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合集》二十来岁

1、番外一

　　岁岁小朋友在家人的期待中出生，没满一岁，就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妈妈做漂亮的小衣裳，奶奶做的可爱布偶，姑姑每周周末带回来的小玩具，爷爷喜欢带她出去遛弯，哦，她爸爸会给她的下巴挠痒痒。

　　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小嗓门大，还胖乎乎，但是爸爸每次都笑眯眯地说她长得和妈妈一样，虽然在小脑袋有限的认识里，不懂嗓门大和胖乎乎是不是夸人的话，但是有“妈妈”，那就是好话吧。

　　——

　　宋晓的哥哥姐姐多，她三哥和四姐、五姐都生了儿子，差不多比岁岁大一岁。在岁岁出生三个月后，宋言诚和苏唯也生了个儿子，他们又一年没能回来过年。

　　家里孙辈都是男孩子，凸显得岁岁特别与众不同。

　　到了又一年新年，岁岁已经三个多月大了，学会了翻身后，格外喜欢在地毯上面滚来滚去。每次吭哧吭哧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翻过身来，趴着舔自己的小拳头。

　　年初二，宋晓和晏桥带着岁岁回宋家。

　　前年十一月出生的瑞瑞、小宝和十一都一岁出头了，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走一段路了，一言不合就能扭打在一起。

　　正如此刻，三个都想过来亲亲岁岁，十一的脑袋磕到瑞瑞的，两个就打起来了，小宝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加入进去。这三个的兄弟情也很脆弱，反正没有永远的联盟，现在帮这个揍那个，待会可能就是被人联合起来揍。被挪远了一些的岁岁则是趴在地毯上呆呆地看着，有人哭了，她在这边就咧嘴笑，或者是啃着手指看得津津有味。

　　对于他们三个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家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回来这几天，只要他们凑在一起，不是亲亲密密的一起玩玩具，就是三方混战。

　　大人谁也不偏袒，只要不是出手重被打屁股，小打小闹都随着去。

　　但是到了第二年，就不一样了。

　　这年宋言诚和苏唯也带着他们的儿子木木回来了，虽然是最小的一个，才一岁零一个月，但木木一直在部队里生活，还从在娘胎里就开始被他爸灌输男子汉拳头就要硬的观念，人小，但是揍人的时候气势很足。

　　本来以为有了木木的加入，这四兄弟应该能两两对打了，但是没想到岁岁也加入了。

　　她力气比不上哥哥弟弟就没硬碰硬，逮住哪个被打趴下的，就上去一屁股坐上去，以体重制胜。

　　而且她还大嗓门，没出手呢，就先“啊啊啊”地大喊，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先以嗓门音量取胜。

　　刚夸过还是闺女乖巧的众人：“......”

　　宋晓尴尬地笑了下，刚刚真不是她瞎吹自己闺女贴心可爱，她也确实是可爱。但是可能是家里就岁岁一个，差不多大的玩伴也没几个，所以在家里的时候看不出来她还有一颗想打群架的心。

　　岁岁每次去把人给按压住，第一反应就是找她爸，转了转小脑袋，看到她爸了，就得意地笑着，好像在说：没给爸爸你丢人。

　　晏桥鼓励地拍拍手，还要坐一旁给岁岁做战术指导。

　　在宋家，除了自己爸妈之外，最喜欢岁岁的其实是宋言信。

　　参加越战受了一身伤回来，宋言信今年才有时间在家过年。

　　这是他第一次见岁岁，虽然之前也收到了照片，但是现在看到真人了，觉得真人比照片更像宋晓小时候，都是个胖丫头，抱着个玩具能自己玩半天，都很喜欢揍人。

　　“来，舅舅抱一下。”宋言信捏捏她的小脸，还把她袖子往上卷了卷，捏捏小手。

　　岁岁“哈”地一声直接一拳头锤他肚子上，打完人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爸爸快来救我！”

　　穿着厚衣服的小短腿显得更短了，跑得很用力，但跑得很慢，于是就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宋言信掂了掂重量，笑道：“胖丫头和你妈妈小时候有得一比了。”

　　“啊啊啊，我不是胖丫头。”岁岁扑腾着小腿反驳。

　　“你就是，你妈妈小时候也说自己不是胖丫头，都抱不动了。”

　　最后还是宋长河过来，一巴掌呼在宋言诚后脑勺上，“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顺便把岁岁给抱了过去，瞬间就表演了一个大变脸，一脸慈祥道：“岁岁饿了没有呀？外公给你拿吃的要不要？”

　　“要！吃饼饼！”岁岁抱住外公的脖子，小脑袋趴在外公的肩膀上，对着二舅做了个鬼脸，翻着大白眼，舌头略略略的。

　　嘿！这个小模样，真是和她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宋言信作势要上前去收拾她，岁岁赶紧缩到外公的怀里，嘿嘿嘿地偷笑。

　　要不怎么说母女俩像呢，宋晓小的时候长得胖乎，也特别招人稀罕。宋言信那时候不喜欢他爸那么快就重新娶了老婆，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白秀华，那时候被大院里的人说得多了，他也担心白秀华有了孩子后，他爸就不管他们兄妹三人了，而且那时候宋妍也没多大。

　　想是这么想，但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宋言信就跑去抱宋晓，捏捏她的小手小脚，开心道：“胖丫头，你也是姓宋的，以后要和我们一伙，知道吗？”

　　等宋晓再大了些，两岁多的时候就已经很认人了，两边哥哥姐姐都和她是一伙的，谁也不偏。他去逗她，就经常被她捏着拳头揍。

　　后来，后来他出去读书了，慢慢地也就不排斥白秀华和李勤勉、李秋月的存在了，而宋晓每次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感慨也就感慨了那么一会儿，接下来还是日常的催婚环节。

　　宋长河身边绕了四个娃，怀里抱着岁岁，看一眼宋言信叹一口气，“唉。”

　　这么几次之后，岁岁也皱眉了，看着宋言信唉声叹气起来。

　　晏桥把她抓回来，挠挠她的下巴，“你叹什么气呢？”

　　岁岁小身子瘫在她爸怀里，享受眯上眼睛，也不说话，就还是叹气，“唉。”

　　活脱脱一个小人精。

　　——

　　宋晓提过说想再去京城看看，晏桥为了把时间空出来，拼命把手里的工作加班加点地提前完成了，终于在1980年的6月抽出来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宋晓请假就不像他那么难了，等他那边确定下来，宋晓立刻就去找何杏梅批了假条。毕竟她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得力的徒弟，渐渐把大部分事情都分给她们去做，自己主要是做好把关，还有负责现在厂里新开的儿童服装生产线。当然，岁岁就是最好的小模特，她的衣服能塞满半个衣柜。

　　一岁多的岁岁还不知道京城是什么，但是爷爷奶奶和姑姑跟她念叨说岁岁要去京城玩咯，她就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个劲地拍着小手，跟爸爸妈妈要“京城”。

　　行李一收再收，他们两个大人的都还好，什么都简单，但是岁岁小朋友的东西要带得多。

　　这个玩偶最喜欢，那个玩偶也舍不掉，什么都想带走。还有爷爷奶奶和姑姑，临近上车前，可能知道自己就要出远门了，扒住奶奶的脖子不肯放手，就连平时最喜欢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抱了。

　　舍不得也要被抱走，哇哇哇地哭了好久，直到在火车上也遇到了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就停掉了哭嚎，试探着走过去看看人家，想和人家一起玩，但是又不好意思。

　　等人家下车了，她自己又抱着玩偶委屈巴巴。

　　距离上次和爷爷奶奶见面又已经是三年了。

　　而她和大伯大伯母、堂姐的上一次见面还是九年前的暑假，一晃眼都将要是十年了。

　　岁月在长辈们的脸上手上都留下了时间的痕迹，但在长辈们的眼里，岁月又何尝不是把当年那个小姑娘变成了大人。

　　爷爷现在有些耳背了，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得清。奶奶的眼睛也不太好了，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得清楚。

　　但是宋晓抱着岁岁到来的时候，奶奶就走了上来摸摸岁岁的脸，怀念道：“岁岁和我们晓晓长得真像。”

　　大伯母伸手过来把岁岁抱起，摸了摸她的脸，笑道：“看你们寄过来的照片，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晓晓小时候的照片呢。”

　　可不是嘛。

　　宋晓想起家里相册的那一新一旧的照片，确实几乎是一模一样。

　　宋言义下班后就直奔这里，连宋晓都没怎么顾得上，就要过来抱岁岁，“这是谁家的小胖丫啊？”

　　刚刚还乖巧的任人抱来抱去的岁岁一个肉手打在宋言义手心上，怒道：“不是胖丫！”

　　宋长江赶紧也拍了宋言义，对岁岁道：“对，我们岁岁不是胖丫。咱们不理他。来，大爷爷带你出去看鹦鹉。”

　　岁岁不知道鹦鹉是什么，并不是很想离开爸爸妈妈，把两只手给缩回来，“要猫猫，不要鹦鹦。”

　　宋长河挠了挠脑袋，这上哪儿给找个猫去？附近几家也没谁家是养猫的啊。

　　“你的猫猫。”晏桥从包里翻出来她的布偶猫塞到她怀里。

　　抱住布偶猫，岁岁就缩在了大奶奶的怀里，祖奶奶要抱她，也乖乖地伸手了。就是不给大爷爷和小舅舅抱。

　　宋晓计划得很好，想和晏桥故地重游再走一遭。

　　多了个小拖油瓶，虽然不吵不闹，但是感觉还是不一样了的。

　　这次在故宫里拍的合照，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岁月好像流沙握不住，又好像是按了暂停什么都不曾改变。

　　“大概是在1972年的冬天，有个项目忙了两个月，放了五天的假期，不知道这五天里要做什么，突然就很想来故宫看看。那时候我在想，要是有你在就好了，京城的冬天很漂亮，冬天的故宫更好美。回去想了一个月，我就觉得，其实不一定是要在京城，也不是故宫最美。”

　　“嗯？那你想要在哪里？”

　　晏桥捂住岁岁好奇的大眼睛，低下头去亲在了她的额头上，低声道：“都可以，只要有你在就好了。”

　　宋晓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听了这么多他的糖衣炮弹，还是很容易被感动到想哭，“然后呢？”

　　“然后第二年夏天我就回去了，我觉得花州市的夏天更好。”

　　——

　　岁岁一拖再拖，拖到了四岁半，这回是真的要去上幼儿园了。

　　研究所这边职工不少，自己内部就有个幼儿园，就在研究所职工宿舍楼旁边。

　　这天，岁岁开开心心地拉着爸妈的手过去，和爸爸妈妈说了再见后，就一脸兴奋地冲进了幼儿园。和小朋友们打了招呼，一回头，发现爸妈没跟上来，知道爸爸妈妈要走了。立刻就扯嗓门大哭，眼泪稀里哗啦的，爱臭美的她还不忘从小书包里找手帕擦眼泪，然后继续哭。

　　别的小朋友原本哭得厉害，看见她哭得太吵，也就停了，一边抽噎一边看她哭。然后岁岁就停了嗓门，在一堆小朋友里找了个穿得和她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商量道：“我们一起哭吧，我们一起哭就是好朋友了。”

　　还贴心地又翻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眼泪。

　　有了她们两个在哭，其他小朋友看着看着，越看越委屈，也跟着哭了起来。

　　宋晓在幼儿园门口看得头疼，问晏桥，“要不我们把她接回去吧。”

　　晏桥也头疼，还是狠了狠心，“不行，她哭两天就好了。咱们快走，不然待会她跑过来就发现了。”

　　根本用不到两天，岁岁第二天还是开开心心地去幼儿园，然后和爸爸妈妈说了再见后，就冲去找她的好朋友。

　　好几个小朋友抱一团，有个长得比较瘦弱的小朋友差点被岁岁给压倒。

　　下午放学的时候宋晓过来接她，还不舍得走，跟小朋友们一个个道别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走回去的时候叽叽喳喳地给宋晓说她今天和小伙伴的事情。

　　“妈妈，我好喜欢幼儿园呀！”

　　“那你说说，你最喜欢幼儿园什么？有没有交到朋友？”

　　“有哦有哦，我喜欢幼儿园的小朋友。还有，还有我和乐乐是好朋友了！妈妈，我好喜欢乐乐的公主裙，我也想要一条。”说完还两只胖手合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妈妈。

　　每次想要什么东西都是这幅小模样盯着你，盯到你终于软下心来答应她。

　　宋晓忍住笑，故意逗她，“你是喜欢幼儿园的小朋友，还是喜欢乐乐的公主裙呢？”

　　岁岁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我不能都喜欢吗？”

　　“……可以的，你可以都喜欢。”

　　“那我可以有一条公主裙吗？”

　　“如果你今天可以睡自己的房间，那你就可以有一条公主裙。”宋晓跟她商量。

　　岁岁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小脑袋，问道：“那我不能要一条公主裙，也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吗？”

　　“这个不可以，你只能选一个。”

　　认真地想了想，“好吧，我选公主裙。”

　　爸爸妈妈每天都能有，但是公主裙不是啊。

　　宋晓捏捏她小肉脸，“晏岁安，你怎么那么爱臭美？”

　　岁岁叉了叉腰，理直气壮道：“姑姑说，女孩子爱漂亮衣服很正常。姑姑也有妈妈给她做好多好看的衣服。但是，”

　　岁岁扯了扯宋晓的衣角，示意她弯下腰来，然后踮起脚凑到妈妈耳边小声地说：“但是我觉得还是我的妈妈更厉害，妈妈做的衣服比姑姑的妈妈做的更好看。妈妈，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姑姑哦，她会伤心的。”

　　宋晓忍住笑，“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爸爸！”岁岁一看见站在前面不远处等着的晏桥，高兴得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