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49、鏖战

　　最先是一串紧密的翠响，仿佛无数银勺相互碰撞，从遥远之处涌动而来的脆响。

　　眼尖的炮手，逐渐发现了远方金色的光点突然暗淡下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海面上快速涌动——一种不好的猜测涌上他的心头，还未等到他细细地思考，那片遮掩光辉的黑色变得越来越大。原本仅仅是遮掩视线远处上一丝光线的东西，现在已经变得跟他手掌一样大了。

　　炮手立刻意识到了，传说中的成年幻牙蝠鲼，已经来了！

　　“中轴3线，这里发现了怪物的痕迹！”

　　水手立刻拉长了嗓子呼喊到，原本一旁的多洛茜，以及最擅长侦查的游击兵，麦卡斯也打算出声提醒——但是炮资深炮手发现那个怪物的时间，仅仅比他们晚了半秒。

　　时间非常紧迫，并没有任何水手注意到他们的欲言又止，右侧的所有捕鲸炮都快速转动，漆黑的影子迅速放大，在明亮的光毯之上留下的转瞬之间就已经达到了三百米之内。

　　“——射击！”

　　随着资历最深的炮手一声令下，右侧的九台超重捕鲸炮同时发出剧烈的轰鸣——九跟巨大特制攻城矛，携卷着狂乱的气流，与向前猛冲的漆黑影子接触——

　　第二次爆鸣声震响，攻城矛锋利的尖端在幻牙蝠鲼的背甲上撞出大量的火花，无数深蓝色的鳞片崩起，长矛的尖端变形了——但是也成功钻入了幻牙蝠鲼的身上。

　　“——！”

　　冰蓝的血液从九处伤口中迸裂而出，尖锐如同玻璃尖端相互刮擦的声音响起，水手们几乎从未听过的吼叫声响彻耳畔，让几个原本耳膜就十分娇嫩的家伙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那炙热的火光的时候，资深的炮手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成功了！

　　他是上一次成年幻牙蝠鲼袭击之后的幸存者，被顾西克尔招募了——上次，自己也成功打中了那个怪物，可惜那艘船上的捕鲸炮，威力不足，炮弹矛的强度也不足，矛尖端被它坚硬的背甲弹回。但是这艘船上的炮不一样——能做得到！

　　但是，之后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失败了。

　　长矛的尖端被打到变形了，尖端的刺无法展开了——也就是说，固定作用失效了。

　　怪物的身上瞬间被打出了九个血洞，剧烈的刺痛让它缓下了冲刺的步伐——他快速下潜，进入的灿金的幻海灵虫之下——看不见了。

　　“固定怎么样？”

　　“不行，尖头断掉了！”

　　“我这里也是，打背甲的时候损坏了，刺打不开！”

　　“弃矛，快收锁链！”

　　资深炮手暗骂了一声，然后立即又把视线放回眼前的海域。

　　“弃矛！”

　　炮手们大喝一声，猛拍了手中的重炮上的一个机关——原本勾在长矛微端的锁链瞬间分离，然后，随着大炮周围的魔法设施快速转动，锁链被快速抽回。

　　全部的锁链都被收回，炮手们紧张地转回大炮，在旁边扛着新的长矛的水手们已经蓄势待发，看到炮头转换回来之后，猛地向前跨步，把肩膀上扛着的炮头与锁链尾部的机械连接。

　　甲板上颤抖的火光快速地燃烧着，转瞬之间，十五秒已经过去了。

　　“回正！警惕，左侧，有情况吗？”

　　资深的炮手大吼道，而左侧的炮手领队也大吼地回答道：

　　“不见踪影，但是——”

　　炮手领队的眼睛瞄到了光辉之中，一片纤细的黑影——不对，幻牙蝠鲼的身体十分宽大，不可能是这么细小的，除非——

　　意识到了什么的她立即挥手，大喝道：

　　“朝中轴5黑影处射击！”

　　左侧的炮手们神经本就绷紧到了极致，一声令下之后，炮手们全力扭转炮头，九门重炮再次齐鸣——

　　果然，那纤细的黑影依旧是幻牙蝠鲼，但是，这次它并没有横在海面上，而是将自己的身体竖了起来——真是狡猾的野兽，但是终究还是野兽！

　　因为倾斜的原因，五发长矛打在了蝠鲼的背部——而被轻松弹开，但是剩下四发却结结实实地刺入了蝠鲼柔软的腹部——命中的一瞬间，所有炮手都抓住了时机，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倒刺从长矛的尖端中刺出，勾住了蝠鲼身体内坚硬的骨头，和紧致的肉——这次终于成功了！

　　受到剧烈疼痛的蝠鲼再次发出了无比尖锐的声音，而且那声音比之前的都要大——很多原本听觉就十分敏感的人的耳朵都开始渗出血液了。

　　站在甲板中央观察着战局的顾西克尔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脖颈上的项链内魔力涌动着，就凭这个魔法道具，他能无视那尖锐的惨叫。

　　大量蓝色的血液从怪物的伤口处流了出来——怪物仓皇地潜入海底，牵动着锁链连同炮台一起拉动——但是很可惜，爱丽丝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它并没能拖动如此大的船只。

　　锁链已经崩得很紧——恐怕再多拉扯一些，就要绷断了。

　　“能把它拉回来吗？”

　　“不行，锁链已经到它的极限了！”

　　“啧……这家伙力气好大，炮台都要被它扯下来了……”

　　战况处于某一种意义上的焦灼之态——这时候，站在甲板上默不作声的多洛茜，终于开始行动了。

　　她早就将自己身上稍微有点重量的护具全部脱掉，护臂，护腿，腰带，背后的两个剑鞘，鞋子，护额……这写躺在地上的东西在晦明不定的火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脱去护具的多洛茜赤着脚踩上了甲板边缘的护栏——然后全力踏地。

　　“噗通——”

　　珍珠木制的护栏向内凹陷，多洛茜的身影射入海面之中，激起层层浪花。

　　……

　　进入水中的多洛茜像一条海豚一样扭动起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人内看到的话，肯定会惊叹于多洛茜的身体居然柔软到这个地步，简直像一片随着水流而舞动的龙鱼一样。

　　她穿过在海水中看起来尤为璀璨的幻海灵虫群落，顺着绷紧的锁链向着更深处的黑暗游去——底下没有一丝光芒，幻海灵虫的光辉什么都照不亮，唯一给予多洛茜位置提示的就是手边绷紧的铁链。

　　才潜入海底大约60米左右的深度，多洛茜已经觉得身上的压力很紧了，但是她依旧能承受地住——现在的自己，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但是如果考虑到作战的消耗，那么自己最多能在水下闭气四分钟。

　　就在多洛茜制定着计划的时候，一阵紧密的脆响在多洛茜身边响起，那响声将水震起，惹得多洛茜皮肤发麻。

　　还为等到她来的及确认身后的声音，猛烈的激流就撞在了多洛茜的背后——

　　多洛茜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起来，变得无比柔软，她整个人都变成了漂浮在海底的一颗海草叶子——激流涌动，却只是将这片“海草”推起，拨到一边。

　　多洛茜顺着水流摆正身子——身后，漆黑中有非常庞大的东西与她擦肩而过。

　　但是多洛茜并没有着急，她握紧手中的短剑，照着一块十分柔软的地方刺入——这种刺痛远比不上之前的捕鲸炮，但是对它来说依旧十分难忍，蝠鲼快速摆动自己的尾部，想要逃离那个刺击。

　　大鱼猛然前窜，卡在肉里的刀刃向后拉出一条更长的痕——蝠鲼的吼叫声再次响起，它不顾一切地扭过身子，即使卡在自己身体里的钩子陷地更深，原本就绷紧到无比坚硬的锁链现在蹦的更紧——看起来这个怪物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了。

　　这正是多洛茜需要做的，因为在海底，她处于体力上的劣势，如果能尽量消耗对面的体能那是最好不过的。

　　愤怒的敌人是不可怕的，因为那愤怒无法恐吓别人的话，就只能是空空把自己推向败局而已。

　　多洛茜轻松地像叶子一般，在地躲开那无脑的冲撞，并且接着激流的余波，开始向着另一处空旷的地区。

　　——而且，愤怒的敌人会失去它自己的判断力，很容易落入一些原本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入的圈套了。

　　多次躲避过冲撞之后，多洛茜也到达了她的体力极限——最后一次冲撞，她已经没有余力躲开——看到那边猛冲过来的庞然大物，多洛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那快速靠近的巨物，在冲刺到最后一瞬间的时候，却完全停住了。

　　就在刚才猛烈的冲撞的过程中，锁链已经完全缠绕到了蝠鲼的身上，锁链深深地陷入蝠鲼身躯，现在的它连摆动鱼翅都十分困难。

　　多洛茜还剩下了大约一分钟的体力——一分钟的时间，杀死一个几乎没有任何行动力的怪物，完全足够了。

　　……

　　诺薇丝蒂站在那被踢到变形的护栏边，平静地看着海面伸出，周围则站着麦卡斯等人。

　　“呐，队长，锁链还是无法收回，现在已经过了四分钟而来……要不我们下去看一看……？”

　　因斯凯尔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用。”

　　诺薇丝蒂无比平淡地说着。

　　“就算她没能上来，那也只能怪她不够强罢了。”

　　虽然她说的这么平淡，但是，玛纳依旧注意到了，队长垂下的手，正捏着自己大腿边垂下来的布料。

　　“等等……锁链能收起来了！”

　　一名炮手惊喜地说道——果然，那机器正在缓缓运转，锁链在一点点收回。

　　一个巨大，已经不在挣扎，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的幻牙蝠鲼被锁链拉出水面，而多洛茜正躺在那巨大的蝠鲼之上，少女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但是，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