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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办公室里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林导重重地点了下头:“没问题,你去吧。”

      “谢谢您。”郁听说。

      林导扣上笔帽,把笔握在手里,抬眼看向郁听:“一天够吗?多休几天也成。”

      “不用了导演,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

      “没事,我们这个训练为期三个月,再说,你练得也不错。”

      郁听还是摇头拒绝。

      林导也不强求,当即给武指打电话说明这件事,最后又问郁听,需不需要派人接送。

      郁听说不用,有朋友来接。

      林导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你是公众人物,普通人的车子是不是不太行?”

      “您放心,梁缇也知道这件事。”

      “行吧。”

      从导演办公室里出来回到房间,郁听才跟方可说了这件事。

      “听姐,我跟你——”

      “乖,你留在组里帮忙。”

      郁听揉了揉她脑袋说:“今年你刚跟我,所以有些事情你还不太懂,梁缇估计也忘记跟你说了——每年里有三天,我身边不跟人。”

      方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后话。

      郁听脸上的表情很淡,说不清是悲伤还是什么。

      “一个是我生日,一个是清明节,还有一个,”郁听闭了闭眼,“是12月3号。”

      没等方可反应过来,郁听又说:“至于原因,现在就不跟你解释了,你可以明天去问梁缇。”

      说完,她虚虚地揽了一下小丫头,随后松开去整理东西。

      坐在沙发上的方可好半晌才觉过味来,微微侧头,就见郁听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套极为精致的汉服。

      那是件宋制,黄绿配色,裙摆上绣着一片??黄白绿的花,她也分辨不清是什么品种。

      她看见郁听从行李箱里一样一样往外拿。

      衣服,簪花,发梳,耳坠,斜跨布包,绣花鞋……还有两盒药。

      哦不对,不止两盒——

      方可眼睁睁看着郁听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七只药盒。其中五只被扔进了垃圾桶,另外两盒则被塞进了布包里。

      方可有点懵:“不是听姐,这什么?”

      郁听头也不回:“你不是看见了吗。”

      “是看见了,但——”方可跑去垃圾桶里把药盒捡了回来。

      五盒药全是止痛药,里面的药板全空了,只剩下薄薄一片塑料和锡纸。

      “……听姐,你十几天吃了五盒药?”

      郁听微不可察地一顿,手上继续忙活,嘴上下意识否认。

      “想什么呢,我之前吃的。”

      方可眸光坚定:“别骗我,你行李箱是我看着收拾的,走的时候分明没有这些!”

      郁听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声叹气。

      “听姐,你到底怎么了!”

      方可叉着腰在旁边,等她一个解释。

      郁听收拾完才开口:“宝贝乖,我明早四点出发,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梁缇。”

      方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郁听却假装没看见,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等她出来,屋里已经没了方可的身影。

      郁听轻轻吐出一口气,料想这小丫头可能生气了,得去哄哄。

      可等她刚拿起手机,一通电话却先打了进来。是姜应晚。

      “汉服展我办了,你人呢?”电话一接通,姜应晚先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句。

      郁听直接懵了:“什么汉服展?”

      话音刚落,她就忽然想起来了点什么。

      貌似前段时间,谈聆在微信上找过她?

      那个顶着字母T的人,早已被她开了免打扰,攒了99+的消息,其中,貌似是说过邀请她去参加什么上巳日的活动。

      然后她推脱说,要去参加琥珀浓的汉服展。

      想到这儿,郁听手快地点进了日历。

      很好,上巳日是一周以前。她忘得干干净净。

      “抱歉晚晚姐,我进组了……”郁听讪讪地,“等结束了,我给你免费打广告!”

      “算了算了,我早听你经纪人说了,”姜应晚笑笑说,“也没事,这次就是小办了一场,来的都是老客户。哦对了,还给你留了一件唐制。”

      “好好好,谢谢晚晚姐!”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呢,组里怎么样?”

      剧组里的一些行程不好透露,郁听就简单说了说自己每天干了什么。

      姜应晚也没再多问,只嘱咐她要好好吃饭,郁听说知道了。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到最后,姜应晚才终于说了今晚这通电话的重点。

      “明天还是老时间?”

      郁听嗯了一声。

      姜应晚说:“你不是还在剧组吗。”

      “我请了假,可以赶早班车。”

      “用不用我过去接你?”

      郁听弯了眼:“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许礼商会啊,”姜应晚说,“还是让他送。”

      郁听揶揄:“堂堂许总,在你这儿就是个专职司机是吧。”

      “那不然,他就这点用处了。”

      郁听笑出了声来。

      不过笑闹过后,她还是说算了:“我赶早班车也一样,六点多就能到鹊山。”

      姜应晚还是不愿她乱跑,坚持说要来接人。

      郁听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挂断以后,郁听想起来要去找方可。

      想了想,她给方可发过去一个大红包,附带一句:“乖,明天记得联系梁缇。”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郁听就挎着包离开了剧组。

      最近天阴沉得厉害,林导关注了许久的雨,终于在这天清晨落了下来,量还不少。

      他当即在群里通知,今天不练室外,改成室内围读剧本。

      乔知颐把截图发给了经纪人Z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今天郁听好像不在」

      Z哥:「?」

      Z哥:「她人呢」

      乔知颐:「不知道,小玲说凌晨的时候看见一辆劳斯莱斯给她接走了」

      Z哥:「她最近还有什么动静,你详细跟我说说」

      乔知颐想了想,一条一条地打字过去:「她每天训练挺刻苦的,都能提前完成任务,然后开始休息」

      「我最近看见她有在吃药,问她,她说是VC」

      「我们训练的时候,她会在旁边指导我们,比武指老师说得要简单一些」

      「还有就是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离组了」

      Z哥那边没什么动静,片刻后才发来一句:「行了,你好好训练,别的事交给我」

      乔知颐:「知道了Z哥」

      扣下手机,乔知颐揭掉了脸上的面膜,拉过她的助理问:“小玲,你再跟我说说,你凌晨还看见了什么?”

      “也没什么吧……就是看见郁老师穿了一身汉服走出去,上了一辆豪车。那车里应该是亮着灯,前排都有人,好像……好像是一男一女?”

      城郊的雨来得晚,城内却早已下了好几天。

      阴云沉淀,雨幕倾倒,在雨里站不过几秒,伞尖便仿佛雨珠穿线,挂了一串。

      有几点被风吹进了伞下,在郁听手上留下一抹湿痕。

      姜应晚在拿车里的东西,许礼商在停车,而郁听此刻,正站在鹊山脚下的一家花店门口。

      看见她来,店主朝她笑了笑,熟稔地打招呼:“郁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闫老板。”郁听收了伞,走进去扫视起店里新鲜的花。

      闫老板在一旁介绍:“都是早上刚到的话,很新鲜。今年想怎么搭配?”

      郁听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枝紫色郁金香,想了想,又拿起一枝冬日恋歌、蝴蝶兰。

      见状,闫老板笑了笑,直接去柜台后面拿了剪子过来。

      时间还早,周围都静悄悄的,店里也没人说话,郁听在插花,闫老板在给她打下手,最后拿纸一包,扎上丝带,一束花就完成了。

      闫老板把花递过去,郁听一手抱住,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扫码。

      “钱过去了。”郁听晃了晃手机。

      闫老板笑:“还是这么客气。哎,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来给我打工吧。”

      “我放着高薪职业不做,来给你打工啊。”郁听揶揄。

      “那说不准这花店的生意,让你更开心呢?”

      郁听笑笑没说话,转身要走。

      闫老板也没拦着,在后面朝她招了招手:“替我跟阿姨问个好。”

      郁听没回头,只比了个OK的手势,抱花撑伞离开。

      雨势半点没小,青石板路坑洼不平,走两步就能见一个浅浅的水坑,有雨水落进去,晕散了郁听的身影。

      走在雨里郁听想,今年的春雨还是太大了。

      鹊山公墓在鹊山半山腰,上下只有不知道建成多少年的千级石梯。

      雨天路滑,许礼商带了登山杖和雨衣,一左一右递给郁听和姜应晚说:“小心点,我在下面等你们。”

      郁听接过去道了谢,跟姜应晚一前一后踏上石梯,缓缓上爬。

      大概因为雨水充沛,七点了山上还没什么人。天色昏暗,目光所及泛着阴沉的青白。

      郁听父母的墓在半山腰往上一些,过了界碑再上二十六级台阶,右手边第三排第五个,夫妻合葬墓。

      接连不断的雨将墓碑冲刷得很干净,上面刻着的浅金色字笔笔锋芒,寥寥几句,写完了这对夫妻的一生。

      「父:郁泊山」
      「卒于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十四日」
      「母:梁舒」
      「卒于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三日」

      「奔波商贾一生,唯求家人安康;操劳育人半世,只为儿女富足」
      「父母长眠,女怀念,心切切」

      她们不是第一次一起来,姜应晚习惯性放下自己怀里的话,简单同两位说了几句,便转身走远,把剩下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饿了郁听。

      昨晚郁听带走了两盒药,来时车上她已经吃过了,后来买了花出来,她又在雨里嚼了两片。

      可现在,她微微泛白的唇色,仿佛在嘲笑她做的那些无用功。

      郁听在墓碑前站了片刻,才俯身把花摆到了碑前,又从一只纸袋子里拿出了保温杯和一只茶盏。

      “花是送给妈妈的,今年还是我亲手包的。爸,您就委屈点,喝口茶。武夷山大红袍,可贵了。”

      “酒没给您带,不准喝了。小时候我管不住您,现在您可得听我的。”

      “爸妈,几个月没见,有没有想我?”

      她看着照片上依偎在一起的夫妇,女人坐在椅子上,笑眼看向镜头,男人站在她旁边,目光一直落在女人身上。

      幸福美满,他们合该一直这样下去。

      郁听是想笑一下的。
      可眉眼一弯,一滴泪却先悄然滑落。

      “妈妈您看,我穿的还是您的衣服。”她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像是展示,“这件现在都算是时代的眼泪了,网上能炒到上万,可我记得,您当时才不过花了五百。”

      郁听深吸了口气:“您说,我当初要是把这些绝版都卖了,应该能凑不少钱吧?”

      她微微哽咽着,眨掉了眼泪,好半晌才重新开口,“还是算了,这些都是您留给我的……我舍不得。”

      在雨里站了许久,还有冷风吹着,郁听有些站不住,在旁边找了个小台阶,拢起裙摆坐了下去。

      她侧头看了眼照片,眼神无端有些心虚:“您不准说我糟蹋衣服,我就是……我就是想坐下。”

      照片不会回应她,墓碑也不会。她耳畔只有毫不留情的风,和不停歇的雨。

      沉默半晌,她倏地捂住了脸,有声音从手后面闷闷地传出来。
      很轻,又满是委屈。

      “妈,我有点疼。”

      雨越下越大,茂密的枝叶半点遮不住,雨点砸在伞面上颇有重量。

      郁听不得不用力抓紧伞柄,坐在墓碑旁看向山下。

      她像汇报工作似的,跟父母说起了自己的现状:“其实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能赚钱,也有时间旅游,出门都不用怕被粉丝撞见。”

      说着,她垂眸轻笑一声。
      “也算是,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吧。”

      “爸,我跟您说一件事,您可别不高兴啊——其实我酒量挺好的。”

      “我没多喝!我也没刻意去练。就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发现的,把高度鸡尾酒当饮料喝了,那个男的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想起当初那场说不上艳的艳遇,郁听轻松地笑了两声。

      “不过爸您放心,我不会乱喝酒的,肯定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您就不用唠叨我啦。”

      说着,她回过身,在墓碑上摸了摸。

      探出伞外的手很快被淋湿,雨水顺着手腕滑进了衣袖里,带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郁听聊的话题大多跳跃,说话也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到最后,她朝照片吐了吐舌头说:“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辛苦您二老在旁边听了这么久,嫌我烦了吧?”

      她勾着嘴角提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妈的学生估计也要到了,我得先走。爸妈,下次再——”

      话音还没落,山上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山崩地裂的闷响。

      姜应晚从远处小道上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小听,赶紧走!山体滑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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