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60、神之次子·一

　　五年的时间，在经历的时候或许会让人觉得十分漫长，但是当你回望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这到底是多么短暂。

　　诺薇丝蒂挥动手中的长剑，内心无比平静地斩向扑过来的男人。

　　刀光闪过，鲜血涌出——男人身首异处。

　　身后响起了大块物体掉落在地面的声音——但是诺薇丝蒂已经习惯了。

　　那个突然出现，声称是自己母亲的神秘少女，提供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复活自己失去的友人，但是代价就是自己要接受她的教导。

　　教导到底是什么——诺薇丝蒂很快就理解了。

　　阿依菲儿每天会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进行审查，如果满足“实力与诺薇丝蒂相近”和“即将非自然死亡”这两个条件，那么阿依菲儿就会跟那个人进行一次简单的交易——“我会暂且治疗好你的一切伤病，但是你要跟一个人打一架，如果你能杀掉她的话，那么你就能活下去。”

　　“不过，如果你失败的话，就会被杀死。”

　　每天，这样的交易都会有一次——每天，诺薇丝蒂都不得不亲手将敌人击杀。

　　诺薇丝蒂也试过用精密的剑法让对方失去行动力，然后放过对方一马，但是那样做的结果就是——交易再次发生，敌人还会瞬间被治愈一切伤痛，再次为了活下去不顾一切的向自己挥刀。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诺薇丝蒂并没有多么恐惧，只是她握着剑的手腕在微微颤抖——那个时候的诺薇丝蒂才六岁，正常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段还是会依偎着妈妈撒娇的，但是诺薇丝蒂却不得不为了一个几乎可笑的理念去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甚至不知道是善是恶的人。

　　第二次杀人，第三次杀人……无数次斩杀，诺薇丝蒂学的很快，但代价是，她每天都游走在心理和身理崩溃的边缘——诺薇丝蒂的敌人与自己的水平相近，而且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年幼的女孩就掉以轻心，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所战，所以即使对面是一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也不会露出一丝松懈。

　　每过几天，自己身上都会出现或大或小的伤痕——那个神秘少女会给妈妈一些药剂，让妈妈来帮自己涂抹在伤口上。药剂十分有效，能让轻跌打伤在数个小时内消失，让原本要花一个月来痊愈的伤一天内恢复，虽然治疗效果强大，但是会留下伤疤——诺薇丝蒂不打算抱怨这点事情，她的左肩上还佩戴着一个洁白的臂环——那个臂环就是那天，第一次见到自己亲生母亲，妈妈给她的臂环，那个臂环能增强她的反应力，偶尔甚至能让她产生“时间停止了”的错觉，似乎也可以加快自己恢复速度。

　　只不过，有一些伤口，在这种药物，以及那个臂环的加持下也不能一天治好，在这种情况下，诺薇丝蒂就只能顶着伤作战。

　　曾经，她在战斗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在门缝边听到过母亲与那个少女的争吵：

　　“你明明能直接治好她，为什么——”

　　母亲的声音无比愤怒——诺薇丝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愤怒的母亲。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而回答的声音无比平静——好像从一开始，她的声音就没有任何波动，万事万物都无法在她的内心激起一丝波澜。

　　“虽然抚养她是你给我的任务，可是我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的，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你说，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抚养吗……”

　　“那么，你应该自责。”

　　“她身上的伤疤每多一寸，就代表着你的教育多一份不合格。”

　　“……”

　　妈妈没能回答，只是留下无能的沉默——这沉默让诺薇丝蒂无比难过。

　　不是为了自己而难过，而是为了妈妈而难过——诺薇丝蒂记忆中的妈妈是那么强大，似乎无所不能，但是在那个可恶的女人面前，妈妈只能露出无能的姿态。

　　她不想让妈妈伤心，即使是在受不了了崩溃地要哭出来了，她也会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强忍着把呜咽声咽下肚子，任由眼角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她知道，如果母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会非常伤心的。

　　自从那件惨案之后，诺薇丝蒂就变成了这样，每时每刻都在考虑自己亲近的会不会受伤，哪怕那种伤害是微乎其微的，诺薇丝蒂也很难接受，这种性格几乎有些偏执——只能把这种偏执当做快速成长所带来的后遗症了。

　　重复着斩人，忍耐痛苦，压抑内心的情感……五年之后，诺薇丝蒂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了。

　　十一岁的孩子——现在可以称呼诺薇丝蒂为少女了。十一岁的少女变得沉默寡言，不善交流，以前看到妈妈就能开心地笑出来，现在……

　　阿依菲尔看着女儿一日日逐渐变成这个悲惨的样子，无比心痛……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能做的，只是为自己的女儿准备食物，提供那微不足道的关怀。

　　……

　　阿依菲儿能同时扮演两个人——如果有必要，让她同时扮演一千，一万个人也不是不行。

　　她的目标依旧十分明确，让诺薇丝蒂拥有需要成为神明的一切准备。

　　成为人神，首先要成为一名不算愚昧的大人——现在诺薇丝蒂接受的一切磨难，仅仅是让她成为一个即将成为神的大人而已。

　　——但是只是让她成长的话，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这种疑问，偶尔也会从阿依菲儿脑内冒出。

　　——如果出了问题的话，那么就让时间倒流到没出问题的时候就好了。

　　于是，阿依菲儿就这样打消了那个疑问。

　　一瞬间和五年，对于阿依菲儿来说没有区别——在永恒面前，再长的时间也失去了意义。而现在，又到了阿依菲儿寻找新的试炼者的时候了。

　　随意一找，就在某个兵荒马乱的小国之中找到了一个和诺薇丝蒂旗鼓相当的对手——顺带一提，诺薇丝蒂成长地实在是太快了，她最初还有隐藏实力的打算，但是那可骗不了阿依菲儿。

　　现在还想要找到能跟诺薇丝蒂相提并论对手，变得有些困难了——这种困难也就只是将自己的搜索圈扩大十倍而已。

　　一阵光辉闪过，被选中的幸运儿出现在了阿依菲儿的脸前。

　　……

　　怜没有姓氏，连名字也仅仅是收养自己的人随便取的。

　　从怜记事，自己就在战斗，这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她周围的所有被收养的同龄人也是这么做的——战斗，拿着武器去杀死穿着灰绿色的护甲的大人。

　　她的同龄人都在一次次的攻击中死去，只有怜活了下来。

　　让怜活下来的并非是什么贵人相助——单纯的是因为她的才能。

　　那是舞剑的才能，让所有同为剑客的人望而生畏的才能——她就是靠着这样的才能才活了整整11年。现在的怜才十一岁，但是她杀掉的人已经比大多数服役五年以上的士兵还要多了。

　　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忠诚”“热爱”到底是什么东西——收养她的人把她当做一个工具，她杀那些穿着特定服装的人，以换取活下去的权利。

　　她脖子上有着一个能瞬间杀死她的项圈，只要那个项圈存在一日，自己就没有逃跑的可能。她对文字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一本童话书——那本书中，主角也是一个孤儿，她经历了无数劫难，终于在最后一瞬间见到了完美的天神。

　　怜的大脑几乎未经开化，所以以为这是真的，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

　　——只要活下去，说不定那一天自己就能见到无比纯洁的天神。

　　但是，这么单纯的愿望也到了要毁灭的一天。

　　“哦……看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骇兽啊？”

　　无数名手握着弩炮的精锐士兵的簇拥中，一个穿着华贵的老人略带轻蔑地看向已经浑身是伤的怜。——她的周围躺满了尸体。

　　“你杀了我很多的手下——让我杀掉你，我都有点惜才了。”

　　老人挥了挥手，那些精锐的士兵举起弩炮。

　　“可惜，你这种人不得不死去。”

　　无数弩箭爆射而出，满满地刺穿了怜的身躯。

　　——剧痛，然后是不解，困惑。

　　——明明我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是无法活下去？

　　正当她的意识逐渐飘走之际，怜突然感受到什么温暖的东西交织在自己的身上。

　　疼痛，四肢的疲劳，困倦，饥饿……一切都消失了。

　　而眼前的人则是——

　　“怜，你马上就要死了。”

　　怜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存在。

　　——神吗？您是神对吧？

　　很巧，怜唯一读过的那本童话书中，天神就是以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形象出现的。而且，眼前的这位，毫无疑问就是完美的存在。

　　“亲问，您似神大人，吗？”

　　怜有点恐慌，她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见不到多少人的她本来也不怎么会说话。

　　“如果你喜欢这么称呼的话，我就是神。”

　　太巧了，那本童话书中，神对主角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如果你喜欢这么称呼的话，我就是神。”

　　“我能让你活下去，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怜倾听着这无上的声音，心中无比的喜悦与兴奋——她眼睛中久违迸发出漂亮的神采，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的流浪狗一样。

　　“我，我森么都会去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由于神之长子篇写的过长了，所以次子篇不得不压缩到三四章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