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23、白莲血潭17

　　胡老家虽然对儿子多有纵然，但并非昏庸，亦有不可触碰的逆鳞，果真派人去四处查探，虽然并非完全与胡怀恩所言相符，但也相差无几，一时之间胡家闹得人仰马翻。

　　胡夫人冲了出来，一巴掌甩在胡怀恩的脸上，尖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大哥啊！”

　　胡怀恩衣发凌乱，脸上红印衬得他整个人犹如入魔般，眼中尽是森冷蚀骨的寒意，道：“兄长不顾先祖遗训，意图玷污族中圣物，孩儿感恩先祖收留之恩，就要为先祖出面惩治这等不孝子孙。母亲教导孩儿要心怀感恩，孩儿谨记在心。母亲若是要说孩儿做错了，那就是说先祖说的话可以随意违背？”

　　胡家先祖因一柄灵武“玄阴刀”踏入仙途，这是刻在胡家血脉中的荣耀，先祖虽已不在，但是玄阴刀还在，代替胡家先祖享受子孙后世供奉，而胡家历代家主都殷殷期盼着能有一人唤醒玄阴刀，再创胡家昔日辉煌。

　　直到最后一刻，玄阴刀依然在祠堂案头死寂无声。

　　玄阴刀既是胡家的圣物，也是胡家世代家主的心病。

　　叶无妄却道：“久盛必衰，非得套上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到底是人心作祟，都不愿承认自己庸碌无为。”

　　花辞附和道：“哥哥真知灼见。”

　　城中异象依旧存在，且越演越烈，也早已波及了胡府内部。

　　胡家大公子赌博养女人不算，还要卖传家宝，说到底就是被胡夫人给惯得无法无天，再加上性情暴躁无常，在错手杀了两个下人而被胡老爷叫过去问话时，胡家大少爷是拎着带血的剑过去的。

　　胡怀恩就站在外面，亲眼看着兄长拎着剑进去，拎着剑出来，剑上的血越流越多，越来越红。

　　胡家大少爷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父母，人已经疯了，双眼猩红的盯着一直站在外面的胡怀恩，惊醒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双手颤抖，朝着面前的一脸漠然的英俊青年怒吼道：“这都是你害的！是你逼我的。你为什么要逼我？我不过是想要把你赶出去而已。”

　　胡怀恩漠然道：“但我不愿出去，只好委屈兄长了。”

　　胡家大少爷怒吼一声提剑冲了过去，毫无章法的劈砍。胡怀恩的身形十分飘逸，只是在地上清点两下便完美避开。

　　下人闻讯冲进来，将发狂的大少爷压制在地，胡怀恩一副家主做派，直接下命令。

　　叶无妄道：“他刚才那两下根本不是毫无武艺的普通人可以使出来的。但并未看见他有习武拜师，难不成无师自通？”

　　花辞道：“世间邪修有所大成者必是危害一方，或许是肉身莲在梦中传授，就像我于梦中与哥哥相遇这般。”

　　叶无妄知道他在说笑，但还是忍不住道：“只想和我在梦里相见？”

　　花辞坦然道：“自然不想。”

　　胡家大少爷彻底疯了，连砍数人后含恨自尽。而余下胡家几位兄长皆不是胡怀恩的对手，二少爷溺毙，三少爷死于马蹄下，四少爷逃走，五少爷求一个活路，却被胡怀恩当做猫狗一般，给养在了笼子里。

　　五少爷比胡怀恩大几个月罢了，但两鬓已经染白，日日夜夜缩在狗笼中饱受折磨，终于也被逼疯了，对着胡怀恩嘶吼叫骂，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怀恩刚刚外出回来，还未脱下大氅就来投喂自己的亲兄弟，靠近时不慎被抓破了脸颊，渗出一丝血珠。用指腹轻轻擦拭，指尖染上一抹鲜红，胡怀恩道：“杀人需要理由吗？如果真需要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想要你们死吧。”

　　被折磨的人鬼模辩的青年人蜷缩在不足自身一半高的狗笼中，浑身散发着腥臊味，怔然的望着面前面容清隽、锦衣玉冠的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只是因为你想？”

　　“是的，只是因为我想，你们就必须死。”

　　荒谬、滑稽、耻辱、仇恨、愤怒，汇聚成毁天灭地的火焰将理智燃烧的一干二净，青年人迸发出濒死前最后的疯狂，“哐哐”的怒砸铁栏，仰天咒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和你那卑贱的母亲一样，必将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我诅咒你，我将生生世世诅咒你。”

　　叶无妄不适的蹙眉道：“这和他的生母有什么关系？”

　　花辞道：“就像骂人一定要牵连对方母亲一样。”

　　叶无妄秒懂：“天底下的母亲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玩笑归玩笑，胡怀恩的所作所为同样令叶无妄难以接受又无法理解。他可以理解胡怀恩想要报复胡家的初心，但真的需要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站在笼子前的胡怀恩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与花辞。叶无妄心中一惊，还以为他能看见自己，却是花辞不慌不忙让开身，露出了身后的人。

　　用长发遮掩住半张脸的阴郁女子已不知站了多久，她看了一眼笼子里苟延残喘的青年人，看得太多已经麻木。

　　胡怀恩问她，“怎么过来了？”

　　女子道：“红菱昨夜不小心将手割伤，我，我想要一些伤药。”

　　谈及那个疯疯癫癫，整日只知道找“明郎”的疯女人，胡怀恩难得露出一丝厌恶，但他也知照顾疯女人是她对自己提的唯二一个要求。

　　胡怀恩吩咐下人拿来伤药，却在递过去时伸手将遮挡了女子半张脸的头发撩开，女子害怕的浑身发抖。

　　女子的额角至下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这么久过去了，依然显眼。

　　胡怀恩将她的害怕与恐惧看在眼里，收回手道：“那个疯女人与你素未谋面，不过是与你母亲有些渊源，你就心甘情愿照顾了三年。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便拿回你原本应得的东西。我会给你换一副更好地容貌，恢复你柳家小姐的身份。”

　　“是。”女子温顺的好似从不知何为拒绝。

　　胡怀恩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高价聘请精通此道的能人异士为女子恢复容貌，并得到一个名字，柳萋萋。

　　很快，柳凝儿就亲自上门求胡怀恩怜惜。

　　失去男人追捧的柳凝儿孤身在外就如同跑出羊圈的羔羊，任由谁都可以欺凌一番，心高气傲的柳凝儿在经历过贫苦、背叛、恶意咒骂等折磨后，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舔着脸来寻胡怀恩。

　　胡怀恩原本打算去看望柳萋萋的新模样，恰好这时柳凝儿盛装打扮，上门求见。柳凝儿被逼到穷途末路，一身廉价香粉，忍着羞耻在房中主动脱下衣衫。

　　望着面前足以勾起任何男人欲望的美丽女人，胡怀恩别说动情，脸上几乎是一丝变化都没有，漠然的看着她姣好的姿容，道：“你为何觉得我会娶你？”

　　柳凝儿又羞又恼，唇瓣轻咬道：“你说过你早在府中就爱慕于我，只是过去因为身份而不敢肖想。之前是我被蒙蔽了心眼，不识好人，辱没了你的一片痴心。我，我已经知道错了。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情谊的话，便是做妾我也是愿意。”

　　外面男人绞尽脑汁，威逼利诱想将柳凝儿收入房中，柳凝儿都不肯松口，如今却主动献身。说到底柳凝儿看中胡怀恩的，一是容貌，二是财富，三是这么多年胡怀恩身边只有一个毁了容貌的丑丫头。

　　柳凝儿自作多情，认为胡怀恩是心中放不下自己，一直在等自己。如此“痴情”，她怎能割舍？

　　叶无妄在旁边啧啧道：“兴许胡怀恩不喜欢女人呢。”

　　花辞奇道：“喜欢男人？”

　　叶无妄无语道：“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就非得喜欢男人？明摆着他心里就没把人当人，都当成了牲口。杀个人和杀只鸡没什么区别。”

　　话说到这儿，叶无妄还真怕胡怀恩突然兴致来了，把柳凝儿一刀宰了，最后再说一句“老子乐意。”

　　胡家内斗斗的你死我活，但是胡怀恩此人在外十分会经营，不但乐善好施，而且因气质儒雅为人谦逊而受不少怀春少女爱慕。

　　常人看到这里，会觉得就算胡怀恩不杀柳凝儿，也绝对不会答应收留柳凝儿，将她直接扔出去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可已经知道柳凝儿未来结局的叶无妄知道，胡怀恩不但将柳凝儿迎进门，还明媒正娶，娶她为正妻。

　　对于胡怀恩这种杀人如麻，头脑清奇的邪修而言，将人骗进家门慢慢折磨才是自己的风格。

　　柳凝儿如愿以偿成嫁给胡怀恩，成为胡家主母，大婚当日可说是十里红妆，声势浩大。

　　柳凝儿直到被送进了洞房都觉得自己在梦中，她满心欢喜的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等待着自己的良人，但良人却一夜未归。

　　胡怀恩完全掌控胡家后依靠着光鲜体面的伪装，结识了不少散修，也知晓了大千世间有神霄绛阙，玄门灵脉，胡怀恩对于外界的一切如同初启蒙的垂鬓幼童一般有着无限的好奇心，更是不惜花费重金从那些散修手里买下有用或没用的天灵地宝。

　　久而久之，四周散修都知道这儿有一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