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98、觐见·下

　　高效与高速——这本是马车夫应该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尤其是在他们成功在夕阳落下之前越过了第二个歇息点。虽说在通过两个关卡的过程之中，消耗了较多的时间，但是车夫依旧确信，今天能到。然而车夫知道，现在车辆上承载的是翠绿级的冒险者，已经达到如此高的水平，恐怕他们亲自赶路的速度是要比马车要快上许多的，所以自然也不能由此提起话头来，虽然对方一定不会是小肚鸡肠之辈，但也不能这么做。不仅要考虑到客户的心情，还有考虑到有可能听到这件事的人的心里的反应……总之身为服务方，一切谨慎是一定没错的。

　　这条道路对一般人来说并非是禁止通行的，只是想要走这条道路，需要额外付出每马车2维克的通行费。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巨款了，但是对于有大宗货物需要交易商贩来说，也许这2维克是值得的。就是因此，周围偶尔相遇的马车，也都是携带有大宗货物的商人车队，偶尔偶尔能看到更少见的，跟诺薇丝蒂乘坐华贵程度相近的马车经过，但是那最终只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等到太阳刚刚落山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马车的速度终于慢下来了，马车内的众人也早已醒来。

　　视线的边缘逐渐出现了许多规整的建筑，雕梁画栋，橙红色的砖瓦，尖锐的塔尖直指向苍穹，漆黑的黑铁，其顽固不规则的身形被富有经验的铁匠敲打，最终变成了各式各样的雕像，装饰，漆黑而尖锐，繁杂而细致，好像一个以黑钢为蛛丝的优雅的蜘蛛，在这些建筑上挂上了层层叠叠的蛛网。

　　从这里开始，除了远处的那些尖塔之外，一些巨大的棚屋也缓缓出现，黑色的蛛丝并未缠绕在这些棚屋之上，看起来这些棚屋是比较看重实用性的，那些商人得到车队也陆陆续续地停在这附近。

　　但是三人的马车并未停止，他们还在向前，逐渐逐渐，一堵城墙遮掩了近处的视线，厚重的城墙隔绝了一切，将那些所有缠绕着黑色繁杂华贵金属的建筑保护在内，看起来分界线就在这里。

　　诺薇丝蒂并不需要专门去瞭望，光用听的就足以确认附近的情况，马车听了下来，从马车夫的心脏那里，诺薇丝蒂听出了平稳的声音，应该对他们来说，现在的流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卫兵身体上板甲的金属相互摩擦，发出了远比预料之中小的声音，也许是因为金属的材质比较特殊：秘银有吸收声音与震动转化为魔能的效果，但是它的密度非常大，同样体积的秘银重量是金子的两倍，并不适合做成板甲。魔钢虽然本身不具有消声的效果，但是它优越的魔力亲和性让它能承担很多法术的篆刻，也许其中就包含了消声的效果；当然类似的金属还有即使是在魔法金属之中也很少见的奥钢，以及更稀有，几乎有市无价的山铜与燕铁（燕衔之铁）……

　　奥钢，山铜以及燕铁都太过于昂贵，后两者，就算是翠绿者都不一定有一两件由它构成的装备。虽然这里是王族所居住的禁地，也不可能给两个守卫配备。

　　所以，诺薇丝蒂推断，那两位卫兵身上的应该穿着的是有魔钢打造的板甲——经过车夫跟门卫进行简短但是高效的交流，外加一些类似展开文书之类的动作，卫兵身后的城门缓缓地升起，马车再次动了起来，也就是在穿过城门的时候，她随意地看了一眼两位卫兵身上的装备——然后，纵使是见识多广的诺薇丝蒂，此时也微微一怔。

　　因为，那并非是什么金属，而是一整片，经过打磨和处理的，龙的鳞片，而且就从这鳞片的尺寸上来看，鳞片的主人，它的身躯一定无比巨大，大概得要……

　　诺薇丝蒂瞥向远处的巨大城堡——大概得要跟这城堡一样大的巨龙吧。

　　如果不依靠自己体内隐藏的神力，自己能否击败这种等级的巨龙呢……她稍微想了想，转瞬间又联想到了曾经在远海区域遭遇的海之主·幻海耀龙，倘若那次，仅仅有自己，而且是没有任何人插手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能否将它击退……

　　倘若自己一个人能将海之主击退，那么也应该能击退这种级别的巨龙，至于死斗……真的到了那种地步，诺薇丝蒂看不到任何希望，除非自己动用体内的神力——大概自己被创造出来的身躯，时至今日，其极限就在这里了吧。

　　“队长？队长？我们到了。”

　　发神着的诺薇丝蒂，思绪被玛纳拉回——马车又停下了。

　　“嗯，我们走吧。”

　　她向着玛纳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两人——因斯凯尔已经快坐不住了，帝斯亚反而表现地异常平静，这个家伙平时一直以大大咧咧的模样示人，如今收起了玩闹气息，居然让诺薇丝蒂觉得有些陌生了。

　　“好，去见国王喽，我一直想看看治理国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书中将他描述为，英明神武，获得了神明的青睐的巨王，听起来很——啊！干什么啦？！”

　　这是今天第二次手刀了，但是这次是被帝斯亚打的，虽然他已经在注意收着力了，但是还是比玛纳打的疼多了。

　　“喂喂，因斯凯尔老弟，这里可不是能随意议论国王的地方，对方知道了，万一伤心了怎么办？”

　　明明是前半句还是郑重其事的劝诫，但是到了后半部分的理由居然说的这么儿戏——这个家伙，不会真的把因斯凯尔当成小孩了吧。

　　“啊啊？这个回答是为了骗谁呢？还有你是蠢货吗？我当然是知道不能随意议论的啦！所以我只是在车中议论，车上有双向的消音魔法，你不是不知道的吧？啊？！”

　　“哎……”

　　诺薇丝蒂轻叹一口气，然后回头：

　　“你们几个，可以结束了吗？”

　　不着痕迹地回眸成功让两人同时停下，帝斯亚首先歉意一笑，因斯凯尔揉着头，嘴里念叨着“居然打同一个地方……”等等的碎碎念，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是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那走吧。”

　　诺薇丝蒂带头，从车门之中走出来——一般来说，车门外会有接待员以及复数女仆等候，他们会首先交换一些必要的信息，然后将队伍引进进入城堡。在这之后，首先面见内阁大臣，进行简单的交接之后，会根据时间安排礼仪大臣讲述面见皇帝的时候应当遵守的礼仪，以及提供应该穿着的服饰，最后，到了合适的时间，侍者会提前两个小时前来提醒，要觐见皇帝了。

　　——很麻烦，从一开始的接待员部分就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王室的事情真是又多又没有意义。

　　无声地抱怨着的诺薇丝蒂，推开了车门。

　　“队长，不，诺薇丝蒂小姐，以及诸位尊贵的先生与小姐们，路途劳顿了。匆忙之间让你们跨越这么大的距离，我谨代表国王，高贵的笛梵纳·塔普霍夫陛下，向你们的辛勤付出表示认可与欣慰。”

　　出现的则是穿着以黑色为底色，金色细缕编织的繁杂精密服装的麦卡斯，他言语之中的亲切适当有度，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接待者的义务，同时也没有刻意隐藏对熟人的亲昵，作为社交者，这种程度再适合不过。

　　他将一只手贴在胸襟之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身后跟随者五位女仆也鞠躬，只是她们将双手都抵在胸口，左手竖着，右手横着。

　　“虽然诸位都已经对我的姓名之类的事物了解地再清晰不过了，我还是应该自我介绍一次，我的名字是麦卡斯·里欧·普林西比·比德莱尔，比德莱尔家族的三男，国王陛下认为，让名声显赫的外王族优秀的后代进行接待是一件能体现对您门尊重的事情，同时由于我本人就对诸位熟知，所以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鞠躬回到站直之后，依旧保持着相同平稳而略带温柔的声音诉说着，脸上的微笑并未有一刻消失。

　　——真不愧是王族。

　　诺薇丝蒂心底想到。

　　“那么，请跟我去见史丁格尔大臣吧，现在太阳已经落下一会了，诸位要是已经习惯于日落而息的话，在见完大臣之后，诸位就可以休息了，那时候我也能放下王室风骨，跟诸位说将一切的疑惑细细讲来。不用担心，国王已经提前下令，恩准你们携带武器，不穿礼服在王城内走动。”

　　他伸出手，将四人的视线引向一扇华美的大门。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月亮安静地停在空中，挥洒着清澈的银雾，而本该漆黑的巨大城堡，此时却处处灯火通明，淡灰色的石砖铺砌的道路两旁，体态优美的雕像掩映在翠绿的枝叶与淡雅的花草之间，灌木都被精密修剪过，温柔的光辉在一些巧妙的地方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环境既不与白日全同，也没有漆黑到连欣赏都做不到。

　　对魔力十分敏感的玛纳，还依稀感受到了，园林之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魔法阵，驱除蚊虫的，减缓植物老化的，降低空气温度的，吸引水雾的……复杂而精巧，很多魔法的功效是闻所未闻的，应该是宫廷魔法师独创的。

　　——我大概是猜到了，麦卡斯应该是出生于显赫之家，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显赫的家族……

　　视线再次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玛纳有些痴呆了。

　　——居然是比德莱尔家族！提到王室，除了国王以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声名显赫到连乞丐都听说过有关这个家族的故事……

　　站在那里的，真的是那个自己无比熟悉，心思缜密又不失真情的，游击兵，麦卡斯吗？

　　玛纳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