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64、兄友弟恭

　　夜晚，皓月高挂天空，星星点子一闪一闪与皓月争辉。

　　冬夜微寒，有二人坐在月下亭中，他们相互依偎着不发一言，平静，柔和，月光悄悄撒下来，二人修长的影子印在夜晚的地面上，勾起无限遐想。

　　冰蕊依偎在白虎怀中，修长的眼睫像蝴蝶翅膀轻轻跳动，她轻轻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人身侧。

　　夜风微微拂过，带来一点点寒意。

　　白虎变出一件雪白狐裘披风，十分贴心披在冰蕊身上，并为其系好带子。

　　“白虎。”

　　“我在。”

　　一声浅浅的呼唤，两人都尽了言语。

　　这时隔万年后的久别重逢，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此时此刻，都敌不过这轻轻的一声回应。

　　“朱雀。”白虎的手搭上冰蕊的肩膀，将人拢入怀中，他轻声道：“强行打开时空裂缝太危险，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

　　白虎道：“不如试试和红鸾谈谈，以白无心做筹码，她或许会答应。”

　　冰蕊退出他的怀抱，抬眸看向白虎。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点点红晕可怜娇俏，微抿的薄唇勾出一丝丝倔强和任性。

　　这么多年她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如今终于能够以自己本来的身份活着，能够再和过去的同伴一起赏月，她心中触动万分。

　　冰蕊自然知道强行开启很冒险，她也希望能有更稳妥的办法。

　　白虎低头看着她，伸手撩起她脸侧碎发拢于耳后，轻声道：“我进去过时空隧道，了解其中风险，我……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人再死在我眼前，还有红鸾，一旦被她抓到……”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五百年前的场面。

　　玄武就在他眼前，被时空罪罚反噬，当场魂飞魄散，连红鸾都来不及救人。

　　如果他们此行再牵扯到其他因果，或者在时空隧道里被红鸾抓住，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玄武他……他还能救回来吗？”

　　白虎摇摇头，不确定道：“我不知道，我求过红鸾，但她咬死了不肯再帮我们，她得到了时空之力，按理说她是可以把玄武带回来的。”

　　冰蕊：“当初你们在时空隧道里发生了什么？”

　　白虎想到那些不堪过往，万分后悔道出那日红鸾逆转时空救人一事。

　　“当时我想利用她直接取代现任白虎和玄武，牺牲他们两个的魂魄为我们让路，我想到红鸾不会同意这种交易，所以骗她不会有事，没想到她看到白虎因罪罚而死，当即生了悔意，导致罪罚直接反噬到玄武身上，玄武因此魂飞魄散。”

　　白虎不敢再赌，时空隧道里的成与败，很可能都在红鸾一念之间。

　　“我想争取一下，以白无心做人质，逼红鸾自己打开时空隧道送我们离开这里，那样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冰蕊皱眉，觉得这个方法有点不靠谱。

　　“那个冒牌货全身上下骨头最硬！她根本不可能帮忙，只可恨我没能抽出她身上的法力，不然我就能自己打开时空隧道！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偏生她的法力抽不出来？”

　　冰蕊很愤怒，本以为可以杀了红鸾，没想到她敢诈死。

　　白虎道：“可能是时空之力认主，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冰蕊恨恨捶腿，很不服气道：“真是可恨！我自重生以来运筹帷幄，便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复活你和玄武，我们四人能一起离开这鬼地方，结果眼看终点将近，竟然被个冒牌货坏了计划！”

　　她每每想到这里都恨不得给红鸾一剑，直接送她上西天。

　　偏偏之前在昆仑山又被她骗了一遭，一招假死骗过了自己。

　　白虎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抚上冰蕊的头发，柔软冰凉又带着丝丝体温，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冰蕊一想到自己前世那般结局时心中多少恐惧和害怕。

　　前世她何尝不是机关算尽，四圣兽一下子没了两个，待她醒来时唯一的同伴青龙还娶了别人为妻，整个天界上下，全是冷冰冰看着她的陌生人。

　　她一眼望去，永远都忘不了那数千年的孤寂，冰冷，一个人在深夜里的只能对着墙壁的恐惧，还有那一个个陌生的仙界同僚。

　　大战结束了，明明三界已经太平了，等待着她的应该是灿烂，温暖，美好的未来。

　　可她怎么觉得，好冷，好冷，比深埋在千年寒冰，被淹没在万里深海中还要冷。

　　前世的她处处针对冰蕊，那个小妖竟妄想介入到四圣兽之间，成为她的伙伴？

　　她才不要！

　　红鸾生来就是天之骄女，只要她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她讨厌的，就必须消失在眼前。

　　只可惜，后来她被白虎和玄武联手诛杀，死相惨烈。

　　前世的白虎和玄武都是大战结束后上位的，他们与她本就不算亲近，后来奉命杀了她还博得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真是可歌可泣。

　　如今白虎已然复活归来，就差一个玄武，初代四圣兽就算聚集了。

　　冰蕊下定了决心，就算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活下去，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点人算什么。

　　“白虎，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陌生？我，我以前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机关算计，去陷害那些与我无冤无仇之人，可每每想到前世的死……我，我不甘心！我们为了天界，为了众生牺牲了那么多，可结果……都逃不过命定结局。”

　　白虎并未责怪，只是默默将她重新拢入怀中。

　　“这不是你的错，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走到最后。”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明天我们带着白无心去找红鸾谈谈，这魔头和她好歹有露水情缘，她不能不顾这其中情分，而且白无心要是发狂会殃及众多无辜，届时会更麻烦，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冰蕊信不过红鸾，她撅了噘嘴，不太想去。

　　“你有几分把握？万一她咬死不肯怎么办？”

　　白虎把头埋在冰蕊颈窝，轻轻蹭了蹭：“我们赌一赌，我猜她应该不能直接对我们动手，不然就你跟她的仇恨，她早杀过来了。”

　　白虎脑子一向主意多，最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

　　以他对红鸾的了解，此女虽说是个冒牌红鸾，可心地是善良的，她能通过天帝给她设下的考验，可见悟性不错，若是个普通凡人，多修炼些时日，那也是能成仙的料子。

　　夜晚时分，月亮划过头顶，二人相依相偎，正是岁月静好。

　　“好，那听你的，我们试试。”

　　“明天叫上青龙一起。”

　　说到青龙，白虎坐直身子，回头看身后屋里还亮着的灯，隐约能看见屋内一直静坐在桌旁的身影。

　　冰蕊也跟着回头看青龙。

　　“他还没睡呢。”

　　白虎抿嘴笑了笑，开玩笑道：“他呀，忙着伤春悲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

　　冰蕊不解，满头问号：“什么？他，这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白虎龇着一口大白牙，眼睛弯弯成月牙状，笑得不怀好意：“对呀，这不是刚失恋了嘛？”

　　冰蕊更加不明白了。

　　她这些年一直跟在青龙身边，也没见他喜欢过谁啊。

　　白虎低头看她，眼中那温柔堪比月光还柔软缠绵，他收起开玩笑的心思，轻笑一声揉了揉冰蕊头发：“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风月之事你还是这么一窍不通。”

　　冰蕊现在很担心青龙，不愿他为情所困。

　　“白虎，我们去看看青龙吧？”

　　白虎看出她眼中忧虑，放开冰蕊后双手一拍膝盖起身道：“没事！我去和他聊聊，你早点休息。”

　　他拍了拍身上，理好了衣衫一贯潇洒飘逸的姿态，朝着青龙的房间过去。

　　谁知他刚靠近没几步，青龙房间里的灯就熄灭了。

　　冰蕊：“……”

　　白虎站住脚步，尴尬回头朝冰蕊歪了下头，耸耸肩做出无奈表情。

　　“青龙仙君情根深种，看来他并不想理会我们这两根出墙红杏。”

　　冰蕊噘嘴生气道：“白虎！你才红杏出墙！”

　　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不痛不痒的玩笑。

　　白虎朝她笑道：“好啦，你先去歇着，我这就去翻墙入室强行把他拉起来，跟他好好谈谈，保证明天让他生龙活虎。”

　　冰蕊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不想理会他的调笑，哼哼一声自己回房间去了。

　　白虎目送她回房间，看着她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才回过头看青龙的房间。

　　青龙没有睡，他们都知道。

　　冰蕊与白虎两情相悦，这是四圣兽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青龙也喜欢冰蕊，却只有他一人知道。

　　冰蕊一直都是其余三人心尖上的小公主，平时大大咧咧的，并未注意到青龙的思慕之情。

　　“咚咚咚……”

　　三声轻响，白虎扣响房间门，里面的人并未做声。

　　白虎轻声道：“青龙，我能和你谈谈吗？”

　　他们三个人的事总要解决的，不能这么一直拖着，不然对青龙太不公平，对他们三人的关系也会有影响。

　　他话音刚落，房间门自行朝内敞开，灯依然不曾点亮。

　　青龙躺再屋内床上，面朝里看不见表情。

　　房间里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可白虎的视力在晚上依然好得很，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亮晶晶的，即便没有开灯，也能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摸黑在房间里搬了把凳子坐下，随性翘起了二郎腿。

　　“青龙，理理我嘛。”

　　白虎自顾自摸过来蜡烛，准备召点火点亮再说。

　　“不要点灯。”床上那人忽地开口，白虎这才停了动作。

　　只听见床上那人窸窸窣窣翻了个身，青龙拨开床幔探出头来，就这样半躺在床上朝桌旁的白虎道：“你大半夜不睡觉登堂入室是想干嘛？”

　　白虎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不想听。”

　　青龙也难得任性一回，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像宝石一样。

　　“哎！”白虎深深叹气：“我早知你心悦她，原本也是你先遇上她的，偏偏让我截胡，你要是不高兴，明儿个咱们上山打一架，就当给你出气行不？”

　　青龙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转身已经穿好衣裳，他坐在白虎对面的椅子上，给两人各自斟茶：“打架就算了，你没了内丹，我要是失手把你打死了又要看她伤心难过。”

　　白虎接过他的茶，脸上笑意愈来愈深，他举起茶杯：“如此，我们便杯酒释恩仇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