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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神君的仁慈 ...

  •   月仙眯眼一笑,道:“老朽果然没有看错,少神君对水神云兮用情颇深,断不会为了三千年前的一纸婚约而有所改变。”

      书夜语气清冷:“那纸婚约在我心中早已作废。我与云兮才是正缘。”

      说到底,即使在回忆里,她只是个未降生的胎儿,他护南洲,是为信仰,护她,只是怜她弱小无助,国破身亡,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可是水神云兮是他相伴三百余载的红颜知己,他情有独钟,非她不娶。

      月仙道:“少神君已然知晓南洲公主尚存于世,前段姻缘不断,势必会影响少神君的正缘。祸端在此,将来少神君和水神云兮的姻缘难免横生枝节,坎坷挫折。”

      书夜拧眉沉思片刻,问:“可有化解之法?我与南洲公主缘尽,却也无处退亲。”

      月仙道:“无妨。老朽能牵红线,也能断红线。只要少神君许可,我此时此地就将你们二人的姻缘一笔勾销。”

      “如此,有劳月仙了。”

      月仙浅浅一笑,伸手往风中一勾,拉出一根无形的细长红线,这红线一端埋在雪中,一端系在书夜身上。他用指尖轻轻一捻,不费吹灰之力,红线便断为两截,消失不见。

      书夜感到心头一空,不再有牵挂之物,心境恢复平静。

      月仙特意为他去除一段孽缘,实属有心,书夜颇为感激,躬身拘礼,道:“多谢月仙。书夜唐突了。”

      月仙笑道:“少神君之劫既已解除,老朽便可心无挂碍了。就此别过。”

      书夜道:“尊者请便。”目送月仙远去。

      雪原上落雪潇潇,风声如涛,不绝于耳。

      天色将晚,四周魔气渐渐浓了起来。这是埋葬了百万天兵和魔兵的坟场,若是法力低一些的神仙闯进来,怕是会直接被撕碎吧?

      书夜盘腿坐在雪里,手结法印,口念咒语,正准备回北海。这时,前方积雪下似乎有异物,发出金属的嗡鸣声,将表层的积雪震得松动脱落。

      这应当是有灵的神兵利器。

      书夜挥袖招来一阵狂风,吹散积雪后,雪地上出现一面刻满铭文的黑色盾牌,牢牢地倒扣在地。

      书夜一眼认出这是南洲赫赫有名的法宝——两仪盾。想必是南洲大陆坠落时,无数仙家宝器一同坠入凡间,时隔千年,它依旧被埋在雪地之下。

      月仙说过,南洲公主得以保命,是因为神器护住了元神。

      那么,护住她的会是两仪盾吗?

      两仪盾认主,且难以驯服,它会认南洲公主为主人,但南洲公主太弱,无力驯服它,如此一来,她反被囚禁在盾下千年,也不足为奇。

      书夜目光一凛,将法力汇聚在右手中,干脆利落的将盾牌翻过来。

      果然,两仪盾下有一个活物。只能说是活物,因为它连“婴儿”,“胎儿”,“魂魄”都不算,这只是一股气,一缕胎息。

      它“寄生”在一株通体雪白,半透明的植物里。

      突然暴露在严寒的风雪中,顶部的花蕊吓得收缩起来,它伸出柔弱的枝条,像两条变形的手臂,软软的趴在两仪盾上。

      它没有肉身,不能变成人形,亦不死不灭,只能瑟瑟缩缩的躲在雪原上,像一缕游魂,如是千年万载。

      书夜骇然,这个“怪物”就是南洲公主?

      原来就是它引他跋涉万里而来。

      它一定很想活下去吧?

      一念之仁,书夜刺破手指,将一滴血落在白色花枝的身上,化作了它的血肉。

      花枝化作四肢,花茎化作躯干,花朵化作头脑面容,这株白色植物变成了一个粉嫩玉润的婴儿。

      雪地中的婴儿沉睡着,书夜脱了外袍,将她包起来,准备一起回北海。

      忽然有人高声喊住了他,那人道:“少主且慢!”

      来者身着绿色锦袍,脚踏墨靴,手持玉笏。这是北海掌管国运安危的长老之一,名叫司危,平日都在天机处内当值,突然出现令人意外。

      司危行过礼,焦急的说道:“少主,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你就要将祸水引到北海了。”

      书夜护住女婴,道:“长老言重了,只是个婴孩。”

      司危道:“此地魔气甚重,她只是个荏弱胎灵,苟延残喘千年,谁知有没有被魔气侵袭?少主怀里抱着的是仙童是魔胎?”

      书夜斜睨司危,语气冰冷,道:“自然是仙。”

      司危急道:“非也!少主可知道两仪盾是何物?两仪盾一面是魔,一面是神,能以假乱真,混淆正邪。这胎灵与两仪盾相依千年,两仪盾早已认她为主,有两仪盾护着,如同披上一件伪装的外衣,便是天帝也无法辨别其是善是恶。假如她是魔,潜伏在盾下,化出仙气蛊惑于你,你将她带回北海……就不怕北海变成下一个南洲吗?”

      司危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书夜不由得多了几分顾虑。

      司危又道:“今日本是少神君飞升之日,夫人久候不见你归来,命我来寻,幸好及时提醒少神君,否则只恐酿成大祸。少神君还是将这婴儿弃了吧,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书夜面色沉重,知道绝无可能再将婴儿带回北海,只能把她托付给某个仙府灵洞,任她自行修炼了。他对司危说道:“你先回去向母亲复命,她的事,我自由安排。”

      书夜抱起婴儿要走,司危一脸的紧张,却欲言又止,“少神君……”

      书夜顿住脚步,问:“还有事?”

      司危为难的说道:“少主打算将她安置在天界?属臣直言,不妥。”

      “有何不妥?”

      司危道:“此女若果真是南洲公主,修得仙法,他日待她得知身世,执意为国复仇,该如何?轻则是匹夫之勇,以性命相搏,重则将搅得天下大乱,不得安宁。况且,一旦她在天界现身,魔君会放过她吗?”

      司危小心翼翼的劝道:“少主将她送到人间,妖族,鬼界都好,就是不要带回天界吧?”

      书夜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去,道:“我自有分寸。”

      “是。臣告辞。”司危弯腰作揖拜别书夜,待书夜腾起祥云飞远了,他才直起腰,驾云往北方去了。

      江南一夜急风骤雪,扬州知府的门槛几乎被雪淹没了。

      府门紧闭,一个女人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一只襁褓。旁边散落着三四只包袱,像是被人扫地出门。

      天色尚早,已有百姓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议论:“这是谁家的姑娘?抱着死去的儿子在大雪天里跪了一夜,真是惨呐!”

      有人应道:“就是西江村的素澜。当年薛知府高中状元,入赘尚书府,娶了张家大小姐,害得阿澜苦等三年。阿澜也是命苦,嫁了个渔夫,没过两年,她男人捕鱼被浪卷走了。阿澜守寡在家,谁知薛知府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又回来千方百计的求她,纳了当妾室。”

      另一人道:“我听说薛夫人是十年一遇的母老虎,醋缸子,全家上下谁敢违拗她半句,轻则被打伤打残,重则性命堪忧。素澜也是太糊涂了,白等了三年也就罢了,怎么敢进薛家的门?你看看,才刚生下的第一胎,就被人害死了!”

      同时有两三个人附和道:“没错,就是薛夫人造的孽,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士站在人群中,和周围的人不沾不靠,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有人说“薛夫人造的孽”时,他皱起眉,道:“她杀了人?”

      道士的声音尤为清朗动听,引得旁边的人侧目而视,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嚷道:“不信?她可是个出了名的蛇蝎美人,但凡她丈夫亲近哪个女子多一点,那些女子就疯的疯,病的病,死的死,邪得很!”

      道士面露震惊之色,略一沉思,面色转为平静,淡淡的说:“这也不能只怪薛夫人。”

      此言一出,引起公愤,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亏你还是个道士,怎么帮着恶人说话?她是你家亲戚不成?”

      道士解释道:“早年,薛锦安对天发誓,一生忠于妻子,可他却屡屡与旧爱牵扯不清,甚至纳素澜为妾。薛锦安背信负义,违背誓言在先,比薛夫人更加可恶。”

      “道士,你念经念傻了吧?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他当初是被薛夫人逼着才发哪种誓的吧?”

      有些街坊不以为然,有些默不作声,道士也不再与他们理论,神色高傲的望着前方。

      薛家大门外,那个叫素澜的女人固执的跪在门外雪地上,几乎冻成了冰人。

      她身穿粗棉布衣,头绑蓝布巾,像个普通村妇的打扮,一双红红的眼饱含泪水,长相七分平和三分秀丽。

      一个老妇凑过来,搀她起来,道:“素澜呐,孩子已经没了,你就算是跪死当场,也伤不了薛知府家的人。他们不会还你公道的,你巴巴的指望谁呢?”

      素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的说:“怪我这个做娘的没认清人心,让他生在豺狼虎穴,害他枉送性命。她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母子赶走,我要等薛老爷回来,我要讨个公道。”

      老妇人拉不动她,只得叹息着退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少神君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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