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传之从宫女到太后》吹在旷野里的风

1、第 1 章

　　小玄子缩着脖子揣着手，溜溜达达的沿着石径小道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凝萃园仿江南园林，精巧雅致，设有一座怡蓉榭半建立在澄澈的湖泊上，半建在岸上。

　　湖边密值着竹林，其间小路交错纵横，走一段路就设有歇息的天青石桌凳，以及绽放的时令花卉供歇息者赏玩。夏天时，妃嫔喜欢带着小宫女们来此乘凉赏景，竹林随风摇曳，萧萧的声音甚是悦耳。

　　然而此时已是深秋，更深露重，随着夜色渐深，整个园子除了看门的嬷嬷外再无他人，竹子的叶子枯黄飘落，呜呜的风穿过竹林带来的鬼响，把小太监吓得不轻。

　　皇帝在章清宫和柔妃娘娘饮酒赏月，端的是好兴致，瑟瑟秋风吹不进精心修建的花房。总管公公和大丫鬟在花房里随身伺候，只留下他们这些小太监在花房外吹着冷风。

　　养心殿的太监本不可能缺衣少穿，只今年秋天较往常冷的更快了些。皇后娘娘最看重规矩，也未曾令内务府提前统一更换冬季衣服，他们只能继续穿茶色官纱袍卦，薄薄的几层被风一灌就是透心凉。

　　按照皇上吩咐，去琼林库取半个月前安徽知府进贡的石秋潭菊形砚。那砚妙在堂内外各有白菊纹一朵，注水后，恰似菊花倒映于水中，配以菊香膏墨，在三白笺上写下赏菊诗句，满院的幽香落于纸上。

　　跑跑身体就热了，总比风口干站着好些。小玄子挑近路，穿过竹林，身体渐渐暖了起来。

　　转过一个斜弯踏上回廊，抬眼看到层层掩映的怡容榭一角出现一位身着绯红色宫装妃嫔，正姿势优雅的斜靠在美人靠上，身后有宫女正躬身立于其后四五步之远。

　　离得远看不清是哪位小主，此时遇到了躲避不及。小玄子正准备上前行礼之时，突然看到那宫女踮脚悄悄的接近妃嫔，猛的伸手一推。

　　水榭悬于水上，四周没有墙壁，只四根楹柱间设了低矮的栏杆和美人靠，宫妃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一推，连声惊叫都不曾发出就一头栽进了水里，噗通--，掉水的声音远远的回荡在寂静幽暗的庭院里。

　　小玄子虚岁12，周岁才11岁，因为几分机灵被选中在御前服侍，到底年纪小不够沉稳，猝然见到这等宫廷残杀之事骇然失色，忍不住后撤一大步。却不想那回廊被修的九曲八弯，且栏杆低矮，竟站立不稳也翻进了水里。

　　那身着浅绿色宫女服的凶手还未来得及逃跑，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吓的浑身哆嗦，猛然回头仔细查看却没任何动静。怕呆的时间久了引来更多人，来不及细细探查只能匆忙离去。

　　小玄子听到仓促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才从水里冒出头，大口呼吸。深秋的水冰冷刺骨，薄薄的宫服牢牢的贴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被湖面刮过来的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真倒霉啊，小玄子想，这等宫廷秘事本应能躲就躲。那些金尊玉贵的人物斗法，很容易就能把他们这些涉足其中的小太监小宫女碾个粉碎，在宫中要不听不看，不说不想，才能活得长久。

　　但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也晚了，他在此滑倒的痕迹以及湿透的衣服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证据，足以把他搅合进这桩事里。为今之计只有先救下那落水的宫妃，好歹也算将功补过。

　　顾不得其他，小玄子一边往水榭方向游去，一边求满天神佛保佑那不知名的妃嫔撑住，可好歹不能死在今晚啊。他是南方人，很小的时候也是过了好日子的，家境一朝败落后，为了饱腹倒学会了凫水，绕着镇子的湖被他翻了个遍儿。

　　等他最快速度赶到水榭，潜入水找到沉到水底的宫嫔时，她头发飘散向上漂浮，遮挡了她的面容，已经没有动静了。小玄子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仔细观察，用力拉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扯上岸。

　　那宫嫔虽身量未足，但能看出来年纪比他要大。失去意识的人沉甸甸的，小玄子又拉又推总算把她扯上了岸，他也湿淋淋的从水里爬上来。宫嫔头发散开半遮住脸，双目紧闭，嘴唇发白，微微张开，小玄子伸手试探了一下，已没有了鼻息。

　　坏了，坏了啊，小玄子恨得直拍大腿。都怪他今天突然绕近路，想着赶快回殿里喝口热茶，现在这可遭上大事了。他愁的在原地打转，也不敢伸手按压触摸宫嫔，只飞快跑到门房处叫醒看门嬷嬷。嬷嬷一听也吓坏了，忙吩咐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去叫侍卫通知皇后，她提脚飞快的赶去看落水的妃嫔。

　　小玄子没跟过去，他是养心殿的太监，皇帝才是他的主子。他使劲拧了拧湿衣服，打着喷嚏脚下不停，飞快的赶回章清宫面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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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自一片沉沉的黑暗中醒来，朦朦胧胧有了些意识，却头晕目眩，只觉得浑身滚烫，全身酸痛。她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热了，得叫侍候的小丫头去找刘医正拿几颗药丸子。最近宫里不太平，也波及到了御膳房，大家都缩成鹌鹑，在这关头可不兴生病。

　　她抬手想喊茹环，嘴唇嗡动却发不出声音，手缓慢抬起像有千斤重一样。茹环这丫头怎么睡得那么死，还得继续管教，不然等玲珑出宫她被分到其他殿里迟早要挨板子...挨板子...血，满地的血...谋害...杖毙...

　　玲珑猛然坐起，上身弓起，眼睛凸出，从气管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不停的抽搐，她彷佛还能感到脊椎被硬生生的一寸寸打折断在身体里的痛楚。有人在触碰她，使劲儿扳她僵硬的背部，试图让她躺下来。

　　玲珑浑身僵直，不停的打摆子，有人强硬的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灌了一碗汤水。

　　崩溃的意识又被本能拉回一点，多年御膳房的劳作让她的身体本能的开始辨识汤水的味道，有前胡，荆芥，姜半夏，细辛，茯神，远志...不，这不是疗伤药，是治伤寒和安神的...

　　汤水慢慢发挥作用，她的思绪也飘飞了起来，没那么痛了。她难道活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