道一下。”
“说了给你个东西嘛,嘿嘿。”冯兆津拉着他上二楼,很豪华的走廊,两边都是包厢,名称都是挺古典的范儿,什么什么轩什么什么亭。冯兆津拉着骆泫停在“喜缘居”外面,然后回头过来冲骆泫很坏地笑了一下,一手已经推在门把上了。
“来吧骆儿,给你个惊喜。”他笑嘻嘻地说,“当然,你自己也是个惊喜。”
门后面一张圆桌,吊灯上来就晃了骆泫的眼,桌边坐了得有十几个人,有人在抽烟,味道随烟雾一起飘出来。冯兆津推门进去,说:“喜缘居喜缘居,韩总快瞧瞧,这喜、这缘!不就来了么!”
然后他一闪身,露出后面的骆泫。主位上的人也有点惊讶,明显一愣,然后就站起来了。
两个约了晚上见面的人忽然提早见到了,双方都没有防备。韩修惊讶还没褪,说:“泫儿。”
这一声可太亲近了,冯兆津和在座的一众都挑了眉,周围响了几声“呦”,还有问这是哪位的。他们还没惊疑完,韩修就已经走到骆泫身边了。
冯兆津让开位置回自己座位,一边对骆泫说:“不知道吧?今儿三月六,韩总生日。”
骆泫还真不知道,看了眼韩修。两个人都是懵的,但是都被多年修炼出来的定力压着,都没露。但一对眼神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明显是冯兆津自作主张,瞒着韩修把骆泫连哄带骗地弄过来了。
冯兆津可真是个心眼儿多还能闹腾的主儿,早看出来韩修对骆泫不一般的心思了,所以他今儿中午一来就问,但韩修没说骆泫要来。冯兆津不知道俩人私下已经约了晚上吃饭,还以为是韩修犹豫这半天也没出手,于是干脆把骆泫约过来,给韩修过生日。
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骆泫有点无奈,悄悄摇了摇头。
其实韩修不是很高兴,冯兆津玲珑心思,偏偏今儿没用对地方。
不仅是没用对地方,而且还踩了韩修的禁区。彭竣刚好出差,所以今天中午这一桌除了冯兆津以外都不是韩修的真朋友,主要是大学同学,还有几个同行朋友。说白了都是要维持住的关系,应酬局,知道韩修过生日,好久前就定好了的,要看面子喝酒的那种。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合作。
所以韩修才没让骆泫来这儿,太世俗,怎么看和骆泫都不搭。何况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没落定,韩修自问还没到把骆泫介绍给朋友的时候。
就是介绍也不是这些人,韩修真正的朋友不多,两三个顶天了。
总之这就不是韩修想让骆泫来掺合的酒局,本来都说好了晚上去吃饭,那就是人家两个单独的约会。然而现在被冯兆津这么一弄,直接违背了韩修的初衷和安排。
“泫儿。”韩修今天穿了件黑衬衫,最上面扣子开了两颗。他喝了酒,这会儿看着有点儿懒散,但眼神还是清明的。
他低声和骆泫说话:“想来坐吗?我给你介绍。”
一桌人视线都汇集过来,韩修在他们和骆泫之间,稍微侧着点儿身,就让骆泫看不见别人。骆泫身上还带着外边儿的冷气,韩修垂手,稍微握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那一下让骆泫如梦方醒,他抬眼朝韩修笑笑,点了下头。
他的确是笑了,但是很浅,看上去有点勉强。韩修心里也不痛快,于是声音很沉地说了声抱歉,骆泫摇了摇头。
冯兆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罗着让服务员给加了把椅子,就在韩修旁边。骆泫坐下之后韩修给介绍了一圈,骆泫一一打过招呼,手边的酒杯就给倒满了。
韩修皱了眉,抬手要挡,但骆泫对他摇了摇头。一桌人这才算是到齐了,站起来一起喝了一杯,祝韩修三十五岁生日快乐。
骆泫胃是空的,所以喝了酒坐下之后韩修直接转了桌,给骆泫夹了菜,又特意要了碗米饭。这么照顾着明显关系不一般,在座的有知道韩修性向的,看两眼就明白了,笑得很揶揄,但也有不知道的,以为就是韩修新认识的普通朋友。
“小骆是舞剧导演,”冯兆津在这里很吃得开,他对骆泫竖了下大拇指,“有名气,艺术家。你们俗人懂不懂?”
一群人于是都笑着称赞,骆泫稍微起身,话不多说,就是淡淡地抿着笑,不卑不亢的样子。别人问了几句有关艺术的,他都很耐心地解答了。
桌上大多都是投资圈儿里的,所以话题只在舞蹈上停留了一下,夸了夸骆泫,就转到了金融上边儿。骆泫不熟悉,所以很少说话。他喝酒也是控制着,因为酒量真的不好,不能和这些应酬惯了的人比。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穿得很休闲,是一堆黑色深蓝深棕里唯一的白,姿态虽然随意,但气质始终是出众的。这人一看就不属于这样的酒桌,身上的仙气沾了烟酒,反而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骆泫始终神情淡淡,韩修夹菜的时候他不拒绝,但也没主动和韩修说话。韩修几次凑近和他耳语,他都没开口回,就是点了点头。韩修觉出了他的客气和不自在,但韩修今天是主角儿,一桌都盯着呢,两个人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冯兆津隔着大桌看着,逐渐品出滋味,觉得自己今儿这安排可能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