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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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寰境位处东南，由数千座浮峰连结而成，地脉旺盛，藏风纳气，是处灵气丰盈的福址。
万剑门的先人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得遇天大的机缘，误入这片膏腴之地，就此开宗立门，席丰履厚惠后人。
纪云笙御剑的速度不太快，不及他独行速度的五分之一。即便如此，水寒霜调息结束时，已在巨剑上远远瞧见重峦叠嶂的天寰境。
就快到家了。
水寒霜起身拂手，身上渡劫用的天蚕衣换成了首席弟子的服饰，她贪婪地眺望师门。
最高峰名为栖雁峰，是万剑门的重地，议事堂、宝库、藏书阁等重要机构都设在此地。除水寒霜这个首席弟子能自由进出外，其余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想入内的话，要先取得掌门和长老们的许可，外门弟子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栖雁峰旁边的那几座主峰，便是门中几个老家伙的老巢。
青泓峰是掌门丘灵的洞府，丘灵修为化神中期，座下有四弟子鱼依依、六弟子纪云笙。
琉翠峰是六长老池无的洞府，池无修为化神初期，为人嗜书，博识多学，号称仙盟的百科全书，座下有二弟子叶南舟。
泰蓝峰是七长老乐清的地盘，乐清修为化神后期，为人爽直，有话直言，但常常口不择言，把人气得够呛，外号鬼见愁，也有人喊他狗见愁……咳咳，他喜欢督促弟子练功，经常一开口就是“你功课怎么样了”，是位魔鬼师长，座下有五弟子秋盈。
泰蓝峰再往右，便是她和师父的碧绥峰了。
她师父喻临是三长老，化神期大圆满，他温润如玉，颖悟绝伦，是他们那一代里数一数二的奇才。因他在中邑府任职，很少回天寰境，故而水寒霜泡在青泓峰的时间比较多。
碧绥峰的隔壁是苍璃峰，九长老莫羽的洞府。莫羽嗜酒如命，十分好赌，但为人豪爽，座下有三弟子顾靖钰，已卒。
久违的想起这个名字，水寒霜心中一悸。
四师妹她们还没进门的时候，她和三师弟最要好，几乎无话不谈，她是把顾靖钰当作胞弟来看待的，二人可以说是亲如手足。
顾靖钰的罹难，对她打击相当大。
纪云笙见她恍神，眉目似有忧色，提速御剑：“师姐，有人在等我们。”
水寒霜移目，果见下方有好些人翘首以盼，看服饰，他们多是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
时至晌午，练武台人来人往，弟子们三两作伴，准备前往右侧的食堂用膳。
说到这，不得不提修为的高低之分。
修行以练气为始，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圆满期若是成功渡劫，后晋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地仙。
筑基辟谷，元婴不老，地仙不眠，飞升不死。
外门弟子资质不高，多数在练气期挣扎，他们是要每日进食的。
食堂里的食材由灵田种植而出，食之能多吸收些灵气，所以内门弟子虽能辟谷，但仍会去食堂一起用膳，有时候真传弟子也会去。
眼下他们都顾不上吃饭了，望着愈来愈近的二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
巨剑停在宽广的练武台中央，纪云笙解除法术，瞬间被乌泱泱的人挤到最外围。
“是掌座师姐！”
“掌座师姐回来啦！”
“师姐师姐，你在外可有什么奇遇？”
“掌座”是对首席弟子的尊称，指掌门座下最出色的弟子，一个门派只有一位，在万剑门便特指水寒霜。
师弟妹们七嘴八舌地追问，水寒霜被牢牢包围在中间，艰难分辨每个人的问题，一一耐心回答。
不怪他们那么兴奋，修为不同寿元便不同，十年对金丹以上修士而言弹指一挥间，对练气期的外门弟子来说却也算漫长，何况低阶修士根本没有机会外出闭关，对未知事物感兴趣是人之常情。
还有一个原因，水寒霜平时待他们很好，没有因他们修为低下就对他们吆五喝六，反而会抽空指导他们修行，有这些情分在，他们才敢团团围上去。
换了别的门派，外门弟子如此“不敬”，可是要被轻罚的。
纪云笙抱剑围观，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沉默寡言，这种热闹，向来与他无关。
要不是师姐还在，恐怕他这会儿已经不知闪到哪里去修炼了。
他不管，旁人是要管的。
“让让，让让！”有人自人群中一把揪出水寒霜，作驱赶状，“好了好了，师姐还要去议事堂向掌门回话，你们改日再来寻她吧。”
此人正是五弟子秋盈，土灵根，金丹中期，七长老乐清的真传弟子，女子之身却喜好男装，偶尔被人误认为是男子。
她素日里不苟言笑，且天生嗓门大，平时训人的时候有其师长的七分严厉，内外门弟子都挺惧她的。
众人闻她所言，乖巧朝水寒霜等人行礼，三三两两散往食堂。
水寒霜含笑调侃：“秋师妹，你还是老样子呢，都快变成第二个乐师叔了，说你们是亲父女都有人信。”
秋盈和乐清搁那儿一站，两人一般无二的扑克脸，一模一样的严厉气度，没见过他们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俩是师徒，属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女了。
鉴于秋盈常年着男装，鱼依依更是经常调侃她为“五师弟”。这两个梗，在真传弟子之间是老生常谈了，他们几个经常互损对方。
纪云笙想起鱼依依上次开的玩笑，幽幽接话：“亲父子好像更准确，”顿了顿，他打补丁解释道，“是鱼师姐说的。”
秋盈横他们一眼：“小心我用石头压死你们。”
水寒霜笑了笑，朝她挥手：“我得先见过掌门再死，我还有正事要汇报呢。”
她阔步走向青泓峰，没迈几步，“咻”的一声，一把散发着蓝光的宝剑飞来，焦急地绕着她连转了几个圈圈，旋即亲热的和她贴贴。
“是吗是吗？你这么想我啊？”水寒霜高兴地摸摸剑柄，下一瞬又不满地斜睨，“说什么我狠心丢下你，还不是你自己不肯被天雷劈我才不带你的，你可别恶剑先告状啊。”
冰元剑颤颤巍巍，发出两声悲怆嗡鸣。
“好啦好啦别哭了，是我的错还不行吗……那我下次带你去，不过你只能乖乖待在昏暗的储物袋里了。”
冰元剑犹犹豫豫地晃动两下，嗡鸣不停，使劲对她贴贴～再贴贴～
一人一剑慢慢走远，谈话声渐渐不真切。
纪云笙注视她远去，一如这几十年来默默的，远远的，小心翼翼的关注她。
师姐跟他打过的照面屈指可数，而他数不清多少次像这样远望，他甚至习惯了用目光追逐她的身影。
秋盈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火急火燎结束历练，缠着掌门告知你大师姐闭关的地点，算好日子巴巴赶去接人……竟一点进展都没有？”
纪云笙收回目光，怅然里含着无人能知的心酸：“至少，她这次出关后认出我了。”
秋盈未能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心下感叹他居然这样就满足了，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安抚好小剑灵，水寒霜飞往议事堂，高声求见：“寒霜有要事求见掌门。”
议事堂内，掌门丘灵正在卜卦，听到她来也不意外，这一幕早已显现于前几日的卦象中。
丘灵挥手抹去蹇卦，轻甩拂尘：“进。”
水寒霜熟门熟路，躬身行礼：“寒霜见过掌门师叔，”，而后不等对方喊起，她就蹦哒到首座上，亲亲热热地挽着丘灵的臂弯，“丘师叔，我好想你啊！”
丘灵伸指顶住她脑门，把她的脑袋瓜推远，佯装不悦：“多大了还撒娇，没点为人师姐的威严，成什么样子了。”
“又没外人在。”水寒霜笑道。
她自幼长在天寰境，师父喻临长居中邑府，难回万剑门，她便由掌门师叔代为管教，她待在青泓峰的时间比碧绥峰还长，青泓峰说是她的第二个家都不为过。
彼时丘灵尚未收徒，待她亦是尽心尽力，俩人名义是师叔侄，实际亲如母女，连丘灵的亲传徒弟鱼依依和纪云笙都没她来得亲近。
正因如此，丘灵可太了解水寒霜的脾性了，自动忽略掉她的甜言蜜语，拂尘轻拍她的手背：“说说你的要事。”
水寒霜果断伸手，杏眸饱含期待：“我这十年的月俸呢？”
财迷的第一件“要事”果然是要说这个啊，丘灵一脸了然，斜睨：“不干活还想吃饭？”
水寒霜义正言辞：“门规没有说长期闭关就不能领月俸，池师叔动不动就闭关，咱们不也照发月俸吗？”
她去嵊关港前，门中财务尽归她管理，她可是非常清楚他们万剑门每月要散出去多少灵石的。
丘灵慈爱地握住她的手，老练应对：“寒霜啊，你晋升元婴在即，将来需要用灵石的地方会很多，你们年轻人花钱又大手大脚心里没数。师叔我是过来人，我先帮你把月俸存起来，等时候到了师叔再一并给你，省得你当冤枉钱花出去了，乖哈。”
最后两字是眯着眼睛说的，二人交握的手已经在开始比拼握力了。
水寒霜打不过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面上微笑颔首，心下痛苦面具，吐槽掌门师叔专门杀熟，要是换成别的师弟妹来领，掌门师叔铁定二话不说就给了。
还好她生计的大头不是这个，家里的月俸只是锦上添花，讨不到也没什么。
丘灵率先松手，顺势转移过题：“来，说说你的第二件要事。”
水寒霜收起嬉笑，将在嵊关港出关前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话回练武台这头，秋盈和纪云笙刚要话别，一位丰肌秀骨的美人风风火火杀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小跟班。
鱼依依左看看，右瞧瞧，抓着秋盈叠声问：“听说大师姐回来了，人呢？人呢？”
她是木灵根，除了日常修炼，还被分配了照看灵药田的活计，一听说水寒霜已归，马不停蹄就跑过来了。
华滦没有说话，但也左顾右盼，难掩失望。
他是内门弟子，平时跟鱼依依一起照看药田，他是水寒霜的迷弟，特意一起跑来见水寒霜。
纪云笙在别人面前寡言，秋盈就负责说明水寒霜的去向，看她很是迫切的样子，问道：“你找大师姐有什么事么？”
鱼依依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三十年一次的擢选大会不是要开始了吗？大师姐选在此时出关，定是在为此事做准备，我是来打听咱们万剑门今年有几个名额的。”
听到这个，在场诸位各怀心事。
擢选大会在仙盟是最盛大的赛事，由中邑府发起，五大派轮流承办。届时五大门派齐聚一堂，众派弟子通过比武决出名次，前五十名获取进入青玉小试的资格。
青玉小试名为“小试”，实则危机重重。
据传，青玉小试的地点是某位上古仙师陨落前的洞府，内藏仙师穷其一生搜罗而来的各种宝物:法宝灵草、内功绝学、灵丹妙药、仙禽异兽，任君想象。
不过青玉洞府尘封已久，内里蕴养了不知多少高阶凶兽，中低修士进去定然凶多吉少。
这青玉小试，才是擢选大会的重头戏。若是能活着走出青玉洞府，便有机会进入中邑府进习十年。
中邑府身为仙盟总部，各种资源自然比各大门派要好，去做进习生只赚不亏。而且哪天职位有空缺的话，会从进习过的人里挑出表现最好的补上，被选上的人从此喜获铁饭碗。
由此，各派对擢选大会非常重视。
鱼依依摇着秋盈问：“秋师妹你去吗？”，不等秋盈回答，又追着纪云笙问，“云笙你去吗？”同样不等纪云笙回话，她眉飞色舞继续说，“我肯定是要去的！”
纪云笙和华滦欲言又止，一脸无语。
秋盈不客气地戳穿她：“以你变态的个性，你只是想去看肌肉吧？”
肌肉控鱼依依叉腰挺胸，理不直气也壮:“女人变态点有错么？”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秋盈被她的厚脸皮弄得哑语了。
鱼依依中气十足，大声说：“女人变态有什么错！！”
整个万剑门变得异常安静，上下只回响她的“豪言壮语”，来来回回，十分洪亮。
什么叫绕梁三日，什么叫余音不绝，什么叫掷地有声，这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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