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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悲观凄局灯影里 ...
次日到来,早课重开。
因此暮言卿起了一个大早,选了件颜色适中的衣服穿上,想到陆归泯应该还在睡着就没有去打扰,然后抱着书便去了鹤满堂。
天色还尚在朦胧之迹,清钟声准时荡开,冬季转瞬而逝,现下便已是一月了,新一轮的四季又开始了重新轮换。
云幽的弟子服以紫色系为主,内门弟子的服饰颜色会浅很多,相较于外门弟子的服饰也会精致许多。
走在廊上的一名女弟子雀跃的说道:“段勉师兄就快要出关了吧。”
“应该是吧。”她身旁的另一名女弟子回道:“毕竟难水爻月的仙盟大会他是要去参与的。”
暮言卿一路上没少听到段勉这个名字。
段勉与谢晟闫在同一辈的弟子当中是较为出色的存在了,只是两人的性格相反,一冷一温。
而且段勉的为人比较低调谦和,很好说话,让人觉得不存在什么距离感,感觉甚为亲切,所以大多数的女弟子就都更喜欢段勉一些。
不过,段勉只是内门弟子,并没有拜师,虽然他入宗比较晚,根骨资质也算不上很好,但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刻苦修炼,一举博进了云天阑仙盟大会的前列。
池半迤也亦是如此,他也没有拜师,当初在摸骨观资时,此人的根骨与天资皆为上乘,天生的剑骨,但他只做了一名内门弟子,只因他极其讨厌那种被管束着的感觉。
看到他的选择,难水爻月的几位长老劝说了半天,最后池半迤不耐烦的说:在废话,就换宗门了。
此话一出,这才让那几位长老齐齐闭了嘴,之后的修炼一事也是全凭池半迤自己琢磨,他同样也进入了前列。
然,这种存在太过于凤毛麟角了,百人当中最多也就可能会出一两人而已。
清钟声后续又响,暮言卿与这两名女弟子是同路,便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学堂,随而按照一惯的选择坐在了最后排。
不着片刻,今日的授课者就来了,是一位模样看起来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那背着的手里还拿着一方卷轴。
蘅霁真人立于上首,缓缓将卷轴展开,紧接着就讲起了其中的内容。
大抵是因为外门弟子的比试将近,所以讲的内容皆是关于根骨、天资、道心等方面的知识。
这些内容重之又重,故此连带着蘅霁真人的表情也转换成了十分严肃的样子。
“修炼之道讲究适当而行,过则为灾,逆天而为只会适得其反,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轻则遭受万人唾弃,重则身毁道消,切记万万不可动摇了道心。”
这时一名弟子开口说道:“蘅霁真人,弟子有疑。”
蘅霁真人放下卷轴道:“有何疑?”
暮言卿停下翻书的手转头看去,虞珊诧异的同样望向,众弟子的目光也聚焦在了那名提问之人所处的方向。
那名弟子问道:“若真误入了歧途,但却能够自抑本心,不做恶事,只为提升修为,是否可以改变既定的结局。”
堂内的一众弟子也在等待着回答。
片刻后,蘅霁真人对此疑问一一做出了答复。
“倘若只为提升修为,那勤加修炼就是,若要以不正当的选择来换取自身的修为,那么这从一开始便错了。”
“道心早有动摇,甚至还付诸了实际的行为,如此这般又谈何能够自抑本心?”
“一入歧途便注定了会心性受损,道心日夜受其腐蚀,长此以往必然身陨。”
蘅霁真人继续说道:“即便抛开修道不谈,为人处事也需得光明磊落,既是命里没有的,又何必非要去强求,断断不可为之啊。”
那名弟子还是不死心,他继续问道:“难道就没有过例外吗?也没有其他的转圜余地吗?”
只此两问,就让虞珊的目光转变了,她的手指不知在何时已然蜷缩而起,些许动容的微光浮现在了她的眼眸中。
她也想提升修为。
因为只有这般才能追赶上谢师兄的脚步,才能与师兄并列而行,这样才可以配得上他。
然而,蘅霁真人直接道:“没有。”
幸亏蘅霁真人不易动怒,若换了一个脾气不好的,必得要斥责这名弟子了。
如此的歪门邪道,竟还想着有无可转圜的余地?!
那名弟子也知不宜在问下去了,只怕会失了礼数,邃即便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多谢蘅霁真人解惑,弟子此番受教了,必定字字谨记于心。”
蘅霁真人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后拿起卷轴继续讲解着。
暮言卿收回目光,在心里却道:有。
误入歧途?
十有八九应该指的是修魔。
毕竟每个人的根骨生来就是不一样的,那么也就意味着,每个人所能到达的高度注定也会有所不同。
根骨好的人修炼起来总是会比根骨差的人要便捷,而那些根骨差的人哪怕在怎么去努力的苦修追赶也赶不上那些根骨上乘的。
一些人苦修了四五年方才到达的高度,对于某些人而言可能不到两年就能够达成,甚至还可以超越,这种差距毕生都难以弥补。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忍不公。
某些方面的先天不足,哪怕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也无法比拟,这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人比人,气死人。
修魔勉强算得上是一条捷径,虽然修魔需得要重塑筋骨,但成功了过后就不会在拘泥于那些仙道正统的根骨天资了。
但也只是勉强的捷径罢了,修魔虽能够便捷的提升修为,可自始至终还是属于歪门邪道。
一但入了魔道,心底就会滋生出一些不可抑制的恶念来,心智会渐渐的受其影响。
仙道越往上修就会越困难,维持道心不是一件易事,而且还有瓶颈的存在,若是不能渡过瓶颈的话,那就只能滞留在原地了。
魔道也同样如此,修为在提升的同时恶念也会随之而扩大,若是找不到方法将其控制住,最后就必遭反噬,必然会落得身陨。
凡事皆有利有弊。
两者相较之下,修魔实属为下下策,此等所谓的捷径,还不如不入呢。
那有没有一个既可以快速增近修为,又可以避免修魔的方法呢?
其实是有的。
在不更改根骨的前提下,天道机缘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可惜天道机缘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若是非要强求,那就只能选择挖骨换命了,也就是把别人的根骨换到自己的身上,这也是蘅霁真人口中以不正当选择的换取。
修魔只是害自己罢了,而挖骨换命却是在残害他人。
蘅霁真人直截了当的说没有,估计也是怕弟子会因一念之差而走错了路,毕竟比试在即,难免会有人落败,心有不甘生怨就会动些歪念头。
当然,他自然也是不会说的,况且也没有那个说的必要。
暮言卿看了一会儿书便合上了,正襟危坐的等待着早课的结束,只是眸光时不时的往外飘。
一束束暖阳投射下来,微尘在光中轻微游动着,初春的阳光带有暖意,想来在过上半月那些枯枝也该要抽芽了。
等到早课结束后,暮言卿在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庭院里,在院前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名气质温润淡然的男子。
修者还注重于养性,沉淀自我,眼前这人明显就是沉淀到了一定的程度了,给予人一种讨厌不起来的感觉。
“你是?”
此人笑着开口道:“段勉此番冒昧前来,若是有叨扰之处,还请师弟不要介意,季云斐让我来喊你过去一趟。”
暮言卿顿时了然,然后问道:“季师兄已经回宗了吗?”
段勉回答道:“今日一早就已经回宗了,但他猜测你应该还在鹤满堂,所以就只好让我先来这里等你了。”
暮言卿道:“那师兄你在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一会儿马上就出来。”
段勉应声道:“你去吧,我在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推门进屋,暮言卿就看到了陆归泯靠坐在榻边,正低垂着眸子翻阅着手里的无量寿经。
听到有动静,陆归泯抬眸道:“方才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外面等你回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随即,暮言卿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要去季云斐的那边一趟,他末了说道:“我去去就回。”
“好。”陆归泯将书翻过一页,声线又轻又柔,“阿卿早去早回,不过也别太着急了。”
暮言卿应下了。
冷风自间隙吹来,陆归泯站在窗边,沉默的看着暮言卿离去的背影。
又来一个。
真是碍眼得很。
回转眸光,陆归泯略微垂下视线,看了看手中的无量寿经,唇角处的笑意似有若无。
无论是清心诀,还是无量寿经,于他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但索性也闲来无事,不妨在看看也好。
棋局已定,静待结果便好。
暮言卿途中与段勉聊了几句,才知段勉刚出关不久,连自己的住处都还没来得及回,就被季云斐喊来等他了。
两人到达了药堂后,暮言卿抬脚跨过门槛出声道:“季师兄。”
季云斐挽着衣袖,指端还沾了些泥土,“先坐吧。”
段勉自然的在檀桌前坐下,给暮言卿倒了一杯茶水,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暮言卿道:“谢谢师兄。”
段勉笑了笑。
季云斐走至一旁净手,“你有的忙了。”
“别吧。”段勉缓缓道:“我才刚刚出关就被你派来的弟子喊了过去,你总得要让我歇口气不是?”
季云斐幽幽道:“不是我。”
段勉挑眉道:“那还能是谁?”
净完了手,季云斐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紧接着自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来,“他们在等着你回去。”
暮言卿目光避开信封,默默地喝着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段勉接过信封,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将茶水一饮而尽便离开了。
季云斐继而坐下,给自己也倒了茶水,“季家禁室内的书我翻遍了,还问了家中数名长辈,皆无法可解,抱歉。”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暮言卿并无什么情绪起伏,“没事,命本如此。”
季云斐抿了一口茶道:“你的衰竭症状,我只在书中曾有看到过,想来在此之前,你应该是动用了某种禁术,解铃还须系铃人,目前只能从你的这边寻求解救之术了。”
暮言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瞒师兄,在我选择动用此法前,我就已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可我当时也是别无选择了……”
他道:“有得必有失,既然已经选了,既已是无解,那么坦然接受就是。”
季云斐一时无言,半响后只是叹了一气,“依情况来看,你只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听天命吧。”而后,暮言卿转移了话题道:“对了师兄,宋刈他为什么会对你和谢师兄出手?”
季云斐对此嗤笑了一声,冷冷道:“那一晚我出手帮了你,就已经是与他结下仇了,宋刈此人是什么德行我在清楚不过了,能背地里耍阴招他就绝对不会正面硬来。”
“若非谢昇珩重创我与谢晟闫在前,仅凭宋刈这种锱铢必较的废物,那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季云斐难得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强烈蔑视,他继续说道:“不过是仗着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而已,哪一日这依仗没有了,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这情况跟他猜测得并无不同。
暮言卿疑惑的问道:“谢昇珩不是与谢师兄同为谢家子弟吗?他又为什么会出手?”
谢昇珩是六亲不认吗?
犹豫了半响,季云斐才说道:“谢昇珩原是谢家子弟,虽然他是谢晟闫的堂弟,但自小性子顽劣,时常故意打伤自家子弟或是其他的世家之子,不仅屡教不改,不服管教,反而还越发的变本加厉了,直到他差点杀了席家的几名子弟。”
季云斐接着道:“若是伤了其他世家的子弟尚且还有可说情的余地,可偏偏伤得是席家的人,谢家主自然不好在包庇下去了,原本打算清理门户的,但却在前一晚谢昇珩潜逃了,自此之后查无所踪,没想到这次会在福地里遇到,更没想到他还是劣性难改,竟然要对自己的堂兄下杀手。”
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暮言卿有些愣了。
“谢晟闫以往都对他的这个堂弟总会格外的宽容一些,这次更是处处留手,最后才至于此。”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季云斐给茶盏中重新添了些茶水,端起茶盏将茶水渡入到了口中,缓解干涩。
“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怕会把你给牵连进来,你也无需去过多在意,听听就好。”
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暮言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缓缓的点了点脑袋。
暮言卿想了想,然后说道:“谢昇珩虽为十鬼之一,但此事既是世家中事,那应该与冥渊六境无关吧?”
“这……”
季云斐皱眉道:“这事……我也不敢断言,我们虽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有些人还不知,不免就会怪罪到六境的头上。”
暮言卿想了想,有了一个推断。
宿鬼与蛮娈、魑魇之地、沂湮鬼域应该都很熟识,从他们的交流就可以看出。
谢昇珩既列为十鬼之一,要是他身处于这四境的其中一境,那不识凄断的可能性会有多大,毕竟凄断可是一下子就被恚恶给认了出来的。
要知道,这四境魔君的灵器在各自的境内那都是声名远扬的,而且人为口述的还极为细致,就连他这个足不能出户的人都知晓。
宿鬼的凄断、冥葬的哭尽、骷棼的封阑、傀殇的照骨。
那么大概率也就能排除这四境了,剩余的两境,讣皈海境向来低调,不管地带群魔乱舞,如此看来叱殛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季云斐挑眉问道:“你是在担心六境会蒙受不白之冤?”
暮言卿抿了抿唇说道:“叱殛是无主之境,也不归其他五境管辖,独立其中,倘若谢昇珩身处叱殛,那他所做的一切就理应由他自己承责才对。”
叱殛既称为不管地带,便也如其称,是一个无主之地,冥渊六境各自为政,宿鬼他们也只会管自己的那一境。
还要知道的是,十鬼并不是全部都住在一个境内的,那么也就不可排除,谢昇珩有可能会是不管地带里面的人,那么他的行为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限制。
既如此就与六境无关了,他理应自行承担后果。
季云斐解释道:“此事谢晟闫应当也会同家中的长辈说清讲明,谢家家风严谨,一向是非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理应是不会给无辜者强加罪名的。”
“那就……”
暮言卿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却被季云斐的轻笑声给打断了,他不明所以的看向。
季云斐若有所思的掀眸道:“冥渊六境恶名远扬,我们修者不是厌恶至极,就是对之退避三舍,亦或是对其恨之入骨,我怎么觉得你对六境中事反而很关切的样子。”
“……”
对上这道目光,暮言卿连忙反驳道:“没有的事,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吓着你了吗?”季云斐笑着饮了一口茶后,慢声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用在意。”
暮言卿:“……”
差点把他吓到手抖好吧。
季云斐紧接着道:“六境的恶名并非是空有虚衔的,草菅人命的事也不在少数,冥渊六境与修仙界如今积怨已深,今后的事态不好推断,加之各门各派的想法更是不好揣测,保不齐有些人就会拿各种事情来做文章,以此为借口来讨伐六境。”
“无论是确有其事,还是强扣罪名,再或是无缘无故的发难,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世事无常,变数过多,无法精确预测。”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道理,怕被季云斐怀疑,暮言卿默默的点头应是,对此哪还敢在多说一句话出来。
世家那边时局动荡,马上就要开始大换血了,陆归泯要联合其他人从中推波助澜了,在借机看看能不能找出巫傩一事的策划者
季家,谢家,颜家,全部遭殃了,季云斐是最惨的一个,差点家破人亡,但陆归泯还是不想放过他,最后把季云斐说到差点走火入魔
上次大换血还是勿淼推动的,席家被灭门,江家旁系同流合污,本来想挤掉正系,自己当家做主的,没想到被勿淼杀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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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悲观凄局灯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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