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19、白莲血潭13

　　“还是师尊准备周全。”叶无妄看向包裹在“柳夫人”周身的黑色雾气，朗声道：“你的明郎难道只会躲在女人背后不成？还是说，必须毁了这血潭他才会出现？”

　　“柳夫人”怒道：“你知道什么？明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只需要在这儿等他就行。至于这血潭……你可知这血潭下面藏了什么？”

　　“自然是你明郎想要的东西。”叶无妄却不听她废话，再次提剑冲下。

　　“柳夫人”没有料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好奇，一言不合又砍了过来，急忙挥舞着一片阴气挡住剑刃，整个人连翻几个跟头落在了不远处。

　　叶无妄对着黑雾形成的屏障一顿没章法的胡砍乱砍，大有几分酣畅淋漓之势，很快灵石再次碎裂，一把新的灵剑报废，但是没关系，叶无妄乾坤袋里其他没有，灵剑不少，扔掉一把，“刷”的又拔出一把。

　　“哥哥在做什么？”脑海里想起花辞的询问声，就连他对叶无妄此时的举动也有几分不解。

　　“柳夫人”躲在远处操控着这些阴气变化成各种形状，从各种刁钻角度朝叶无妄攻击，叶无妄一边上蹿下跳，各种躲避攻击，一边道：“过去我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各种酷炫出招反击，现下有机会当然想体验一把，而且我发现，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与其说是想杀我，更像是在怕我。这是阴气吧？我能吃吗？”

　　虽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弟子服被腐蚀的破烂不堪，便是束发的发冠都不知甩到了那里，但是叶无妄非常畅快。

　　白莲无风自动，莹白色的光倾洒在叶无妄身上，乱发微晃，一绺绑着红绳结的头发垂落在肩头，叶无妄大口喘着气，看向“柳夫人”的眼中却发着光，是那种野兽看见猎物的光。

　　“柳夫人”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没事？”

　　地上散落着不知多少把被报废的残剑，叶无妄扔掉手中剑刃尽数断裂的剑柄，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对“柳夫人”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饿了，若非理智还在，我是真的想将你直接生吞下肚。你该庆幸我很挑食。”

　　“我还以为哥哥会忍不住呢。”识海中想起花辞带着笑意的声音。

　　叶无妄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放心吧，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想诈一诈你而已。但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表示我真的能吃。”

　　“乱吃东西容易坏肚子。”花辞道，“哥哥把他吃了，幕后之人见哥哥这般勇猛，心生畏惧，逃了该怎么办？”

　　叶无妄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只好妥协道：“行吧。再忍一忍。”

　　落在旁人眼中，叶无妄就像是在神经失常的自言自语，但每一句落在“柳夫人”中都足够掀起一阵巨浪，特别是叶无妄站在那儿揉胳膊揉腿的怡然自得，这显然超出了“柳夫人”意料之外。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柳夫人恨声质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现在似乎不适合问这么多。”叶无妄既是在回答“柳夫人”，又是在告诉脑海里的声音，而后道，“你的明郎若是再不出现，我真要怀疑你被抛弃了。”

　　“你闭嘴！”“柳夫人”面目狰狞的朝叶无妄怒吼，喃喃低语道，“明郎不会抛弃我的，永远不会！不会的不会的。”

　　叶无妄见她似乎又要发作，有些不忍，连忙改口道：“你也别太激动，可能明郎真的是有事在忙……”

　　无奈此时的“柳夫人”已经听不进她的话，抱头蜷缩在地上，颠来倒去开始叫着“明郎”，神情如痴如狂，双唇鲜红似火，眼光逐渐涣散，而飘散在四周的阴气突然翻腾起来，冲上前去将她团团围住。

　　“柳夫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叶无妄急忙上去救人，往乾坤袋中一摸，要死，所有灵剑都被他给作没了，又一时半伙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叶无妄一慌之下，竟然直接抛出三四颗炎弹扔了过去。

　　炎弹穿透阴气，直接砸在“柳夫人”身上，“砰砰砰”几声炸响，原本的美娇娘瞬间被他炸烂了半边脸。

　　叶无妄的脸都青了，他认定自己就算再慌乱也不可能拿错，他立刻意识在到那一刹那，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偏偏脑海里还想起了某人的声音，“嗯，这样顺眼多了。”

　　叶无妄咬牙切齿道，“刚才是你控制了我？为什么这么做？”

　　花辞没有直接回答，“哥哥要救人？”

　　叶无妄沉默了。

　　花辞又问道：“哥哥要救哪一个？”

　　叶无妄有些迟疑道，“我能救下哪一个？”

　　“柳夫人被换走的那一魄便是一根套在她脖子上的索命绳，幕后人龟缩不出，哥哥哪一个都救不了。”

　　“柳夫人”被炸裂的伤口瞬间被周围环绕的阴气附着，而后渗透进去，“柳夫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着还未完全脱落的皮肉在地上翻滚，几次就要滚进池塘中，但都受到无形的阻力似的被挡了回来。

　　花辞又道：“你看，这不就坐不住了吗?”

　　话音刚落，身后暗处走出一人。眉宇间依然忧思过虑的男人此时此刻浑身裹挟了一股阴寒可怕的气息，如同腐烂泥沼中攀爬出来的怪物，散发着对于旁人而言臭不可闻、对于叶无妄而言香得窒息的阴气。

　　而男人身后还有一人，是叶无妄曾经在胡府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小姐。

　　柳小姐的怀中抱着天真无邪的男童。

　　柳小姐和男童身上的阴气非常微薄。叶无妄问花辞道：“为什么之前我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阴气？”

　　花辞道：“邪修区别于鬼修之处便是，邪修为人，鬼修为鬼。邪修可用秘法掩藏气息藏匿于市。”

　　也就是说站在叶无妄面前的三人都是活人。刚才叶无妄一时忘形，将乾坤袋里准备的灵剑消耗殆尽，剩余的那些他也没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胡怀恩见叶无妄十分戒备的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道：“小仙君无需紧张。若非小仙君孤身闯入，我本无意伤害小仙君。另外，外面那位小仙君应该是来寻你的。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只能暂时让他委屈一下。”

　　这种时候会不管不顾且有胆量来找他的人只有薛誉了，叶无妄道：“你将他怎么了？”

　　“只是设了点障眼法。”

　　薛誉闯入后就彻底迷失了方向，无论往哪里闯都是一模一样，一看就知是入了迷阵，他足下发力，向上腾跃，顿时被周围枝繁叶茂的树杈给抽了回去。

　　而叶无妄用随身携带的传音石想要联系薛誉，传音石寂静无声，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胡怀恩向谭边走去。

　　“柳夫人”容颜残破，浑身脏污，血泪交加，抬起头来望着他，几度开口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的伸出手去紧紧拽住男人的外袍，一点点想要挣扎着起身。

　　胡怀恩蹲下身，神色悲悯，伸手轻柔的将“柳夫人”另半边完好的脸从乱发中露出来，道：“凝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很痛苦，但是没关系，很快就不会痛了。”

　　“明……明郎。”血泪沿着脸颊滑落，“柳夫人”声声血泣，眼瞳时散时聚，不知透过面前的男人看着谁。

　　胡怀恩轻轻“嗯”了一声，抓着袖口动作温柔的为她整理衣发，“我在。”

　　柳小姐抱着男童静默的站在原地，叶无妄转头问道：“明郎到底是谁？”

　　男童似乎对叶无妄非常感兴趣，睁大眼睛咬着手指望着叶无妄，柳小姐将他含在口里的手指拿出来，拍了拍背部，望着白莲旁的二人，道：“是骗取红菱真心后又将她遗弃的负心汉。红菱是她的名字。红菱出身不好，太容易被男人骗，而明郎是骗的她最狠的一个。明郎死后，红菱接受不了就疯了。”

　　叶无妄知道她说的不是原本的柳夫人，而是替换了柳夫人魂魄的女妓。也就是说，柳小姐知道自己的姐姐被人置换了魂魄，道：“府中传闻你与你姐姐感情不和，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柳小姐这才看向叶无妄，露出几分纯碎的笑，反问叶无妄道：“小仙君可知道这里是哪儿？”

　　叶无妄如实道：“不知道。”

　　“现在所有人只关心面前这些白莲，却忘了这儿原本的主人是谁。这里的主人姓柳，”柳小姐道：“我母亲与红菱来自同一个地方，被同一个男人始乱终弃，红菱没有诞下孩子，我母亲却生下了我。我若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也活不到现在。姐夫倒是惩治过几次下人，但那是做给外人看的。”

　　“外人？”

　　“府中的下人、府上的客人、外面的路人，还有你们。”

　　所以所谓的胡家主和小姨子不清不楚，“柳小姐”借机上位，不过是做戏。

　　在男人的爱抚下，“柳夫人”温顺的如同猫咪一般，弥漫周身的阴气已经将伤口愈合，让她完全感知不到疼痛，有的只是对面前男人的迷恋。

　　“他在做什么？”叶无妄道。

　　柳小姐移开了视线，神情悲痛。

　　话音刚落，胡怀恩一把将“柳夫人”推下池水，动作之快，叶无妄只来得及听得“噗通”一声，随后就传来一阵嚼碎肉骨的声音，咔哧咔哧，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