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20、白莲血潭14

　　叶无妄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胡怀恩站起身，一脸深情的望着池水中，而很快在“柳夫人”掉下去的地方，一朵花苞迅速从叶子下钻了上来，在胡怀恩面前绽放。

　　“原来如此。”叶无妄的识海中响起花辞的声音，“竟然是‘肉身莲’。”

　　“肉身莲？”

　　花辞继续道：“肉身莲又叫肉身青莲，肉身菩提，西天神佛坐化后可得舍利，肉身莲便是全身舍利，戒定慧之所熏修，是佛门圣物，只是现在佛门衰弱，世间鲜有佛修行走，‘肉身莲’更是罕见。这人应该是发现这下面有‘肉身莲’，之后一直用活人喂养，如今肉身莲的真容远比冒出来的那些庞大的多。”

　　叶无妄紧忙问道：“会有多大。”

　　花辞道：“你不是说之前感觉不到这儿的阴气吗？今夜不是尸俑就是人皮鬼，显然这些东西就藏在城中且藏了不短时日。我原以为是这邪修用了什么秘法藏起来了。如今看来根本无需秘法，这肉身莲为佛门圣物，就是最好的秘法，只需根茎深扎于地下覆盖整座城池，自然感觉不到城中阴气，因为都已经被喂了肉身莲。”

　　叶无妄望着那些洁白美丽的白莲，道：“用毒药养大的圣物还是圣物吗？”

　　“不是，是披着圣物皮的邪魔。”花辞轻笑道，“哥哥，恐怕今晚不好脱身了。”

　　突然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叶无妄也有此预感。

　　胡怀恩欣赏完了白莲，朝柳小姐道：“拿过来吧。”

　　柳小姐便抱着男童走了过去。

　　胡怀恩将男童接了过去，而后举在半空中，松开了手。

　　男童掉下来的瞬间，一片白影从面前飞过，再定看时，叶无妄已经抱着男童落在了另一侧。

　　胡怀恩并不感到奇怪，道：“小仙君为什么要阻止？若是一直看着，我还能留你一命。”

　　叶无妄吓得脸色发白，将男童紧紧抱在怀中，眉头紧皱，“抱歉，你能杀死自己的孩子，但我无法坐视不理。”

　　“小仙君只是与沐儿见过一次而已。”

　　叶无妄语气加重道：“若是救人也要理由的话，那你杀这么多人是为什么？”

　　胡怀恩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无论是将男童递过去，还是眼看着男童要被喂肉身佛，柳小姐都不曾有过一丝动容，此时见胡怀恩为难，道：“姐夫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你的孩子！”叶无妄噌的一下火气冒出来，说完自己愣住了。

　　柳小姐亲口承认说那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得，而且吴怀恩亲手将柳夫人推下池塘。一番联想下，再说这个孩子是谁所生，叶无妄就不确定了。

　　胡怀恩的声音微微高昂了些，道，“既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想如何处理是我的事，再说沐儿也会很乐意的。”

　　三岁稚儿木讷的像个布偶，不哭不闹，只是咬着手指看着所有人，眼中空无一物，这让叶无妄立刻想起他在花园里用石头杀猫的场景，不由心中微微发凉。

　　“哥哥，看见廊下最远处那盏灯笼吗？”花辞突然道。

　　叶无妄下意识望去。

　　胡怀恩察觉叶无妄的视线，长袖一挥，黑雾翻腾，顿时化作铺天盖地的箭矢朝叶无妄急射而去，叶无妄怀里抱着男童，根本跑不过，脑海中便晃过一个念头，但立刻被花辞否决道：“不能吃。”

　　叶无妄被那些没完没了的黑雾逼得四处逃窜，急忙叫道：“不能吃那就快想办法啊。”

　　花辞道：“将你怀里的东西扔掉。”

　　“好不容易抢来的，你说扔掉就扔掉，你还有没有人性！”叶无妄顾不得掩藏，边跑边乱叫，甩在身后的衣摆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偏偏这些该死的黑雾又让他特别有胃口，真真要人命。

　　花辞提醒道：“灯笼。”

　　叶无妄一瞥与自己越来越远的灯笼，以及站在肉身莲旁边的两人，一咬牙将怀里的男童直接对着二人抛了过去，还大吼一声道：“还给你！”

　　胡怀恩连忙伸手去接，男童就要落下时忽然被腰上的绳子往回猛地一扯，又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迎面飞来的炎弹。

　　“砰砰砰！”一串火光四射的轰炸，男童落回叶无妄的怀中，叶无妄一把扯下挂在走廊上的红色灯笼，瞬间结界溃散。叶无妄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得耳边一道怒吼，直穿耳膜。

　　“叶无妄！”一个鬼影拎着一把墨青长剑朝叶无妄兜头劈下来。

　　叶无妄抱着孩子就地一滚，轰隆隆一片，原本完好的走廊被一剑劈成了废墟。叶无妄为保狗命急忙大叫道：“是我啊！”

　　鬼影怒道：“我知道是你，我劈的就是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感情他都得死！

　　叶无妄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就跑，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捆仙绳捆了个结实，护着孩子脑袋倒在地上像只大蚯蚓。

　　薛誉这才看清他怀里的东西，一愣，脸更黑了几分怒道：“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连私生子都有了！”

　　“放你娘狗屁！”叶无妄捂着小孩耳朵，破口大骂。

　　薛誉诡异的点了点头，“嗯，是真人。”

　　叶无妄：“……”

　　薛誉顿时神色一凛，扬剑“当当当”几声快速格挡，几枚石子被震碎成粉末，薛誉寒声道：“这里的迷阵是你设的？”

　　走廊坍塌激起一片烟雾，不远处的人露出真容，一片漆黑阴气凝成的屏障将他二人护在其中毫发无伤。薛誉看清两人，也看清了身后正在发着银光的白莲，很快反应过来，道：“宗门消失的弟子都是遭了你的暗手？”

　　胡怀恩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擅自闯入这里的人，是的。”

　　薛誉道：“人都在哪儿？”

　　胡怀恩随手一指那一池子白莲，“你找找看，兴许能找到几朵。”

　　薛誉错愕，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无妄抱着孩子挣扎着坐起身来，“那是‘肉身莲’，是他用活人喂养的怪物。察觉不到城里阴气的原因也是因为肉身莲。”

　　薛誉不是很明白，但不耽搁他相信叶无妄说的话，扭头问叶无妄道：“现在怎么办？”

　　叶无妄示意身上捆仙绳，“当然是松开我啊！”

　　薛誉皱了下眉头，两指一点，捆仙绳松开。

　　但胡怀恩的耐心殆尽，现在迷障阵眼被破，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他看了一眼被叶无妄抱在怀中的孩子，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身后女子胸前拍了一掌。

　　柳小姐朝莲花池飞去。

　　叶无妄将孩子抛给薛誉，足下生风，诡异的闪现在了柳小姐身前，伸手要将人抓回来。但柳小姐没有伸手，先后“噗通”两声，叶无妄也掉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叶无妄好似看见了白衣月仙，将他轻轻拥在怀中，识海中响起的是某人无奈的叹息声，“为什么每次都这么鲁莽？”

　　叶无妄再次被拉入瑶仙境，依旧是黄皮狗在前领路，自称“花辞”的魅鬼少年在出口等他，逐渐四周人影多了起来。

　　“这些是记忆中的人？”叶无妄左顾右盼。

　　“哥哥，到了。”花辞在前领路道。

　　叶无妄诧异的望着面前本该破败的荒宅朱红府门，周围人络绎不绝，将手中请帖递交给门口小厮，而后携手踏入。

　　有与叶无妄一样不知情的路人经过，随手拦住一人询问，那人道：“柳家夫人喜得千金，府中多年不开的白莲一夜间全部盛开，都在传这位柳小姐是花仙转世，今日花仙小姐办满月酒，可不得前去一观。”

　　那路人啧啧称奇。

　　花辞当先走了进去，叶无妄急忙跟上。门口小厮完全无视二人。

　　叶无妄不禁有些手痒，想要去碰一碰身边人，却被花辞拦住。叶无妄有些尴尬，挣了挣但没挣脱，便道：“我不会再碰了。”

　　花辞松开手，道：“哥哥需谨记，瑶仙境并非单纯的摄取记忆，而是回溯时空，这里的一草一木哥哥都不能随意触碰。哪怕……”

　　叶无妄道：“哪怕什么？”

　　“哪怕至亲至爱之人在哥哥面前被害，哥哥也不可以改变过去。人死不可复生。”

　　叶无妄沉默了。

　　随着人群，叶无妄与花辞寻到了白莲花池所在的院落，人实在太多，两人飞身落在屋檐上，正是被薛誉一剑劈碎了的地方。也不知薛誉独自面对那邪修，是否安全逃走？

　　“哥哥看那边。”花辞打断叶无妄的思绪，往人群中遥遥一指。

　　池中白莲高洁美丽，主人家为了方便大家赏接在院子中设下赏花宴，此时一位貌美女子怀中抱着襁褓婴儿，在下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入人群中。

　　周围人纷纷上前一览白莲花仙的姿容。

　　刚刚满月的幼儿小小一只，如同瘦猴一般，但不妨碍周围人阿谀奉承。

　　院子一角的动静吸引了叶无妄的注意。

　　有个小丫鬟不小心弄脏客人的衣服，被抓着不放。那客人见小丫鬟有几分姿色越发得寸进尺，而四周围观的人皆是一脸厌恶的避开，紧接着一个灰扑扑的少年冲出来一头将那客人撞翻，拉起小丫鬟的手便跑。

　　叶无妄一见少年的脸，立刻跟了上去，若是没看错，那就是胡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