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6、灼热的日与风·下

　　自从那次事件过后，已经过了一年了。
　　艾尔希·凯洛格在这一年内声名鹊起，她最先在“神迹”中被当地的贵族所熟知，在城镇内利用神术彻底消灭了本地的绯疫，顺带解决了不少慕名而来的顽疾患者。当她在被问到到底拥有何等魔力才能在这个大城市内彻底根除绯疫，她只是微笑地回答道，“我受到了天主的赐福。”
　　她治疗疾病从来不要钱，但是她也有一个原则，即：不治那些寻常医生也可以治好的一般病症。
　　她不能让这座城市内的医生全都饿死，因为自己并不打算久留。一开始治疗绯疫，她是通过“神术”来实现的。这种力量在她从那个祭坛上醒来之后就存在于她的体内了，但是她知道不能一直这样。
　　她待在这座城市内潜心研究（研究资金都来自于善良的贵族或神职人员的资助）了六个月，终于研制出能治疗绯疫的一般可调配药物，她将这个配方免费公布出去后，就选择离开。
　　在当地有最大话语权的领主曾试图邀请她留下来。可她没有接受领主的聘请，即在位于北方的大城市“吉安母底”当主教。
　　她知道自己有一个约定要完成。
　　而且，她还有一个人要寻找。
　　自己的挚友，那个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的，那个挚友。
　　艾尔希坚信她是拥有更纯洁信仰的女孩，因此很有可能，自己的挚友已经来到那位的神国当中了，但是她依旧不会放弃寻找她。
　　如果慈悲的那位愿意复活自己，那么祂毫无疑问也会愿意复活她。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艾尔希·凯洛格踏上了旅程。
　　于是，圣徒·圣艾尔希的故事即将开始。
　　最古老的人类传说由此开启。
　　艾尔希在吉安母底的壮举已经被消息灵通的众多贵族和领主们所熟知了，他们也得知了有关她的神力的事情，原本这些能当上领主和贵族的人们都或多或少知道神力这种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可是留言传来的地方，领主麦克韦尔，是一位地位崇高的领主，他没有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的理由。
　　况且当时的绯疫已经愈演愈烈了，连远在北方，气候寒冷的吉安母底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感染现象，毫无疑问，作为绯疫发源的南方地区，这种疾病已经肆虐到超乎人们想象的程度了，现在一个能治疗绯疫的人愿意舍弃重金的职位，南下来遏制这种害人的瘟疫，又有哪个领主不愿意放她进来呢？
　　艾尔希·凯洛格选择南下，去另一个知名的大城市，人们口耳相传中的石之都，“耶坦迪尔”，继续履行自己的约定——无论她对那个口头的约定是如何理解的，现在，她正在追寻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一切都顺利地让艾尔西感觉到了有些意外，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强盗。
　　艾尔希乘坐的是一辆看起来很精致的马车，前面由两匹黑色的纯血马牵引着，坐在驾马位的马夫也是富有经验的老马夫，还配备着两名骑士，一位弓箭手做护卫。这样的马车一共有四辆，四辆马车共同组成了一个车队，当然，光凭艾尔希的财富，她断然是无法雇得起这么多人的，即使能，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去雇护卫。
　　这些马车，包括八匹纯血马，三位护卫，食物等物资，都是领主赠送的。
　　她还带上了自己在吉安母底雇佣的助手，年仅十三岁的泽娜比娅。
　　事实上，是她主动要求跟艾尔希离开了，用她的话来说，能跟随艾尔希是很令她自豪的事情。
　　艾尔希也蛮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她的坚韧不拔的个性甚至有时候让艾尔希也叹服，而看到她做了错事挨了骂，独自一人时默默地吃着黑面包的可怜样子也会让艾尔希莫名内疚。最终，艾尔希还是答应了泽娜比娅。
　　历时一个月，她终于到达了石之都。
　　之后的事情不必多说，艾尔希的旅途依旧十分顺利，受到当地城主的邀请，开设诊所，分发药剂……
　　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当地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未知病症正在缓慢流行着。
　　得病的人表现为极度的嗜睡，一天醒来的时间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左右，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症状了。这是泽娜比娅一日买点心的时候听到一位商人谈起的。
　　敏锐的泽娜比娅立即意识到了这个病可能并非那么简单，她回到艾尔希那边时就顺带告诉了艾尔希。
　　而今日，艾尔希终于有空闲时间能去彻底调查一下这种病症了。
　　艾尔希拎着一篮子的检测用具，和背着背包的艾尔希一同出了门，沿着教堂大路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左转转入小道，来到了那个商人的住所。
　　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说明来意之后那个商人很快就明白了她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欣然欢迎她们进门。
　　“尊敬的圣者，我也对这嗜睡病感到烦扰很久了，最先，我的仆人开始在工作时睡着，接着整日整日地不从房间里出来，不仅如此……”
　　这个商人的府邸还是蛮大的，光光打扫杂物就需要十个仆人。商人微胖，穿着的衣服十分华贵，布料整体是微微反光的白色光滑丝绸，上纹有青色的复杂纹路，好像制作这件衣服的裁缝把一副城市地图塞进一衣服的空隙之间了一样。他身上挂着镶嵌宝石的带饰，纹有和衣服同样风格的金色纹路的白银手镯。
　　此刻那商人正带着艾尔希走往仆人的房间。
　　“我从未自称过圣者，所以也请你不要这么称呼我，好么？哈鲁韦尔先生。”
　　艾尔希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圣者。
　　世界上能被称作圣者的只有那一位而已。其余的，全世界的人受到这种称呼不都是当之有愧的吗？如此的恭维与嘲讽又有何区别。
　　当然，这并不是她厌恶任何人的理由，她也不会因此就感受到愤怒。只是，这是一个必须要指出的事实而已。
　　“诶……哦。”
　　名叫哈鲁维尔的商人愣了一瞬，随即接话到：
　　“那么我该称呼您为什么呢？尊贵的……”
　　“叫我艾尔希即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少女叫泽娜比娅，是我最优秀的助手。”
　　艾尔希的手抚在泽娜比娅的头上，微微一笑。
　　泽娜比娅微微一抖，突然被摸头，谁都会惊得一颤，但随即她就意识到时艾尔希在抚摸她的头。
　　——像我这样不重要的闲杂人等，没必要介绍的啦。
　　此时泽娜比娅微微昂头，看着正在与商人交谈的艾尔希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下就涌出了一股温暖的感觉，在艾尔希身边，这种温暖的感觉就会时不时出现。
　　泽娜比娅并没有从妈妈那边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因此她并不知道这种温暖是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充实的东西。

　　“您来看看她吧，她是我病的最严重的仆人了。”
　　商人缓缓地走向一栋建在主宅旁边的朴实的房子，就在他要伸手打开房门时，远处一声剧烈的轰鸣声打断了一切。
　　“轰——”
　　石之都，伟岸的城墙，轰然破碎。

　　金色的日光下。
　　少女与红龙。
　　琥珀色的龙爪伸向少女之际，少女也伸出她纤细的右手。
　　与那破旧不堪，到处是撕裂条纹的形成鲜明对比的手，爬着淡淡天蓝色纹路的的手，少女的手。那手上的蓝色纹路上的光芒微微涌动，一粒天蓝色的光点汇聚于她的指尖。
　　那渺小的光点自然飞出，与巨大的龙爪相互碰撞。
　　灿烈的光辉喷涌而出，狂风涌动，仅仅是风声就已经震耳欲聋。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剧烈的光线刺激到睁不开眼。
　　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卫兵加尔巴。
　　眼前遮天的巨物的上半身已然消失，纤细的少女依旧站立于道路上。
　　死去的龙的残骸轰然倒下，再次卷起风尘。
　　毫无疑问，红龙落败了，威胁被压倒性地消灭了，大家都安全了，可以庆贺了——本该如此才对。
　　此时，明明已经解除危险了，可是所有人依旧没有任何移动。
　　确实啊，此时的劫后余生，简直像梦一样。
　　而且换做别人，谁又能相信呢？
　　就比如说，一个人去挑战大山，反而将大山不费吹灰之力就移平了，这种事情，即使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人们也难以置信。

　　“艾宁！”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刚刚赶到这里的艾尔希，看到巨龙之后，她就让泽娜比娅待在这里，自己只身出发，前往那个巨龙的目标，集市广场。
　　那璀璨的蓝色闪耀之际，艾尔希立马就联想到了自己施展神术时的模样——同样璀璨的天蓝色。
　　毫无疑问，在那边的也是和她一样的，“受赐者”。
　　想到这里，一种预感就产生在了艾尔希心里，那种预感迫切地要求着艾尔希前往那光团爆发之处。在那次从神庙中醒来之后，自己身上就多出了不少能力，这种奇怪的预感就是其中之一，每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就代表着对自己时分重要的一件事即将发生。
　　不过，即使没有这样的预感，艾尔希也不会对去往那里产生一丝犹豫。
　　淡蓝色的光纹再次爬上了她的身躯，一瞬过后，艾尔希已经出现在那个广场。
　　刚刚从传送神术带来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的艾尔希，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这一年来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自己的挚友，在自己为受“启蒙”之前就背着她的父亲资助自己，已经失踪一年的贵族少女——艾宁·海勒·纳赫特（Eine.Helle.Nacht）。
　　那个少女听到这声呼喊，回头，当那微微闪烁的目光与艾尔希的目光交汇之后——瞬间，她向被剪断身上所有提线的木偶一般，布娃娃一样失重瘫倒在地。
　　艾尔希则冲上前去，将瘫倒在地面的少女扶起。
　　一年之后的重逢，艾尔希并未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生，不过——
　　“即使这样，能见到你也非常开心，我的老友。”
　　全然不顾围观的众人的目光，艾尔希伸出手抹掉了粘在艾宁脸上的鲜血——那是珍贵的龙血。
　　看到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艾尔希由衷地笑了。
　　众人看到传说中的圣徒出现了，纷纷放下了心来，微服私访的城主严峻的面色也放松了下来。加尔巴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跟自己带的新人卫兵聊两句天抒发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可一扭头，那个新人已经消失不见。

　　而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新人卫兵趁着大家都把目光投在传说中的圣徒身上的时候，悄悄溜到巨龙的尸体旁边，环顾四下，快速地从巨龙的尸体中抽出一条浑浊，沾满赤血的水晶。连擦干都顾不到，矮小的卫兵就把那条水晶藏入自己的衣服中，匆匆忙忙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