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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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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临三中是著名的省重点,高二的时候课程也算紧张。
才开学一个月的时候就举行了一次月考。
向也每次考试之前都很慌张。
她太知道自己根本考不好,只是苦于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因为初中在小县城读的,再加上当时向也学习也努力,所以那时候成绩还不错。
母亲陈萍总是梦想着她能出人头地,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但她不知道,如今的向也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一节课。
自从弟弟出生,本就失去父亲照顾的她也同时失去了母亲。
向也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放在胡思乱想上,只觉得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趣的事情。
天赋原因,向也语文的成绩总是不错,但是其他需要花功夫学习的科目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书一般的存在。
近一个月程屿每天早上都给她补习数学,倒是还能比其他科目得的分数高一点。
向也捏着拳头,有点担心。
程屿是新转来她班的,一直不知道她在班级里面的排名。
如果他知道。
是不是就不会对她那么照顾了。
不是向也自卑。
只是好学校的好学生都有这个通病,普遍会觉得学习差的学生比他们低一个层次。
“怎么了?”
程屿看着向也愣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向也回神,“啊?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叫你好几声都看你没反应。”
“你先出去那边坐会儿,我把这个桌子搬过去。”
“哦哦,好。”
北临三中严肃对待每一场考试,哪怕只是一场月考,也要认认真真地布置考场。
向也站在过道的位置,看着程屿忙碌着。
他力气很大,轻轻一用力就能把桌子搬起。
已经将近十月份了,他身上还穿着件短袖,许是刚刚打球出了汗,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搭在椅子背上。
露出来的那截小臂干净白皙,用力时手臂线条外包裹着的条条青筋凸起,富足的力量感和他那张无害温润的脸形成反差。
“程屿。”
莫名地,向也喊了他一声。
“嗯?”
程屿正好把桌子放下,转身轻轻倚着桌侧。
“有什么事吗?”
向也盯着他,表情有些呆愣愣的。
程屿和向也做同桌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可他还是没太适应。
这小姑娘总是这一副呆呆的模样。
向也点了点头,又摇头。
很纠结似的。
程屿眉心拧了拧,转身收拾桌面。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一个拎着水桶的同学从两人中间经过,向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她似乎听见程屿问,“是不是害怕这次考试考不好?”
抬头,程屿依然背对着她,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向也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
可他又说,“考砸了也没关系,这又不是最后的考试。”
向也心想,程屿会这么说,一定是对她真正的水平没有任何透彻的了解。
要知道她可是物理能打十一分的高能选手。
紧紧捏着怀里抱着的那几本书的边缘,向也是真的心虚。
她吞咽了几次口水,话也说的吞吞吐吐,“那,要是……我真的考的非常不好呢?”
程屿闻言转身,看着向也半天没说话。
他双手环胸靠在桌边,眉眼间有些无奈。
牵起的唇角发出一声嗤笑,问她,“向也,你这是在通知我,我又有新的任务了吗?”
“……?”
这次轮到向也听不懂。
程屿继续说,“考的不好我就教啊。”
“教到你考的好为止。”
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向也被他逗笑,“你都快变成我的私人家教了。”
程屿摇头,“家教是去家里教。”
“我顶多算你桌教。”
“?”
“只能在一张桌上教。”
“……”
向也瞬间变得有些拘谨,“那我……是不是要付你钱?”
“不用。”
“我又不是白教你的。”
“……?”
向也更不明白了,“你这不就是白教吗?”
“没有啊,你现在成绩不好,因为我教你变得成绩好了,这不是给了我很大的成就感吗?”
“我还得谢谢你,让我不用奔波折腾就能获得这种成就感。”
向也的表情十分纠结。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程屿居然是站在这个角度看问题的。
“那……那也不是……”
“嗯?有什么不对吗?”
向也抿着唇,确实找不出这逻辑的问题所在。
只能闷闷地说道,“没,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提高成绩了呢?”
“那只能说明我教的不好,我再努力学学怎么教。”
程屿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向也的性格,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别把所有的原因就往自己身上套,成绩不好不是你的错,学不会也不是。”
“对于你来说,所有的事情应该都只有做和不做两个选择,没有对和错。”
向也总是能从程屿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她感动,但是也太知道,只有像程屿一样的少数人是这样认为的。
在她接触的大部分人里面,同学,老师,亲人,他们都觉得学习不好的就是坏学生。
她当然也是。
向也心思很重,她每天脑子里面装的事情太多太多。
虽然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用的事情,却十分影响她的状态和心情。
这次也是因为程屿的两句话就出了神,思绪又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跑了几万公里。
程屿那头差不多收拾完东西,他伸手把向也的书包也拿了过来。
抢过向也怀里的书塞到里面,拉上拉链之后又递给她。
向也愣愣接过。
程屿对着她笑笑,他前几天去把头发剪短了点,发型没变却清爽不少。
他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考不好也没关系。”
“这次不用开家长会,回头我给你补习。”
向也点点头。
程屿的笑容总是那么有感染力,能让向也焦躁的心情缓解不少。
班级里面的同学已经走的七七八八,程屿又深深看了向也一眼。
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向也稍微想了想,总算想出个合适的理由,“好啊,之前……就你给我买卫生巾那次……”
“欠了你一顿饭呢,刷我的卡。”
程屿愣了下,向也不提起来他都差点忘了那码事。
他没客气,只点头,“我再叫个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向也头摇的像拨浪鼓,“你叫几个都行。”
最好多叫几个。
这样才没那么尴尬,被同学老师撞见也不会误会什么。
和程屿相处的这一个月其实不难发现程屿是个怎么样的人。
虽然在学校里面他的传闻不少,还有人说过他一天能收三十封情书的。
他的受欢迎程度的确没人能够否认,但北临三中的大部分学生都很理性。
少有人去做那种写情书的无聊事。
而且程屿远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相处。
他为人和善,但是颇有主见,也有一些固执的脾气。
班级里面那个长相漂亮的数学课代表几次要程屿给她讲题,程屿都给拒了。
向也也问过他为什么。
程屿只说,“她明明会,就是想来和我说话。”
“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和她说话。”
程屿摊手,“我只能说我也不会了。”
“那你那样说她会不会看不起你?”
“我不需要她看得起。”
“那你需要什么?”
程屿转头,撇着嘴看了向也一眼,“我需要你下次把讲过的题都做对。”
“……”
他是有几分扫兴。
但被他这样说了,向也也没觉得恼。
甚至还有几分开心。
向也难得在考试之前没那么焦虑,因为母亲还要在县城的家里面看顾弟弟。
她一直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陈萍平时不会过来,只偶尔打几个电话。
向也被程屿说的难得有了点自信,晚上主动给陈萍打了个电话过去说了月考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陈萍一开始没说话,后来又叹了好长一口气。
“不是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争口气?”
向也惯不爱听她说这种话,“我只是给你说我明天要月考了,怎么又提争不争气的事情?”
“那你次次都考倒数,我去开家长会多丢人你知不知道?初中的时候看你成绩不错还一直觉得你能给我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现在看来也就那样,我还得指着你弟弟,指你是指不上了。”
“妈!”向也甚至带了点哭腔。
“那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学校?我从小到底补过的课有几节?那我们班同学每天晚上回家还要上一对一呢!还有好几个都有艺术特长加分的。”
“就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是不是?那咱们家什么家庭你不知道体谅吗?我这没日没夜的干活是为了谁啊?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你的房租,不都得从我这出?你弟弟也要补课交学费啊!”
“你都长那么大了,也该知道妈妈不容易。”
向也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弟弟之后上高中你会陪读吗?”
“你管他的事情做什么?”
陈萍也生气,“我生他的时候是不是问过你?都是为了你才生的啊,现在你怎么总和他吃醋?怎么就变得那么不懂事?”
“我当时是不是问你,问你想要让我陪你还是要钱?你说让我陪我只能给你生个弟弟,那你又嫌没钱花,我是不是就得出去挣钱?你这孩子也太不知足了,怎么就那么自私一天到晚就想着跟你弟弟吃醋?”
“妈!”向也几乎是怒吼了一声。
“你偏心怎么就不承认?他又不是我亲弟弟!”
“别逼我骂你啊!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是你亲弟弟……”
向也几乎是无法掩盖的崩溃,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她忍不住提高音量,“你说都是我选的,那我现在怎么既没有你陪伴,也没什么钱啊?”
不想再听陈萍说那些令人窒息的话,向也不顾她怎么骂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一把摔到床上,向也每次和家里沟通都会尝试到这种无力感。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崩溃的感觉,只靠着墙慢慢滑落到墙角蹲下。
冰凉的地板都不抵她的心凉,虽然和家里吵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次。
但每次向也都控制不住地心痛,猛烈的绞痛卷着一种莫名的委屈,夹杂着的是一个无法被理解的逃避情绪。
她抬起胳膊对着眼角的泪擦了又擦。
隔壁就是认识的合租同学,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小心呜咽着。
死死咬着衣服面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都怪程屿。
都怪他说了那样的话。
才让向也真的觉得,就算和父母坦白会考砸也不是什么大事。
差点忘了,这世界上像程屿一样的人根本没几个。
她母亲更不会是。
向也忽然有些想程屿。
漆黑的深夜房间里面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无助的少女披散着头发,瑟缩在房间一角。
床上的手机迟钝地嗡了几声。
那手机比较破,当初买的时候只花了六百块,用了没多久就卡的要死。
听着微信的提示音,不用想就知道是陈萍。
向也把头埋在膝盖上,捂着耳朵哭得更加放肆。
不用想就又是一堆的说教。
她不懂,她一点都不懂陈萍的想法。
她总说她爱她,但是在向也看来,她应该更爱弟弟。
在弟弟出生之前,向也一直以为,听话和懂事是夸人的话。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
陈萍是很坏的人。
这两个词是她给她上的枷锁。
她只要一次这样做,就要一辈子这样做。
一旦她变得反抗反常,便说她是个坏孩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
向也疯狂摇头,试图说服自己。
“程屿说过……不是这样的。”
“不是我的错。”
她手指紧紧抠着掌心的位置,把掌心都压出一道道深深地痕迹。
脑海里面无数次回想程屿对着她微笑的模样。
她甚至能记得起他说那些话的语气。
他说,“只需要考虑做还是不做。”
“没有对和错。”
向也忽然起身,她莫名有个冲动的想法。
她委屈,她想去见程屿。
哪怕就看他一眼,或者随便听他说两句话。
但她没加程屿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还是算了。
那疯狂的想法只在向也的脑海里面存在一瞬之后又快速被她打散。
她不该那么依赖程屿的,说得亲近一点,俩人也只是勉强算暂时的朋友。
向也觉得,她能在俩人还离得近的时候得到他的一些关心就应该知足了。
她不该事事都向他寻求帮助,这样肯定是麻烦他的。
怀着后悔打这个电话的心情,向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没有困意。
她不知道最后怎么睡着的,但总归状态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二天被好几个闹钟叫起。
北临三中的月考也是严格按照高考时间执行的。
第一堂是语文,向也脑袋昏昏沉沉,但也算应付的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和程屿约在食堂门口。
程屿比她到得早,远远就看见女孩儿步伐比乌龟还要慢。
她抬头看见他在等着,才稍稍快了点。
杨柏展和程屿在隔壁考场,所以和程屿一起到的。
他顺着程屿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也一眼就盯上了那个女孩。
“这就是你说的要等得朋友?”
杨柏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是个女孩儿 ?”
“女孩儿怎么了?”
“你不是不爱搭理女孩儿吗?”
“这个不一样。”
杨柏展觉得奇怪,“哪儿不一样啊?这头发厚的我都看不清脸,她不会不好看吧?”
程屿瞪他一眼,杨柏展连忙找补着,“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以貌取人,就感觉咱程公子身边的人都是有点档次的,这个肯定也有点什么特别的吧?”
程屿语气很淡,没有和杨柏展具体解释的打算,“这个是我同桌。”
“你说话小心点。”
“我……啊?”
杨柏展指了指自己,感觉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不会说话的人吧?
程屿怎么这样看他?
程屿转头看见他一脸迷茫,叹了口气仔细嘱咐一句,“别提考试的事情,没人爱听。”
这头杨柏展还没考虑好程屿这话的意思,那头向也已经小跑着过来。
她开口就是抱歉的话,“对不起,我来的有点晚。”
要是只有程屿在向也就不说了。
她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另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和程屿差不多高,但两人明显不是同一个风格。
程屿旁边的男生一头利落的短发,就头顶的那个位置稍稍长上一点,他皮肤也稍稍黑上一点。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活泼开朗爱说话的那种类型。
程屿点头,这次没教育向也。
“这个是杨柏展,你直接叫名字,或者阿展也行。”
“阿展,这个是向也,我的同桌,你就喊她向也吧。”
“……?”
“不是,凭什么她能喊我阿展,我就得喊全名?”
程屿的表情有片刻凝滞,“因为我也喊她全名。”
杨柏展这人好像很喜欢较劲,盯着向也看了许久,“你就没别的名字吗?”
向也连忙后退一步。
程屿拉了杨柏展一下,“那你也能喊她阿也,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考试的时间放午休要比其他年纪早差不多半小时,所以食堂没什么人,就算向也来得晚了一点也没耽误什么。
向也其实没什么心情吃饭,只因为都和程屿答应好了。
才硬着头皮过来。
她图方便去窗口点了一份套餐,然后把饭卡递给程屿。
“说好的,你刷我的。”
杨柏展刚好就在旁边,“啧”了一声,“阿也,也请我啊?”
话说完他就被程屿狠狠拍了下脑袋。
“人家又不欠你的。”
向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程屿和杨柏展到另外一个窗口去排队。
杨柏展来来回回看着向也和程屿,总感觉这俩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偏他还有点探索的精神。
反反复复试探着问,“她到底欠你什么了?”
程屿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问的烦了,“就帮她去买了点东西。”
“跑腿?”
“算是吧。”
“买什么了?”
“卫生巾。”
“……!!?”
“什么东西?”
“卫生巾啊,你没见过吗?”
程屿瞪了杨柏展一眼,觉得他的反应大惊小怪。
“不是,哥,你是我亲哥。”
“所以你是那次那个超市买卫生巾还不挡脸的神秘帅哥?”
“什么?”
“就是刚开学那会儿,间操的时候大家说看见个帅比在超市给女朋友买卫生巾,是你?”
程屿又轻轻瞥杨柏展一眼。
他实在不懂,挺正常一件事,总有人喜欢一惊一乍的。
“就帮个忙,不是女朋友。”
他牵牵唇角,“大家是谁?挺有眼光的,我确实帅。”
杨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