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8.仅仅是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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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上杉千叶除了正常上课就是依旧担任着初中部的特别教练，而她一有剩余时间就会去医院探望幸村精市，日子过得忙碌而飞快。
放学后，上杉千叶将训练的监督工作交给了可靠的真田弦一郎，先拐去这一带有名的烤鱼店买了五人份的烤鱼才向土谷综合病院而去。
该待在病房静静休养的人不在病房，上杉千叶放下东西便朝医院的天台而去。那个天台她已经很熟悉，幸村精市待在那里的时间恐怕会比病房还要长久。刚走近天台的那扇门，不意外地听见了好几个纯真童音，吵嚷着什么，争执着什么，间或稚气地喊几声“全国第一的哥哥”。
上杉千叶打开门走上天台，三五个孩子齐齐止声看向她，而轮椅上的幸村精市就如天使那般处在孩子们中间微笑地看她。对上好几双闪亮清澈的眼眸，上杉千叶的神色不经意间柔软美好。孩子们呼啦跑向上杉千叶，更甚者直接扑上她的腿死死抱住，“千叶姐姐，千叶姐姐，你来啦！”
上杉千叶好笑地低头看抱住她腿的孩子，伸手揉揉他的头，抬眼对他们笑道：“是啊，来看你们啦。几天不见，果然更健康更精神了呀！”
有孩子说：“假如千叶姐姐能多来看看我们，我们会更健康更精神的！”
上杉千叶笑，“是吗，原来我比医生护士们更厉害啊，看看你们就能让你们变健康变精神啦。”
“对啊，你看哥哥，姐姐你每次来看他他都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上杉千叶看了幸村精市一眼，捏了捏那小家伙的脸蛋，随口应道，“是吗。”
旁边一个稍大的孩子拍了一下他的头，嚷道：“笨蛋！那是因为千叶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她来看哥哥，哥哥当然精神啦！”
这一回，上杉千叶只是含笑看着他们起哄，却不说话。
抱着她腿的男孩抬头仰望着上杉千叶，童音悦耳，问出的话却叫上杉千叶犯难。“姐姐你不要当哥哥的女朋友了，当我的女朋友吧。那样，以后姐姐来看我，我也会更精神的！”
上杉千叶正不知道如何回话，那个稍大的孩子一把把男孩揪离了她的腿，“大笨蛋！千叶姐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要全国第一的哥哥而要你啊！大笨蛋！”
小孩子们又是一阵追打嬉闹，上杉千叶笑看着他们，轻喊了一句，“我给你们带了烤鱼，放在哥哥的病房，谁要吃自己去拿哦。”
孩子们呼啦一声往天台门口跑，口中直嚷着：“我要吃鱼，我要吃鱼~谢谢千叶姐姐！”
天台上安静了，只余下上杉千叶和幸村精市两人。她冲他一笑，走过去扶住轮椅的靠背，“是自己上来的还是让护士帮的忙？”
幸村精市微微后仰看立在身后的她，无辜地笑，“我保证，除了被千叶发现的那次外，其余时候都是请求护士帮忙才上的天台。孩子们可以作证的啊。”
上杉千叶最是受不了他这种无辜又可怜的表情，只好作罢，“你啊。”
幸村精市端正了头，垂下的双眸满是笑意，不仅为她刚刚一闪而过的宠溺又无奈的眼神，更为先前被孩子们说成是他的女朋友、她却没有否认和解释。虽然，她也没有承认。
上杉千叶推着他来到天台上的长椅旁，自己坐了上去。“今天要做复健吗？”
“嗯，医生先前来说定在晚上7点。真想天天做复健呢。”
上杉千叶瞅着他，故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幸村部长难道不知道循序渐进吗？急于求进可是很容易前功尽弃的啊。”
幸村精市恍然一副顿悟的模样，谦逊的语气：“啊，多谢学姐提醒，晚辈受教了。”
上杉千叶抿嘴而笑，脸上的神情认真了许多，“精市，真的不急，慢慢来，好吗？”
幸村精市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一如既往温和而笑。他不急，因为他相信养身体和打网球一样，于他而言从来不会是慢慢来的。他曾经很快地就学会了网球，在别人学了两年还不会发球的时候，他学了两天就掌握了基本要领；他很快地成了网球高手，在别人要进入高中后才能企及的水平、他六年级时就到达了那种高度；球场上，他很快地就能击败对手取得完胜，别人要用整场比赛的时间，他只要一刻钟就足矣……
他说：“好。”只要你在身边，即便真的慢慢来，也无妨。
“真田有告诉你，后天起要进行为期一周的中学生集训吗？”上杉千叶问。
“嗯，弦一郎昨天来时说了。他说你接到了龙崎教练的委托，担任这次集训的经理。”
“怎么说呢，虽然确有其事，但我还是不适合去吧。”上杉千叶不在意地一笑。
“你拒绝了？”幸村精市讶异而惋惜，“这种机会很难得。”
上杉千叶明白他的意思，尤其是像他这样自身极其优秀、也很愿意参加却为病所累的时候，看待那种机会更会显得难能可贵。
“怎么说也是中学生集训，我一个高中生去太不伦不类了吧，况且……”上杉千叶仰头看着湛蓝天空中漂浮的白云，突然就想起了总决赛那日隔着人影绰绰迹部景吾的脸，一下子就断了话头，浑然不自觉。
因为她仰着头，幸村精市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是顺眼望去，直觉她的双眼虽是睁着的，却是迷离而茫然的。她的心绪早已飘远！
幸村精市的心没来由地一沉，唤她语气带着连自己都吃惊的急切，“千叶！”
上杉千叶猛然回神，垂头望向他，眸中依旧带着少许的茫然，“怎么？”
你在想什么？
幸村精市动了动唇，终是没能问出口，他知道，即便是问了，她也不会回答。她不善于说谎，所以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往往只会避而不语。幸村精市隐了微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出来久了，千叶推我回病房吧。”
“好。”上杉千叶稍稍一愣，但随即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去推轮椅。推着轮椅不好走楼梯，上杉千叶就绕远路穿过天桥去坐升降电梯。
幸村精市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深刻意识到，倘若生病着的自己也不能让上杉千叶全心思对待，那他应该做些什么来吸引她的注意、侵占她的心思，只要她不再像刚才那般在他面前心绪飘远就好。
于是，幸村精市的脸上重新漾起微笑，即便身后之人看不到他俊秀的笑容，却足以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千叶，孩子们都夸我的女朋友漂亮呢。”
上杉千叶推轮椅的动作一滞，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选择了沉默。
轮椅上的幸村精市眸色黯了黯，脸上笑意却不减分毫，“千叶可知道他们所说的女朋友是谁？”
上杉千叶一低头，只看到他蓝紫色的柔软头发。他这算不算是明知故问呢？
“其实小孩子很聪明，他们都看得出，女朋友来的时候才是我最精神的时候。”
上杉千叶淡淡应着，依旧很沉默。
“千叶，他们说的女朋友不是别人，是你。”幸村精市不再周旋，直接点破明言。
上杉千叶沉默了好半响，方才开口道：“嗯，童言无忌啊。”
这时候，幸村精市敛了微笑再扯不出笑来，第一次，他气起了上杉千叶。他的双手猛地卡住了轮子迫使轮椅停下来，不期然地动作唬得本就心绪不宁的上杉千叶着实一惊。“精市？”
幸村精市自己催动轮椅，将自己转到与她面对面的位置。此时的他没有了平日温和的笑容，微皱着眉头直视她，白皙的脸上尽是肃然和认真，眼神沉静而锐利，宛如一只美丽的白豹！
这样的幸村精市她曾在球场上见过不只一次，在球场外却是第一次得见，上杉千叶的心中划过无数种情绪！同样是在天桥，上一次的天桥桥段至多给她带来了不安和慌乱，可这一次，远不只是“不安和慌乱”能够形容的。
“千叶。”幸村精市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依旧柔和。
上杉千叶心头一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躲闪，她甚至不敢对上他那双曾一度被自己誉为“见过的最漂亮”的眸子。她听到他说：“你说过会一直看着我，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原来，是我想错了。”
上杉千叶抬眼去望时，幸村精市已经自行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了下楼的数字键。电梯上方指示楼层的数字有规律地变化闪烁，幸村精市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却是久久不动。
天桥上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心。上杉千叶就那般静静地站在天桥上，不近不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如那夜在医院走廊里一般。
他的痛苦、他的受伤、他的脆弱、他的无助，她或许都能看到，只是，她都选择了冷静甚至无情地看着，在一个不远却永远也算不得近的位置上，置身事外。
闪烁的数字越变越大，上杉千叶的内心越是急于找寻追上去的理由。她想起幸村精市懊悔而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他人后不为人知的无助和脆弱，想起关东大赛没有夺冠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想起他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和亲切，想起他与记忆中母亲一样的温暖，她甚至想起了曾经一起度过的家教日子……
电梯“叮咚”一声预兆而来，上杉千叶却始终抬不动脚步，那么多的“想起”，竟没有一个成的了追上去的理由！或许，她深深地意识到，这时候的“追上去”，远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
电梯门开了，幸村精市的背影动了，他自行催动进电梯的动作有些笨拙。上杉千叶静静地看着彼此间又远了点的距离，那一刹那，竟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从迹部景吾身边拔腿跑开的情景。
上杉千叶的脚步先于思想而先迈了出去，缓慢而迟疑。她想起迹部景吾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上杉千叶，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不要。”心，就在那一刻起钝痛起来。上杉千叶以前不明了，如今才恍然明白，那样的钝痛，只为那个人而存在、滋生！
如果自己已经伤到了那人，又何故再伤及一个别人呢！上杉千叶这么想着，人已经跑到电梯口，动作迅速地阻止了阖上电梯门。在幸村精市一瞬间瞪大的双眸直视下，上杉千叶挤进了电梯，与他一起垂直而下。
她说：“既然别人都把我看做你的女朋友，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迹部景吾得知上杉千叶和幸村精市的事情，还是在中学生集训和美日友谊赛之后，当时忍足侑士、向日岳人等正选们都齐聚在迹部家的户外院子，围拢着迹部景吾刚刚从苏格兰运回来的两条纯种牧羊犬叽喳起哄。
“噢噢，两条牧羊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忍足侑士感叹一声，转看向抱臂站在一边的迹部景吾，“你打算自己养，两条一起？”
迹部景吾挑眉，“有问题吗，啊嗯？”
忍足侑士嘴角一抽，你大爷这态度我还敢说有问题吗？“完全没问题。”
“迹部，给它们起名字了吗？”向日岳人蹲在两条狗狗面前，兴奋地头也不抬。
“嗯，木木一号，木木二号。”迹部景吾回答的理所当然。
众人皆是一僵，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华丽至上的部长大人，脸上全是不可置信。木木一号？还木木二号？！这样两个名字，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华丽沾边吧。
忍足侑士最先回神，轻轻舒了口气，闭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睁眼缓缓问道：“迹部以前养过牧羊犬了？”
迹部景吾看他一眼，然后俯视着这会儿趴在地上任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抚摸的木木一号、木木二号，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没有。”
忍足侑士镜片后的双眸掠过精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噢。”这一声音节拖得有些长，却是再无后话。迹部大爷没有养过，那肯定是那位上杉小姐养过了，说不好，不是一号二号，而就是木木本尊呢。
这时候，浅川管家走过来对迹部景吾恭敬道：“景吾少爷，有客人上门要求见您。”
迹部景吾垂下手看向管家，“是谁要见本大爷？”他知道不会是上杉千叶，如果是她来了，浅川不会这番说话态度。
“她说，她叫濑户芽。”浅川管家回答地很公事化。他不知道自家少爷和外面那女生是什么关系，私心里，浅川不喜欢迹部景吾和上杉千叶以外的女孩亲近。在他苍老却精明的双眼看来，外面那位求见的女生，根本就是和众多名门丽媛一样矫揉造作，小小年纪眼神却已浑浊。
迹部景吾皱了眉头。
众人却都好奇地抬头看迹部景吾，濑户芽，似乎是个女生呢。
“濑户芽？是女生吗？”一向心直口快的向日岳人出言相询。
迹部景吾显得很不耐烦，倒还是懒懒地回了，“嗯。”
“啊……我以为，部长只和上杉学姐一个女生亲近呢。”柔和的声线，小心翼翼的口吻，说话的这人只有凤长太郎。
迹部景吾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个凌厉程度直叫凤长太郎不自觉地吞口水。
忍足侑士看了看凤长太郎，那眼神似同情，又似看好戏的幸灾乐祸。随后，他才勾唇看向迹部景吾，道：“迹部不请客人进来坐坐？”
迹部景吾斜睨着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和鄙夷，“一只发情的母猫而已。”
其他人因迹部景吾难得出口的刻薄言语而怔住，忍足侑士却是了然而笑。
浅川管家道：“景吾少爷，客人说，要是少爷有事正忙不能见她，她要我把这个礼盒交给少爷。”
迹部景吾下意识地皱了眉，他看着浅川递过来的东西，直觉上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还是接了，迟疑地接了。打开没做塑封处理的盒子，只一眼，迹部景吾便听到了自己身体中有根弦断裂的声音，“嘣”地一声，很清脆，好似仍有余音。
没有任何愣怔和迟疑，迹部景吾神色如常地合上盒子，“今天就先回去，训练的拟定安排就交给本大爷吧，不会令你们失望。”他不等冰帝众人会意回应，直接吩咐管家，“让司机送他们回去。”然后，在众人尚未反应前消失了身影。
向日岳人等人嘀咕不平地向外走去，忍足侑士临去前回望一眼迹部景吾消失的方向，眸中闪过担忧。
迹部景吾一路径直上楼，走进一个房间，反手锁门。他僵直地站在门边许久，而后才垂下了头，双肩、乃至整个身子微微颤抖！拿着盒子的手猛地向前一甩，“呯啷嘭啪”好一阵持续的动静响彻房间。
门外廊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谨慎而频密的敲门，“景吾少爷，出什么事了？景吾少爷——”
“滚！全都给我滚开！！”愤怒的咆哮，急促的喘息。
敲门声、呼喊声戛然而止，随后是窸窸窣窣相继离开远去的脚步声。室内室外全都安静了。
当双肩不再颤抖，当喘息逐渐平缓，当因弦断而麻木的身体和心灵重新疼痛起来……迹部景吾费力地抬起头，入眼的是满室的破碎狼藉，他的眸底是满满的沉色痛楚。
破碎的水晶镜框，摔坏的水彩画板，落地的精裱壁画，以及躺在角落里裂开的盒子。盒子不远处，一张与盒子一般大小的剪报飘落在地。剪报上，上杉千叶站立着面对轮椅上的幸村精市，她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被幸村精市虔诚地吻在了手背。旁边有一行字作为标注，“王子当众向公主示爱，彼此默认恋情”……
一排水晶镜框里镶着的是上杉千叶毕业旅行的相片，几个支架画板上是上杉千叶曾经未画完的写生水彩，精裱的壁画只是儿时上杉千叶时不时地送给迹部景吾的成品而非名家之作……
这是一个仅为收藏这些东西而单独存在的房间，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满满地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上、杉、千、叶！
迹部景吾有打算将这个空间展示给她看，他有点想知道，当她亲眼所见自己为她所花的这些心思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因为想知道，所以期待；因为期待，所以忐忑。迹部景吾忐忑地挑剔着这里的尚不够华丽，于是迟迟没有让她知道这样一个空间的存在。
然而，如今，原本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千叶，千叶……”怔怔的呢喃温柔缱绻，丝丝哀伤扣人心弦。只是，上杉千叶听不到。
迹部景吾蹲下身，在水晶碎片中拾起一张相片，碎片轻易地划破指尖，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相片上穿着纯白浴衣的上杉千叶被一双手往床上按，晕红着两腮一脸惊羞。就是这张相片，迹部景吾每看一次便会迷怔一次，然后双颊莫名的隐隐生烫。然而这一次看到，迹部景吾清明的眸中席卷着的却是深沉暗涌。
千叶，你还是给了我那样的机会……
“上杉千叶，你也有错……”淡淡的呢喃瞬间堙没在满室的狼藉中，似是从没有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8.仅仅是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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