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小青梅》杳杳冰敲月

23、夫人夫郎

　　清晨的微光照入屋内，杨柳醒了过来，想到今日要去拜见公婆和整个国公府的人，她没来由紧张起来，推了一把身侧的人。谢允慕便醒来，微眯双眸，长手一捞将她拥在怀中。

　　“该起了。”杨柳窝在他的胸膛和长臂间，伸手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谢允慕低吟一声，抓住她的手，又在她额间亲了一下，这才慢慢睁开双眸，盯着她瞧了一会。

　　“我先起了，一会还要去见公婆。”杨柳觉得他下一秒又要不正经起来了，想要径直起身，却被他握着手腕。
　　她抬眸去看他，撞进一双含情笑意的眸中。

　　“别闹我了。”杨柳半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
　　谢允慕好声讨饶，温热的手掌从她手腕一点点往上摸索，连带衣袖上翻，露出白净细腻的肌肤。他的手最终停在她肩膀，微微用力使她贴近自己，低头便吻上她的唇。

　　待杨柳起身去盥洗室梳洗之时，一双嘴唇犹如滴水樱桃般红嫩娇艳，整个人容光焕发。伺候在旁的琪喜和蝉芝瞧在眼里，两人俱是笑意盈盈。
　　出了盥洗室，杨柳便见谢允慕半敞胸膛斜倚在床头，好个风流公子模样。

　　“柳儿。”谢允慕将衣衫整好，来到她面前，轻轻执了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杨柳害羞得紧，瞅了一旁的两个丫鬟，还有人在场呢，可谢允慕浑不在意、满足地笑着，往盥洗室而去。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真是恩爱无双呀。”琪喜和蝉芝也很懂事地换了称呼。
　　杨柳瞪了她们一眼，坐到梳妆台前，有些规矩还是要和她们嘱咐一声。

　　“你们是我带来的陪嫁丫鬟，是我最亲近也是最信得过的人。”杨柳继续道，“既然来了这国公府，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遇事切莫冲动，切不可乱打听乱说是非，要守着嘴办好事，明白吗。”

　　两位小丫鬟纷纷点头应是，自是明白个中道理。
　　一会儿后，杨柳换上一身雪白缎子竖领大襟衫，袖扣是精致的翻叶纹，裙摆和衣袖同为朱色并银色丝线勾勒的大朵牡丹花纹，外罩朱色对襟长背褡，背褡的袖扣处垂落两条飘带。

　　她盘发之时，谢允慕从盥洗室走了出来。往铜镜内看去，正好看到他穿了一身与她同色系的装束经过，杨柳又问道：“婆母做了几套这样的衣裳？”
　　“七八套吧。”谢允慕想了想，又说是娘亲自己掏腰包做的，乐意得很。

　　杨柳便又问，“婆母是想着入夏了，光是夏天就做了七八套？”
　　“你不喜欢吗？”谢允慕看向她。她连忙摇头，说当然喜欢，就是觉得让婆母费心了，也暗暗觉得这样的婆母很可爱。

　　谢允慕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杨柳已经梳妆完毕。
　　初为人妇，琪喜给她梳了时下流行的桃心髻，青丝挽结梳于发顶，一侧缀着几朵精致的小珠花，双鬓黑如鸦，束结髾尾以小花金钗固定。

　　“夫人。”谢允慕来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拈了拈她的鬓发。
　　阳光下，睫毛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她又抬眸看他，笑着唤了声，“夫郎。”

　　一声夫郎，道尽一切。
　　谢允慕觉得，今生无憾。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响，是何秀韵身边的容妈妈过来了，杨柳看了琪喜一眼，小丫鬟立刻笑着出去迎接。容妈妈直夸琪喜是个嘴甜的，进了屋，向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行礼。

　　“容妈妈快别多礼。”杨柳客气相迎，伸手扶了她一把。
　　“二少奶奶真真精致的美人，和二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容妈妈没少夸，然后挥手让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整理屋子。

　　“大奶奶早早就在前头等着了，你们两位快些过去，这里就交给老婆子收拾便可。”容妈妈笑着说，那两个小丫鬟已经开始忙活。
　　杨柳又说了句客套话，直让容妈妈给打发走了，就连琪喜和蝉芝也被打发一起过去了。

　　“我们过去吧。”谢允慕拉着杨柳的手，两人准备往屋外走。
　　刚要踏出门槛前，他拉住她停了，她不明所以抬眸看去，就见他伸手拢了拢她鬓边的发丝。两人这才齐齐离开。

　　适才，谢允慕余光里见着容妈妈走到床前假意整理，暗戳戳地在床上摸索到一方白帕子，惊喜地看到上面落了红，又紧张地连忙收进袖子里。
　　谢允慕笑了笑，只当无事发生。

　　大房住在国公府东路的抱鹤院，连着东侧的抄手游廊，大爷和大奶奶住在前头，中间是一方小湖，杨柳他们就住在湖后头。石桥相连，中间建了一座凉亭，谢允慕带着杨柳正好逛了，从抄手游廊绕过去来到中庭。

　　中庭一侧连着抄手游廊建了一面观景墙，杨柳和谢允慕从游廊的圆门进入，便见墙上有一处镂空花窗，花窗下建了一处供人倚坐的半回廊，廊下堆砌山石，旁侧树木连绵，下方是一处池塘，几条鲤鱼游来游去，荷叶飘荡。

　　杨柳晃了下他的手，让他松手走在前面，但谢允慕不依，就是要牵着她的手。两人进入正堂前还在推搡，杨柳没法子，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
　　正堂内，谢钰恒和何秀韵两人坐于紫檀木扶手椅上。

　　“儿子拜见爹娘。”谢允慕跨前一步，长身行礼。
　　“儿媳拜见公公婆婆，给公公婆婆请安。”杨柳跟在他身旁，乖巧秀静地敛衽作礼。

　　谢钰恒和何秀韵看着两人，满意地点头。
　　立时，杨柳从小丫鬟手中端过一杯茶，轻灵地跪拜在谢谢钰恒身前，将茶杯举过头顶，轻声道，“请公公用茶。”谢钰恒笑着喝了茶，如法炮制，杨柳又向婆婆敬茶，又收了一个大红包，道了声谢。

　　杨柳起身之时，谢允慕将她扶起，揽着她的胳膊，带着坐于右侧两张扶手椅上。两人又齐齐看向上座。
　　何秀韵内心熨帖非常，笑道，“往常几房人是在各院用餐，因你初入国公府，公爹特意喊了各房一块用早餐。”

　　杨柳受宠若惊地应了一声，不卑不亢。
　　“家宴就在前头的霜园，我们喝了这口茶便过去。”何秀韵笑着看了杨柳一眼，其实窃伏惟念，在等容妈妈过来回话呢。

　　杨柳听夫郎和公公说着正事，偶尔和婆母闲聊几句，一杯茶很快要见底。
　　这时，何秀韵见容妈妈笑容满面地走进正堂，登时双眸一亮。容妈妈忙不迭到她跟前，耳语了一番后，两人笑意更浓了。

　　几人往霜园而去。
　　杨柳不知何故觉得婆母对自己更热情了，于是疑惑地蹙眉，只有谢允慕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心中一甜，他又捏了下杨柳的手心。

　　杨柳瞪了他一眼，颇有种狐假虎威的得意小模样。谢允慕随即委屈地抿唇，也学她佯装生气地鼓了鼓脸。
　　两人跟在长辈身后，玩起了小情绪。

　　抱鹤院和霜园仅隔了一道内仪门，大房的人最先到了茗丰堂，正在堂内等着。茗丰堂只有一间明室，没有东西厢房暗室，堂内摆着两张大圆桌以及一张罗汉榻、几把扶手椅。是以，通常小型家宴办在此处。

　　二房和三房的人是一齐到的。
　　二奶奶二爷走在最前头，进了正堂，杨柳连忙迎上前作礼：“见过二叔二婶。”其后是三奶奶三爷，杨柳往旁让了让，又行礼：“见过三叔三婶。”

　　杨柳细细观察，见二爷谢嘉恒生得浓眉大眼但长相普通，体宽身壮，单从外表看不出谢允慕说的老实愚笨来；而三爷谢炜恒是一张细长脸，容貌深邃，隐约流露出一种睿智神色。

　　两位爷俱是笑着应承，入内和大爷说起话来。
　　徐氏淡淡应声，只看了她一眼，就差把“嫌弃”二字刻在脑门，但杨柳笑得坦然，被白氏拉着手温和地夸了几句，还说也要给自家儿子儿媳做几套这般的衣裳，瞧着瞩目。杨柳也都谦虚地应承，夸了回去。

　　二房三房其余人一一入内，除了此前见过的女眷，杨柳见到了四少爷谢政波和五少爷谢风鸣，还有被奶母抱在怀中的七少爷谢奔雷。
　　除了四少奶奶金多善态度一般，众人和杨柳打招呼还算正常，唯有六小姐谢清雨算是热情的。她挽着二嫂的手臂，揶揄地笑说她和二哥的情侣装扮。

　　未几，国公爷来了。
　　满堂安静，众人皆站立，杨柳微低头，视线左右转动，知道大家都挺敬畏这位不苟言笑的祖父。反倒是她在四方书院那天，见到了祖父笑得平易近人的模样。

　　“第一天在国公府，可有不习惯的？”谢瑾秀站立在她面前问着。
　　“孙媳见过祖父，回祖父话，是有一些的。”杨柳看向祖父，在众人一片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又笑着道：“国公府照顾得贴切，好得叫我很是不习惯。”众人发笑。

　　“倒是巧言令色。”谢瑾秀虽话有苛责，但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并无不开心。
　　之后，国公爷发话落座，女子坐于靠窗的圆桌，男子坐于另一桌，开始用早食。

　　趁着丫鬟上菜之时，杨柳正式和大家见过面认了人。
　　还没进门前，她已经和徐氏、金多善闹了些不愉快，可想而知这顿早饭，她也会成为她们攻击的目标，只是不知道她们的手段会不会高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