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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笼中鸟(一) ...

  •   想来,吾亦是随波逐流之人。

      ——
      她的人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呢?曾经她以为是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天,是她再次见到苓千宵接受神术的那一天,是她向皇帝进献蛊罐的那一天,是她救了时欢的那一天,是她认识尚玉良的那天。

      后来谢月莺才明白,她的人生从未改变,因为她是谢安华的女儿,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远离这里。

      她也许曾有机会改变她的人生,可是她没有。

      ——

      “莺儿,叫尚爷爷。”谢月莺跟在谢安华身后扒着他的腿探出一个脑袋,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衣着朴素头发稀疏的一位老人,她以前从未见过。

      谢安华见她没有动作,又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谢月莺才走到身前,只是脆生生喊了一句:“尚爷爷好。”之后无论尚玉良问什么,再不作声。

      或许也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许尴尬,谢安华干笑两声,接过了话头:“家妻走得早,这孩子平常也疏于管教,让老师见笑了。”

      而尚玉良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副温和慈祥的样子,让谢安华也摸不清自己这位老师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孩子,过来。”尚玉良笑呵呵地朝谢月莺招手,示意她走到他身边。

      见自己身前的孩子似乎有些犹豫,谢安华推了推她,把她送到了尚玉良跟前。

      孩子脸上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

      尚玉良这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里的年纪当然知道怎么回事,那位林小姐短命,生了这孩子就走了,就以谢安华的性子,就算面上对这孩子多好,心里那也是抵触的。

      不过,如今自己在这儿,倒也可护她一程,想他沉浮一生,最终还算是有点用处。

      尚玉良抬眼看向谢安华,说:“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和孩子待会儿。”

      小孩子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尤其对于尚玉良这种带过太多孩子的人来说,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天纵奇才,都不过是一样的。

      他与谢月莺的相处融洽,这孩子倒也算聪明,这才几天就知道谢安华不同意的事情可以让他来做主,想来能遇上他,谢月莺也算是个幸运的孩子。

      他是在自夸吧……

      谢月莺的舅舅林彦川如今在太医院里当差,听说是当年从藤州举荐来的。

      那天谢安华把林彦川请来为他检查身体,谢月莺就跟在旁边看着,似乎是很感兴趣,他也就顺着孩子的意思问了一句:“莺儿在看什么?对这号脉感兴趣吗?”

      谢月莺听见这话立刻板正直起身点点头,眼神还默默看向谢安华。

      “唉,你一个女孩子看这些做什么?你先出去,别打扰你尚爷爷看病。”谢安华似乎是有些无奈,但只是说了说,并没有赶人,想来若不是尚玉良,谢安华应该会直接带着谢月莺出去。

      谢安华也在看他的想法。

      想来谢安华还记得,当年尚玉良对柳志缘刺绣这件事持放任自流的态度。

      他本来就不觉得学这医术有些什么,如今这孩子都当着他的面把事情抬出来了,他岂有不推波助澜的道理。

      于是他说:“孩子感兴趣,那就让她学,学点东西不比她现在不是在府里发呆就是跟着柳家那小子出去玩得好。”

      于是乎,谢月莺的学医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谢安华给她请了专门的老师,林彦川也经常来谢府为她讲授,谢月莺也常跟着林彦川去太医院,跟着这个那个太医左瞧瞧右看看。

      她就单纯待着太医院看书,也不会有谁说些什么。

      毕竟在世人眼里,这可是谢国公的独女。

      有尚玉良在这里,谢月莺能体会到权力赋予的难得的自由,而不受其枷锁,经历这世间难有的快乐。

      -

      林彦川时常来谢府为尚玉良看身体,也多次感慨到了尚玉良这个年纪身体还能如此健康,来一趟也不容易,便也趁着这个时间考校谢月莺的学习成果。

      也不知怎的,说到了林彦川自己当年学医的经历,便引得谢月莺一问:“舅舅,所以说我们是从藤州来这儿的么?”

      没有想到谢月莺忽然发问,林彦川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是啊莺儿,我故乡在藤州。”

      谢月莺歪头用手指敲打着树叶,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书上的字是一个没看。

      “我还没去过藤州呢。”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谢月莺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林彦川,说:“我决定了,我要去一趟藤州。”

      谢安华起先知道这件事情时,内心是平静地,毕竟这两天尚玉良带着她是越来越跳脱,根本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这还是在接受范围内的。

      只是他现在公务繁忙,实在分不出时间去一趟藤州。

      这一边他还想着和女儿商量去藤州的时间,下一秒谢月莺就回绝了他的思考:“是我要去藤州,爹爹跟着干什么,爹爹是不去的哦。”

      这自然是招致了谢安华的强烈反对,一个小孩子自己去藤州根本不安全。

      可是谢月莺也说了:“只是不让爹爹去啦,又没说我自己一个人去,我会让尚爷爷跟着的。再说了,你和舅舅一个比一个忙,让你们陪我去,你们有时间吗?”

      这一下给谢安华沉默了,让一老一少两人去藤州这地方就算派人跟着也不太放心,可是他也确实无法反驳谢月莺的话。

      最后这件事仍旧是尚玉良拍板定下的,这种无伤大局的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尚玉良本就是谢安华在把人接来时就决定好的。

      更何况尚玉良也说了:“我好歹也是受前朝天子庇佑之人,一个神迹留存之地,我去能有什么危险,无论如何,神向来是守信的。”

      于是尚玉良与谢月莺的藤州之行就这么定下了,虽然谢月莺最后接受了暗卫的存在,但仍旧说了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他们爷孙俩的悠闲旅程。

      一路舟车劳顿破费精力,爷孙俩到了藤州先随意找了个客栈歇下,但小孩子精力旺盛,谢月莺就闲不下来,尚玉良便让她自己出去玩了。

      再怎么说也有暗卫看着,又能出什么事情。

      可谢月莺此子又岂是寻常人等,尚玉良本想让暗卫就跟在旁边,不必隐藏身形。

      可这两人刚出了门,还没走出几步,谢月莺便下了指令:“你自己去玩吧,我要一个人去逛逛。”

      应廷知道自家这小姐性子有多倔,从前便任性得很,自尚老爷子来了后更是愈演愈烈,他要不走,小姐能和他耗到明天尚玉良休息好了出来。

      不知道还以为熬鹰呢,还不知道是谁熬谁。

      故而留肯定是留不下,但暗中跟着也是必要的。

      藤州这人生地不熟之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于是他应下指令,暂且离开。

      这边应廷身影刚消失,那边谢月莺就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前方,抬步便要离开,顺便把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踢到墙边,真是无趣。

      “啧,又是一个不听话的大人。”

      说来她舅舅的事谢月莺是知道一些的,林彦川幼时机缘巧合之下被藤州一位郎中收为弟子,传授医术,后救治了藤州藤州太守之子而被举荐入京,在太医院就职,全家人也都跟着过去了。

      那位师父倒是没怎么听舅舅提过,只知其医术之高超远胜于舅舅,不过这次来藤州万一见到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能人就在这藤州城隐姓埋名,不被世人所知,倒也离奇。

      而现在嘛……

      先甩掉应廷好了,反正就算遇到什么坏人也出不了什么事,让他倒下就行了。

      其实谢月莺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买点新鲜的小吃的,也给尚爷爷带点回去,好不容易自己出来一趟,顺便也挑点礼物带回去,再怎么说,她还是有些对不起她爹的。

      忽而前方传来骚乱声,似乎是一位公子哥带着一群侍卫在追着什么人,路上的人们连忙闪身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就怕自己的摊子一不留神就被人掀了。

      谢月莺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躲藏的人影,似乎只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也真是的,一群大人弄这么大阵仗来抓一个小孩,真是废物。

      略一思索,她决定帮帮这个小女孩,就算是追逃大戏,那也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正巧她也不知道做点什么。

      这么想着,谢月莺便抬步向那女孩探去,走到她旁边时拽住了她的胳膊,闪身先转进一个小巷子。

      “先跟我走。”

      那女孩似乎是因着谢月莺的触碰有些惊惧,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她多想,只得跟着谢月莺走。

      待到两人把侍卫们远远甩开,谢月莺才停下,并没有放开小女孩的手,只是问:“他们追你是做什么?”

      那孩子只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谢月莺见这孩子似乎是有些害怕,而且她也是个孩子,似乎确实看起来不怎么可靠。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那个人是欺负你了吗?我可以帮你教训他哦?要不要去?或者你看着我去?”

      谢月莺歪头看向女孩的脸,想借此判断一下女孩的态度。
      ,
      或许是她这话语说的太过笃定,那女孩微微点了点头,声若蚊蝇:“真的可以么?”

      “又不用你动手,你只需要相信我。”谢月莺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随后转身走出巷子。

      谢月莺确定了那男子的位置,使了点幻术,把那男子眼中的自己变幻成女孩的样子,引着那男子一人追着她跑,控制着距离,直到把人引到安排好的位置。

      藏身之处究竟是否安全,时悦不知道,但现在走出去,一定是危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根本就没过几分钟,她看见救她的那个女孩回到了巷子,她朝着自己跑过来,或许她已经教训完那个恶魔来向自己报喜了呢。

      然后时悦看见又一个人冲进了巷子,她看见了那个男人恶心的脸,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往哪里。

      是的,这是个死胡同。

      她似乎从那个男人脸上看见了猎物到手的喜悦。

      恶心。

      或许是本能的恐惧,又或许是身体的记忆,她就那么僵在了那里,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动,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往下扯,好像疼痛就能唤醒自己的身体然后逃走,她看着男人逼近的身影,有哀嚎要从喉咙中发出。

      但是她看见女孩把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安静,于是她只是张着嘴,未发出一丝声音。

      似乎只有苍白惊惧的脸能显示出她的害怕。

      在那男人要接近女孩的一瞬间,她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倒下了,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时悦的面色有一瞬间僵住了,她看见女孩冲她笑了笑,于是她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看见女孩走向她身后,她这时才看见墙角堆了一些柴火,那女孩正在那挑挑捡捡,似乎是找了两根还算满意的拿着走回她身边,递给她一根。

      她略微疑惑的接过,就听见那女孩说:“打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男的能被小孩揍。”

      似乎是害怕时悦不敢,谢月莺抄起木棒对着那男人的背就是一下。

      时悦见了,也拿着木棒对那男人打,却听见女孩说:“诶呀,使点劲拉,咱本来力气就小,这么轻飘飘地,连点伤都留不下。”

      于是她试着使劲用里朝男人打过去。

      谢月莺打了几下,便把木棍扔到一边了,只是看着女孩打。

      毕竟她确实不认识这个男人,他究竟做了什么她也不知,不需要用打来发泄。

      过了一会,男人身上似乎是已伤痕累累,但毕竟是个孩子在打,又能严重到哪去。

      时悦似乎是累了,拿着木棒的手锤了下来,转身看向女孩。

      确实打人是一件费劲的事情,谢月莺看见女孩额头上的发丝都被打湿了贴在脸上,于是她问:“诶,结束了吗?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时悦。”时悦这么回答着,其实在今天之前没有人这么叫她,只不过这个称呼才会高兴,那个名字让人恶心。

      “哦哦,我叫谢月莺。”谢月莺在刚在等人的功夫已经坐在了地上,现在正拍拍灰站起来,“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吧,怎么样?”

      说完不等时悦回答,便已走过来拉着时悦往巷子外走:“我们走吧,阿悦。”

      快出巷子时,时悦的脚步明显顿了下,随即便听见她问:“那些人还在找我。”

      谢月莺拍了拍时悦的背,说:“不用担心,我在这儿呢,这个可以倒下,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着还回头指了下躺在地上的男人。

      随后又听见时悦问:“就让他在那儿着么?”

      “管他干嘛,他那群下人会带走他的,顶天不过是昏两天罢了。”谢月莺说完便把时悦的身子转向巷子口,拉着她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确实没遇上什么那些人。

      谢月莺跟着时悦来到了宝商街,因着街上有藤州城内最大的青楼——春影楼,周围也多是些玩乐之地,此地还着实是人员混杂。

      此时她还庆幸着自己跟来了,要让时悦一个人走这简直太让人担心了。

      只见时悦拉着谢月莺就停在了春影楼门口,然后径直朝那门里走去,门口拉客的姑娘见了连忙要赶人,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女孩进这青楼是干什么。

      在谢月莺意料之外,下一刻时悦对着那老鸨喊了一声:“奶奶!”

      那老鸨似乎是犹豫了一瞬,问:“是悦儿?”

      “是时悦来了。”时悦说着还回头看了谢月莺一眼,见她除了惊讶似乎没有其他的情绪,才略感安心。

      而那老鸨听了回答便叫了个姑娘把手里的活放下,拉着谢月莺和时悦进了处安静的房间。

      时悦把自己被谢月莺救了的事情告诉奶奶,也就是春影楼的老鸨——苓千宵。

      谢月莺坐在一旁,偶尔回回话,这种祖孙相见的感人场景她是不太合适太过插嘴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大致了解了那个男人的事情。

      原来那人是时悦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个想要侵犯女儿的父亲。

      如此贱人,死有余辜。

      也难怪时悦觉得跟着他姓恶心,跟着母亲姓了。

      最后谢月莺要离开时,苓千宵为了报答她今日救了时悦的事情,说要送她些什么。

      苓千宵见谢月莺穿着,必是非富即贵之人,而今又能在那些人手下救下自己的孙女,无论如何在这藤州之地,也算是有仙缘之人。

      想着自己拿着那玩意儿已无甚用处,便把那仙人赠礼拿了出来。

      谢月莺见苓千宵拿出一个罐子,上面是她未曾见过的繁复花纹,只是听见苓千宵说:“我年轻时曾有幸窥得神迹,得这神赐之物,便可看得个中命运。”

      “你身上或将背负重重枷锁,如今你将悦儿带离囚笼,我便将此物给你,祝愿这份谢礼能为你觅得机缘。”

      -
      人这一生究竟是不是注定的,苓千宵曾经不清楚,但仙人曾向她展示抉择的意义,时到今日,她也已经见证了两种结局,只是她仍旧无法分辨个中区别,无法知道选择的意义。

      仙人说选择她是因为抓阄时取到了她的名字,这或许也算是她命中的机缘。

      那时的苓千宵不过是青楼里一位养来做歌姬的小孩,能得仙人赏识,自是欣喜万分,在仙人问她是否要跟他走时,满口答应,谢过仙人。

      可那仙人却又言:“你不必急着答应我,跟我走不一定是幸运,留在这你也未没有前路。”

      苓千宵沉默了,她看着仙人,并不作答,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那仙人却也没要她必须作答,而是说:“你尚年幼,这个中命运成人尚且辨不得,你又怎能算清,你且与我走吧,我便让你拥有两种选择。”

      那仙人牵着苓千宵的手离开了,她看见了那个留在原处的自己,目送她离开。

      自拜入仙人门下,为了却过往,仙人为她改了名字,新名字是时苓,仙人说时姓是仙缘根源之处。

      而她并未得知过仙人的名讳,仙人只是将她送入一座宫殿,让她在那里精心修行。

      在此世修练本就是逆天之事,她记得仙人在教她之时便说过:“这方世界的规则本是不可修行,但这也算一次尝试,看有我助力,是否能让你突破这层限制。”

      于是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能看出的问题:“那您是如何得道的呢?”

      仙人只是回答:“我来自别处。”

      而后的漫长时间里,时苓并未见过仙人几面,每次相见不过是教些术法,指点一二。

      数年过去,时苓虽能把仙人教授的那些术法都融会贯通,却连半只脚都不得踏上修行之路,仍旧是肉体凡胎,寿限也是那短短几十年。

      许是见时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无法有什么长进,仙人便将她送到了人世间体悟,或许有新的机缘。

      而苓千宵仍旧留在那春影楼,过着自己原本的人生。

      由于容貌出众,天然生得一副好嗓子,又被妈妈特意培养,不仅琴技出众,还略通诗文,到了年纪接客后,更是被捧成了这藤州赫赫有名的花魁。

      无数浪子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

      这等风光留不住几年,她这等风尘女子随着年岁渐长,容华逝去,终究是敌不过那些年轻的小娘,人都是爱新鲜的,恩客或是转寻他人或是莫名收心,这日子过的终是冷清许多。

      在这春影楼待着,她见过太过姐妹最终落得个悲惨结局,可她仍旧是犯了错。

      那时她已风光不再,可这容颜仍旧是一顶一的,只是不及年轻人娇嫩有灵气,那时有一位恩客痴心于她,要为她赎身。

      那位恩客家中也算富足,只是毕竟是曾经的花魁,这赎身价也不小,一时间也只凑出七成的银两。

      那恩客为表诚意,先将那七成交给了老鸨,只求能让苓千宵先暂停接客,等他钱够了就拿过来给苓千宵赎身。

      而那老鸨看在苓千宵与其有点血缘,只是父母双亡才入了这春影楼,便也同意了。

      那时苓千宵每天除了教教年轻的姐妹们一些技巧,还有那唱曲弹琴的技法,便是盼着恩客来。

      引得有了一重保障,苓千宵便再未用那避孕的药。

      忽的有一天,那恩客对她说,他要进京去考试,只待功成名就便将她接回家。

      她竟然信了。

      一月后,她感身体不适,让郎中一看,才知道是怀了。

      因想着这事自己未来夫君的孩子,苓千宵是小心呵护着,只是直到孩子出生,那恩客都未回来过,而后有过了一两年,那春影楼也容不得她了,如今她已生过孩子,身子不比当初,又几年未接客,哪还有恋旧的人,她这赚不下钱,又带着个孩子要吃饭,便是哪儿都容不下她。

      至于那恩客,谁知道是不是死在那京城中了。

      就在她一筹末展之际,却是忽然得到消息,那春影楼被不知名的人买来送她了。

      她无从得知背后真相,但就这么顺着活下去无疑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成为了这春影楼的老鸨,经营着自己的生意。

      她的孩子她为他取名时缘,她与时苓本是一体,自是知晓她的经历,想着若能沾着时字的气运又个好的命运也好,不要再如她一般了。

      她的孩子不可像她一样一生被困在楼里,于是在楼里事物基本安排妥当后,她便将孩子送到一位被赎身的姐妹家中养大,她每个月送银子给那家人,也偶尔去看看孩子。

      时缘继承了母亲的绝色,出落得亭亭玉立,被一位富商家的儿子纳去做了小妾。

      年纪轻轻染病死了。

      而她的孙女在那富商府上待着,本想着就算不得宠日后或许能有个好归宿,不曾想那爹竟是个畜生。

      如此一来,还不如就将悦儿养在身边。

      -

      谢月莺从春影楼离开,想着天色还早,便进了一无人巷子隐去身形,光明正大地找到那富商府上,想去看看那畜生公子的家人现在急成了何种模样。

      她施毒让那人晕了过去,她说要让他晕那么一两天,无论那家人请来多好的大夫,今天那畜生也绝不可能醒来。

      想着去看点热闹,也仗着现在无人看得见她,便跟着人进了门,听着那些小厮女仆的谈话判断那人如今在哪个房间。

      找到地的时候,正巧一位大夫在给那公子把脉,却是皱眉一句话也说不出,竟是一点也判断不出此人的病症。

      那家人见一连来了几位大夫都对儿子的状况一筹莫展,也是急了。

      似乎商量着要请一位神医过来。

      看着他们似乎对那位神医还颇有信心,谢月莺便也站在一边等着。

      等了许久,便见一小厮引着一位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进来了,确实符合大众对神医的普遍印象,衣着朴素且老。

      谢月莺总觉得那神医进来时似乎盯着她这里看了一眼,但那之后也没有看向她这里,或许只是错觉吧。

      那神医看了看公子的病情,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片叶子,以谢月莺现在学习到的那点草药知识,没能认出来那是什么。

      只见那片叶子被神医送入了那公子口中,不出片刻,那公子竟是奇迹般地转醒,而后神医又看了看那公子身上除了些外伤也没有太大问题,便开了一些调养的药便打算离开。

      那家人赶忙道谢:“这次多亏何神医了。”

      女主人似乎想给那神医赏些东西,被那富商制止了,随后那神医便离开了。

      -

      谢月莺知晓自己非常人,后来她知晓了自己的父亲应是常人,故而她的母亲应非常人。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生来便有记忆,生来便怀剧毒,脑海中自有一套术法学习。

      生来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毒死了自己的母亲。

      只有她自己知道。

      旁人都以为母亲是产后出血死的。

      她刚诞生时,还并不能控制自身毒力,而她的母亲也因为生孩子身体虚弱无力应对这份毒,便就走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幸运,她刚出生时毒力并没有那么强,还不足以毒到周围那些人,想来只死了一个也算个好事。

      旁人都说林颜春丢下了她的孩子和丈夫,只有谢月莺知道,这是她的罪孽。

      -

      如今见到有人如此轻易便解了自己的毒,谢月莺难以说清自己究竟是惊喜还是难过,只是她犯下的罪终究是无法偿还了。

      眼见着那神医离开,谢月莺想着自己如今追求这些再无意义,而且她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虽说给应廷留了纸条,但还是早些回去让他们放心些好。

      却说那边应廷见小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遍寻不得踪影时,便想先向尚老爷先说明一些情况,这时却是发现自己胳膊上不知何时被粘上一张小纸条。

      上写:“我自己先去玩一会儿,你不要找我,我会回去的,你要不放心就回客栈等我。”

      于是应廷便带着纸条交到了尚玉良手中。

      而尚玉良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让应廷和他等着,别让小姐回来找不见人。

      于是等谢月莺回来时便看见安静中带着焦躁一副坐立难安样子的应廷和好像在悠闲喝茶的尚玉良。

      虽说尚玉良似乎并没有那么担心她一个人跑出去这回事,但是仍旧批评了她这种行为,而且往后几天出去,也不让她乱跑。

      他们在这藤州城玩了几天,便收拾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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