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期再心动》红炉暖冬

64、C.尾声

　　方才俞竟染的那句话像是句咒语，绕在迟庭心头久久不散。他抱着俞竟染亲了又亲，最后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刚才藏好的……
　　他听懂了，有关俞竟染的愿望——她想和他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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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六点寺门一开，俞竟染就随着人流进入了福源寺的红色木门内。迈进高高门槛的那一瞬间，寺里这份沉静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平稳托着自己向前。
　　身后不断有人快步抢在自己前面，如同一条条金鱼，顺水流畅的滑过，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被大部队甩在后面。
　　越靠近大殿，环绕在身边的那股子香火味越重——令人无比安心。渐渐的，俞竟染也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她也想抢这第一笼香；想快点告诉佛祖自己的愿望。

　　踏过高高的石阶，俞竟染从师傅手里接过三炷香，虔诚地在蒲团前排队。
　　抬头望向那尊金光闪闪的大佛时，俞竟染视线再也移不开，只顾得虔诚地一遍遍默念心中所愿。

　　佛前两侧各有一个高架，上面摆满了红烛，烛光随风微动，隐隐绰绰地和大佛上的金光辉映，把大佛的慈悲和普渡无私地彰显。
　　排在前面的阿姨拿着点燃的香上前一步，跪在蒲团之上。
　　俞竟染走过去，顶上她的位置抬手把香尖儿搁在烛火最上头。没几秒，手里的三根香被引燃，加持着红烛上的火光——那簇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明。

　　“一愿佛祖保佑父母家人身体健康；二愿我和迟庭可以余生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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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竟染双手紧紧攥着身侧的棉被，眼前的一切都似天崩地裂一般毫无章法地摇晃着。她跟着迟庭的节奏不自觉的微抬身体，恍惚之间，又看到了那层佛光；以及摇摆未定的红烛头。

　　昨天迟庭特地把屋里的空调调低了些，睡前还好，可一睡着反倒冷了。俞竟染从小就手脚冰凉，即使裹着棉被，也捂不热那双脚。好在有迟庭在身边。
　　他身上总是热乎乎的，一整个晚上，她都粘着这个天然小火炉。不管迟庭翻身到哪，她的身体都会本能的趋暖而行。

　　迟庭一夜被俞竟染踹醒了两次。
　　朦胧之间，她那双冰块一样的脚冒着寒气，硬生生的往他腿间凑，每次都能让他在睡梦中炸地一激灵。
　　寒意顺着腿上的血液流遍全身，忍不住让他一阵阵地打寒战。
　　第二次被踹醒时，迟庭起床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再回到床上时索性改变了战略，伸手捞住她的脚捧在手里暖。

　　次日，近十二点了两个人才睡醒——俞竟染是累的；迟庭也是——被她那双脚折腾累的。

　　俞竟染摸来手机想看时间，可看到屏幕上来自爸妈的那十几通未接来电，一刹那就清醒了。
　　她麻溜儿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摸来迟庭的保温杯，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大口。嗓子因为温水的滋润慢慢从干哑中缓过神儿来。

　　她捧着手机到卫生间，不停地对着镜子“喂？”、“喂！”地测试着嗓子的恢复程度。感觉到差不多了，才敢给妈妈回过去。
　　本以为天衣无缝，可于玲刚听了一声就断定：“你刚起啊！昨晚不会喝多了吧？”
　　俞竟染眼皮一跳，顺着妈妈的话“嗯啊”地表示肯定。

　　今天是大年初二，按照习俗是出嫁女儿要回娘家的节日，于玲打电话原本是想告诉她，中午让她直接来姥姥家吃饭，她和俞和诚已经先去了。
　　可眼下这个时间，倒也不用吃什么午饭了。

　　“你们等会起来一定吃点东西，要是……不舒服就多睡会儿吧，不用过来了。”

　　于玲的这个“你们”，定指的是那帮聚会的女高中同学啊……可她心虚，听到这两个字脑袋里又忍不住闪过昨晚的画面……
　　心里一窒，竟从心底蔓延出一种禁忌的快感？

　　下午迟庭还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俞竟染也不想一个人在酒店多呆，索性退了房间去姥姥家。

　　当晚回到家，于玲听俞竟染说明天又要和高中同学出去玩，撇嘴瞋她一眼：“是和小迟一起出去吧？”
　　俞竟染一看被揭穿，索性笑着耍嘴皮子摊牌：“嗯。你怎么知道？”

　　于玲一脸得意：“都是你老妈玩剩下的招数，还我怎么知道！”随后扭头瞥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和他在一起啊？”
　　俞竟染脸忽然一热，本想反驳，又被于玲堵了回去。

　　“好不容易回家，你就陪陪爸爸妈妈嘛，你们俩在嘉南不是每天都能见？妈妈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的。”
　　于玲放下手里的橘子，转身握住俞竟染的手，“而且啊，结婚之前还是不要……老住在一起，注意安全总是好的嘛？”
　　俞竟染接过于玲递来的橘子，低声“嗯”了句。

　　福源寺的周边仍旧热闹得很，两个人从出租车下来，逆着人潮的方向往里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这个点排队进去的，大多都是小年轻。

　　再见到那尊佛像，俞竟染脑海中忽然想到了远在嘉南等她的那盆花——佛肚海棠。
　　佛肚，佛渡……

　　相比起大年初一的早上，此刻香客少了很多。他们从挨着的两个蒲团上先后起身，一起往外走。

　　迟庭牵着她，并没有直接走来时的那条路出去，反而转去了屋右的一台石阶小路。小路右边是一面灰色砖墙，左侧则是一片种满了松枝树的林子。
　　垂在路旁的松枝被挂了好多红绸条。

　　红绸条已经没了原先那种鲜艳的成色，每一个都是软塌塌的、发黑；是风吹日晒的痕迹，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
　　俞竟染记得小时候倒是有很多人会用这些红绸条祈福——把心愿写上去，挂在寺后的松枝上。她瞧着上面模糊不清的笔迹，忍不住去想写下那些笔画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愿望都实现了没？
　　小路尽头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说说笑笑。
　　这是人间，可又像极了天堂——热闹、平淡、幸福。

　　“自从我爸妈离婚之后，我就不怎么过生日了。一是嫌麻烦，二……也是因为别扭，好像是在故意提醒我身边没了父母一样。”
　　凛冽的风从耳边刮过，冻的两个人耳朵都红红的。迟庭慢下脚步，陪她一阶一阶地往下走。

　　“不管我怎么说，爷爷奶奶还是每年都会买蛋糕。为了让他俩开心点，唱生日歌，点蜡烛，吹蜡烛环节还是一个不少。但是没有许愿，因为那时候我想不到有什么愿望。”迟庭忽然低头抿嘴笑，“心里又觉得有点亏，一年一次的机会不想浪费，就默默对着蜡烛说‘先保留，等有了愿望再攒着一起实现’”。

　　“后来我有了一个愿望，但还没等第二年的生日对着蜡烛把它说出来，你就跑了。”迟庭停了几秒钟，用劲儿拽拽她的手逗她。
　　迟庭“啧”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说道：“不甘心啊！再后来的生日，我很明确我的生日愿望，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要说佛祖普渡众生呢，即使没说出声的愿望，他也能听得到。”

　　俞竟染抬头，小路尽头的两个小孩跟在父母身后，晃悠悠地下到了最后一节台阶，一拐弯就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后头的平台上有香客坐着休息玩手机，皆没注意到小路上的两个人。

　　俞竟染停下，踮起脚尖对着他柔软的薄唇吻上去，冰冰凉凉的触感，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几秒后，她又赶紧慌张地站好，心虚的四下打量。

　　“恭喜你愿望实现！佛祖不会怪罪的！”

　　迟庭低头看她，有阳光透过身后的松枝打在她脸前，绿枝上的红飘带也随风舞动。极美，可似乎都抵不过她脸上的笑。
　　迟庭刚想出声，台阶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小男孩的声音，喊着妈妈快来看，这里也有一条小路呢！
　　俞竟染瞥着他一笑，拽着他飞快下去。

　　今天天气很好，虽然有风，可阳光却毫不吝啬。
　　“师傅，走中山路吧。”

　　迟庭忽然出声，还让司机师傅一愣，“走中山路得绕路啊？”俞竟染是个路痴，即使在这生活二十年，也不太清楚这些路是从哪里到哪里。
　　但中山路，她知道，实验中学在那条路上……想到这俞竟染忽然一惊，刚转过头就听到他对司机师傅说——

　　“嗯，到实验中学门口停吧。”

　　后座的两个人对上视线，都因读懂了对方而嘴角上扬。
　　从出租车上下来，俞竟染新奇地隔着外围的黑色铁栅栏往里瞧——这块是操场。

　　透过绿化带上不知名的干枝绿叶，可以轻易看见红绿相间橡胶跑道的模样。俞竟染垫着脚尖看，只恨自己脚上没有一对高跷啊！
　　迟庭拽着她往校门口走，随后学校隔壁的便利店停下。

　　“你等一下我。”

　　俞竟染点头，看他转身跑进便利店完全不明所以。没多会，瞧着他捧了被热饮出来。

　　俞竟染捧着那杯红枣姜茶暖手，偶尔仰头小口喝上几口。远远瞧见校门口保安室前的大爷，心里还有些打鼓。
　　“现在学校在放假，我们进不去吧？”

　　“试试呗。”
　　迟庭松开俞竟染的手，随后小跑到大爷跟前。俞竟染瞧着两个人说了几句，随后迟庭转身和保安大爷指了一下自己。
　　她笑着弯腰点头示意，朝着他们走过去。脑海里忍不住去想象两个人的对话——迟庭会像偶像剧里那样，说什么带自己女朋友来看看母校，拜托大爷成全之类的吗？

　　俞竟染正想着，忽然看到迟庭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烟塞到大爷手里，大爷笑着摆手拒绝。迟庭推搡间，直接塞到大爷的口袋里。
　　他还真有招儿！

　　看迟庭朝她摆手，俞竟染快步跑到他们跟前。两个年轻人一口一个“谢谢叔叔”、“新年快乐”，保安叔叔缩在雷锋棉帽里的一张脸笑得都僵了。

　　“你真够鸡贼的。”

　　手里的热饮已经没什么热气了，迟庭接过来端着，顺便撑开口袋让俞竟染把手塞进去。两个人从广场一路左转，沿着楼梯上到四楼——没想到门口的牌子还是“初三八班”。

　　俞竟染双手扶在玻璃和脑门前，兴冲冲低头朝挨着窗户的那张桌子看。
　　“你还记得吗？我原来就坐这儿，你坐我的斜前面，那儿！”

　　可惜班级的门都上了锁，两个人进不去，只能趴在窗边看一看。过会儿，迟庭拽着她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说把已经凉了的饮料给倒掉。
　　俞竟染跟着他过去，恍惚想起某个早上——准确的说，那是她穿上实中校服的第一天。
　　那她为了来卫生间整理不大合身的衣裳，和迟庭差点撞了个满怀。

　　迟庭端着那杯饮料，正准备把盖子打开，忽然俞竟染转身堵在他身前。他眼疾手快，把刚掀开的豁口又盖了回去。

　　“怎么了？”

　　俞竟染仰头笑着看他，“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差点撞上，搞得我紧张的不行……你呢？你还记得当时什么感觉吗？”

　　迟庭端着饮料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往外撤了点，看破俞竟染眼里的皎洁，他歪头温柔一笑。

　　“那回你就看上我了？”

　　“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呀，你什么感觉？有没有……很心动？”

　　“……”迟庭轻挑眉毛，“不记得了，那么久了谁能……”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被俞竟染的嘴唇堵上。她踮着脚尖，双手揪着迟庭的领子威胁：“你好好说！”
　　迟庭眼底的笑丝毫不隐藏，“长官，你这规矩有毛病啊？说谎福利那么好，谁说实话啊！？”

　　俞竟染一听随之笑了起来，讪讪松开他转头跑去了卫生间。
　　两个人下楼转了一圈，俞竟染神秘兮兮地领着他走，说给他看看自己的神秘基地。

　　教学楼中间的那片花园不知何时加固了白色木栅栏，可跨越走廊的一前一后两张石椅还在。俞竟染牵着他，坐在走廊前的那张熟悉的影子前。

　　春夏的时候，太阳刚好可以被身后的教学楼遮挡住；可此时，太阳偏转到西南的方向，便再没了遮挡。
　　阳光在俞竟染转过身的一刻，在她耳边忽闪忽闪地，照进迟庭的眼中，他看得入神，仿佛时间的一切都按下了静音键，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姑娘。

　　俞竟染嘴巴一张一合，兴致勃勃地和他讲着有关这个地方的回忆。迟庭伸手，食指指尖划过俞竟染的太阳穴，把她脸旁的那缕碎发别在指后，绕到耳朵后。
　　他动作极其小心轻缓，像对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温柔。食指指侧在帮她理头发时，若有似无的抚着她的耳郭绕了一整圈。

　　俞竟染忽然闭了嘴，看他起身绕过自己身前，径直走到连廊的另一侧坐下。她转身向后看，手指扒在石头靠背上。
　　偶有微风吹过，把迟庭刚才藏好的那缕头发又吹散。

　　“俞竟染。”迟庭向后靠在石椅上的一瞬间，刚好看到头顶的阳光映在女孩的头顶上。
　　“我在你后面。”

　　俞竟染一开始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可瞧着迟庭那一脸认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裤脚钻进来的冷风，终于在靠近心脏的位置炸裂开，她忽然意识到他话里真正的意思，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迟庭只是笑。
　　只有笑。
　　他在欣赏，那个他心仪好多年的女孩；那个一直被阳光偏爱的俞竟染。

　　远瞧着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两个人，保安室的大爷热情的特地出来打招呼。
　　“叔叔，新年快乐！值班辛苦啦！”

　　大爷脸上的笑容在瞥见俞竟染发红的眼眶时猛然愣住，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迟庭。看两个人神色如常，才热情的回应。
　　和大爷作别，迟庭捏着她的手逗她，“他刚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迟庭配合着“啊？”了一声。
　　两个人并肩走着，粘连在一起的黑影摇摇晃晃的，俞竟染敛起笑意：“迟庭，你来这儿什么感觉？”
　　见身边的人仍旧默不作声，俞竟染忍不住拽他的衣角，“对于你来说这里是怎么样的？”

　　“庆幸啊，让我遇到了我老婆。”

　　迟庭拽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抿嘴偷笑：“干嘛？不愿意啊？”
　　俞竟染忽然收回插在他口袋里的手，故意板起脸，“但是你要好好的说，不能那么随便。”

　　迟庭重新把他那只手抓回来，放进自己的口袋，“一松开你手又变凉了，哪有这样的？”握着俞竟染的那双手忽然紧了紧，“所以，以后都别松开！听到没！”

　　“迟庭。”俞竟染随后转头望向他，“你觉得我们九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这次迟庭停了很久才开口，声音缓缓而出，“有你，肯定光芒万丈。”

　　走在人行横道上的两个人嬉笑着，日暖风和。骄阳前的几朵云无论怎么飘荡，都遮不住交织在红色方砖上的那对身影。

　　“迟庭，我们待会儿吃什么？”俞竟染笑的一脸明媚，满眼都是他。

　　“你定。”迟庭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拇指忍不住用去摩擦俞竟染手背上那块细腻的皮肤。

　　“那明天吃什么？”

　　“你妈妈做什么我吃什么！”

　　明天，是我对你的告白，和承诺。
　　你一定听得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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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俞竟染和迟庭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2022年10月中旬，到2023年1月13日，历时三个月。非常开心它作为红炉暖冬的第一篇文，可以“圆满”的种上这颗小树。
总之啦，吸取了很多教训，总结了很多经验。别的不腻歪，我们下本见！
【番外，不定期散落呀！】年后大概率会大规模开新坑，双手双脚保证在我这不存在弃坑这回事哒！欢迎大家点个收藏作者，倒时候更新会有提醒的。
万分感谢一路陪伴的可爱读者们，感恩！感谢！提前祝福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财源滚滚、好运满满！
我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