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24、东之契约·上

　　奇迹的天峯林，中央空岛，白王之殿。

　　九色龙王接受了龙皇的召唤，此时正停在殿堂之内。

　　龙皇微睁的眸子泛着纯粹的金煌之色，同时，它的念也传输到了九色龙王的脑内。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惩罚王国的时间已经到了。——

　　——慈悲的立即毁灭，不是我要给予人类的，让他们在惊惧之中，一步步目睹自己的灭亡。——

　　龙皇的念语无比平静，它只是在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国家宣判死刑而已，虽然行刑的手段相当残忍，但是龙皇的心底，并无怒气，仇恨可言，哪怕最微小的一丝怒气都没有，更别说对身受重伤的同族之怜悯了……怜悯二字到底存不存在于高阶巨龙的脑中都还是个未知数。

　　以这样的方式将王国毁灭，对于龙皇来说，确实是理性思辨之后的结果，龙族的尊严不容任何践踏，倘若不是之前有过对人类的禁令，那么此时的龙皇已经在考虑直接将这个大陆上的全部人类抹去，现在虽然禁令已经撤出，但在没有弄明白缘由之前还是收敛一些较好。

　　无论这件事中，到底是谁在作梗，世间对龙族的评价都不是这些一定无法流传的阴谋与诡计能改变的。恰恰相反的是，人们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龙族几乎是低三下四地与王国人类发起交易，但是依旧被王国戏耍。

　　那么，只有同等波澜壮阔的【大破坏】，才能让其余幸存者们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

　　传输完自己的念之后，龙皇再次闭上了双眼，九色龙王并不需要回答，就算它回答了，也不过是“遵命”等浪费时间的念，根本不值一提。

　　倘若是人类，或许会因为君主与臣下的差距较小，而需要礼仪加固上下观念，但是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巨龙（Dragon）与飞龙（Wyvern）之间有巨大的门槛，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把飞龙蜥龙当成龙，而是当做蜥蜴；而巨龙与高阶巨龙（Higher Dragon）之间，也有鸿沟之差，人类社会之中，不难听过英雄齐聚，将侵扰人间的巨龙杀死的故事，但是任何自称“将高阶巨龙”击败的故事，稍微有些眼见的人立刻就会知道这是谎言，能被严谨历史记录下来的“高阶巨龙被人类杀死，或者被任何曾经居住在这片大陆上的种族杀死”，都能追溯到千年以前了。大约七年前，被艾宁击杀的的红色青年龙，正是一个高阶巨龙的孩子，但是因为过于孱弱所以被逐出家门了，但即使如此，对于人类来说能一摧枯拉朽的水平击杀它，也已经足够反常了，这也最早引起了龙皇的注意……之后的一切，都如之前故事所言。总之，这就能看出，普通巨龙与高阶巨龙之间无可弥补的差距。

　　而高阶巨龙，与龙王之间的差距，又宛如天堑……就是这种天堑般的力量差，才让龙王对其他巨龙的统治名正言顺。至于龙王与龙皇之间的差距……这之中的差距，只有同样身为龙王的九色才能知道了。

　　对于九色龙王来说，任何不遵从龙皇的行为，都是无比愚蠢的，它离开了白王之殿，向着西方人类的大陆飞去，执行龙王的命令。

　　——但是，同时，它也带着自己私心。

　　……

　　沉闷的仓库之中，安格劳斯驻足于长桌一边。

　　他是时不时看向周围的墙壁——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在这里相见，现在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之前的约定中，定好的事在上午十点之后。

　　安格劳斯看向桌上的阳光色块——这个色块移动到长桌的中间附近，就代表着时间已经到了，而现在，已经移到了中央了，这就说明，对方要来了。

　　自己的那个筹码，足够大了，也因此，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就把这个筹码拱手让人，他已经找到了反制的手段，只要能将那个筹码充分研究完成就可以了。

　　他已经摸到头绪了，接下来就是将这个想法落实，之后，优势就从九色龙王转换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个时候，巨龙到底想不想毁灭王国都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就已经有将王国摧毁，然后重建的能力了。

　　安格劳斯相信，自己所作所为，一定是最符合科波菲尔的意志的。说来也好笑，倘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科波菲尔，就算是他恐怕也会组织自己……

　　王国深处的罪孽已经深重到无法洗涤了，就像一颗病树，已经腐烂至底，无可救药了，帮会中的那帮家伙，老是抱着拯救他人的借口行苟且之事，那根本就是无能。

　　——达富亚那就是懦弱，根本没有将现在的王国连根拔起的意志，他也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的手上沾满千万人的鲜血，就算将这千万人鲜血能换来的巨大美好展示给他看，他一定只会怒骂我已经疯癫，但是无妨，只要时间足够，我的行动就会无人能阻挡，从新开始的世界，我会确保任何罪恶的根源在萌芽时就被消灭。

　　虽说心底充满了豪迈的壮志，安格劳斯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手杖，目光平静地落在长桌之中的光斑。

　　现在自己只需要拖延一些时间——等到那个筹码，正式能为我所用。

　　安格劳斯感受着手中手杖的圆端，这把手杖是自己打造的，也是自己唯一能用得惯的道具……手杖如此，国度亦此理。

　　他深沉的思绪很快被眼前的变化给打断了——原本漆黑的仓库之中，一条洁白的光带凭空出现，连带着嗡鸣声，电震声，白色的流光逐渐扩大，原本只有一丝的光辉开始缓慢地，以最优美最饱满的弧线成长，变大。

　　逐渐变为长梭形的流光，周围从无到有地缭绕起了水晶似的光粒，金黄的，洁白的光粒像是星环一样缠绕着流光，最后，流光膨胀到极限，颤抖着，晃动着——像是打破了的水袋一样，光线奔流而出，如此刺目，不仅在房内的安格劳斯忍不住用双手遮住眼睛，就连窗外的诸位也无法继续直视，哪怕将自己忍耐力锻炼到极致的三位骑士，以及麦卡斯都无法睁开双眼。

　　直到，光辉逐渐褪去，安格劳斯才缓缓将遮挡用的双手移开，然后睁开双眼——

　　“多么热闹的宴会啊，这么热闹的地方应该容得下我插进一脚吧。”

　　温柔的女声，而看到光辉之中出现的人，安格劳斯面色立即沉下去了一瞬间——当然，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而在窗外的因斯凯尔，玛纳，麦卡斯，以及剩下的三位骑士，不约而同地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或多或少地都认识，站在那里穿着淡灰色短袍的女性，正是在龙引之宴中直接参与龙王的治疗……然后失败的两人之一。

　　——为什么是她？难道说……？

　　一瞬间，无数思绪涌过因斯凯尔的大脑，最开始见到大神司的时候，他就深深地被拥有那种温柔而自然神态的人所吸引，虽然他对深究他人言行到底有何用意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多年的冒险之中，也早就练就了判断他人到底是好是坏的能力——这种能力几乎已成下意识，也是凭借这能力，因斯凯尔早就认为这位大神司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善者，是值得信赖依靠的人。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只能说明，自己被骗了，那个灾难发生的时候，或许就是她在作梗……

　　这个可怕的事实让因斯凯尔快喘不过气了，耳边的灼热让他无所是从，一想到或许队长的失踪也跟她有关，他的呼吸就更紧了——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仓库内，对峙还在继续着。

　　“……艾尔希小姐，久闻大名了，圣徒，绯疫的救者，天神的垂恩……你的头衔真是多到了不起呢，整个王国大概都找不到另外一个人了吧。”

　　安格劳斯头发遮掩下的眼睛锁在突然出现的艾尔希身上，现在出现的她，很明显就是来搅黄这次的计划的……安格劳斯倒没有过分惊讶。

　　他从容地说着眼前这个黑发的圣徒所具有的名号——能记住这些名号都十分考验记忆力了。

　　“不仅如此，你的神秘程度也非常高，就连我对你都所知甚少，似乎那个家伙对你过分地信赖了，又或者说他把对你的调查都归类到了连我都无法查阅的等级……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但是你的价值也值得肯定，或许你的思维也跟你的实力一样开阔——加入我的话，我会在那伟大版图之中留有一个你的位置的。”

　　他沉稳地抛出了橄榄枝——窗外倾听着的因斯凯尔心中一颤，或许艾尔希小姐并没有背叛……

　　“啊……你可真是善解人意，但是——容我拒绝。”

　　艾尔希无比礼貌地微微一笑，然后，用无比轻巧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答复。

　　“哎，我想也是，那么你来到这里的目的……”

　　“是来阻止你的，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安格劳斯先生。”

　　凝固了，空气，声音，窗外细小的呼吸声——打破凝固的，是安格劳斯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尔希从容不迫，她向来如此，不过，也许，她那所有的泰然都是遮掩，在所有遮掩之后，有那一根已经绷到最紧的神经——而这笑声仿佛就在绷到最紧的神经上跳舞。

　　“说的很好，但是你打算怎么阻止我呢？要怎么办呢？杀了我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