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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马踏英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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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粒进了白卿云的伤口后,她顿时觉得什么东西在血液中乱窜,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自己的脑袋便开始昏沉起来,万千思绪如乱麻缠绕,连原本占据满心的恐惧感也逐渐被裹了进去,慢慢消无。
“忘了和你说,我是专程来帮你解除祸心,与人为善的。”
秦阅州看着白卿云的眸色渐渐黯淡下去,轻轻勾了勾唇角,移开了匕首。
“你叫什么名字?”秦阅州轻轻道,那至柔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
白卿云满眼茫然地望向秦阅州,脑海中混沌一片,她细细回忆了一番后喃喃道:“……白卿云。”
秦阅州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指向墙上白岭烟的画像,循循善诱道:“这是谁?”
白卿云看着画像眨了眨眼,过了许久才从乱如泥浆般的大脑中捞出一丝记忆。
“是我的姐姐,白岭烟。”
“你对她做了什么呢?”
“我……”白卿云皱起眉,摇了摇头,原先清晰的回忆此刻却断了片,只余下支离破碎的画面。
“让我帮你回忆一下吧。”秦阅州再度抬起匕首,用背刃慢悠悠地划过白卿云的皮肤,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你找她蛊斗,让她中了紫冥蛛的毒,对吗?”
白卿云怔了怔,断续的记忆逐渐明了起来,不过她总觉得脑海中的某处,却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对,我看不惯父亲偏向姐姐,便去找她蛊斗……不仅如此,我还故意毁了姐姐的生辰宴……”
“既然做了错事,明日可得去好好道歉,知道了吗?”
白卿云望着秦阅州,木讷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渐亮,巫山之后泛出一丝金色的晨光,将薄云晕染上一层绯霞。
白岭烟起床刚一开门,入眼便是白卿云绞着手站在门前,身后站了两个侍从。
她裹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身子因晨寒而微微颤抖,她面色苍白,似是在门外站了许久。
白岭烟微微蹙眉,往日就算白卿云再如何变着法子来招惹她,也不会赶个大早特意跑到门前,她这好妹妹又是想了什么古怪的招数?
听着门外传来动静,秦阅州也醒了,他走到白岭烟的身后,默不作声地望向白卿云,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白卿云偷偷瞥了一眼秦阅州,那笑容落在心中仿佛一根针。她迅速收回目光,抿了抿无血色的薄唇,终于开了口:“姐姐,我错了。”
白卿云垂着头,声弱如蚊,可听在白岭烟的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得她愣了半晌。
眼前怯生生的白卿云,好似一个陌生人。
见白岭烟久久没有应答,白卿云哆嗦着声音继续补充道:“我错了,我不该妒心作祟总是烦扰姐姐,不该坏了姐姐的生辰宴,不该故意与姐姐蛊斗让姐姐中了毒,不该……”
“白卿云,你在干什么?”
白岭烟急忙出声打断白卿云喋喋不休的自我检讨,白卿云睁着一双冥迷无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白岭烟,如同一汪浑浊的黑水。
“昨日姐姐中毒后,妹妹回屋后便在反思,这些年来属实犯了诸多错误,我一想起往日的种种便觉得羞愧,左右睡不着,便赶早来请姐姐原谅。”
白卿云语声诚恳,但白岭烟越听越觉得诡异,可她左看右瞧,并未发现白卿云神色间有一丝做作演戏的痕迹,只得扶住额头摆了摆手,无奈道:“你先回去吧。”
“姐姐,你原谅我了么?”
白卿云听出白岭烟语气中的嫌弃之意,便赶紧伸手揪住了白岭烟的衣角。
白岭烟扫了一眼白卿云身后站着的侍从,冷声道:“赶紧送你们家小姐回房去。”
两个侍从看了看白卿云,又看了看白岭烟,左右为难,最后只得傻愣在原地。
白岭烟见此也不多言,随手拿起挂在颈上的短笛,刚要吹响时,两个侍从一看到那召唤蛊虫的短笛,心知不好,二话不说便大步上前来,一左一右拉住白卿云,将她强行搀走。
白卿云挣脱不开,只得三步一回头地朝着白岭烟失态地嚷道:“姐姐,我做错了!”
送走白卿云后,喧闹的长廊又复归寂静。白岭烟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大早上的她尚未醒觉,却觉得自己像是被连珠炮轰过一般。
白岭烟回头看向秦阅州,心中不由起疑。才过了一夜,白卿云便似中邪一般与昨日判若两人,而再想起昨日秦阅州那骇人的承诺,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见白岭烟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秦阅州只是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白岭烟凝了他许久看不出有何破绽,便也有些拿不太准,觉着或是自己有些牵强附会了。
毕竟一个中了噬心之蛊,了无自我神志之人,能做些什么呢?
再者,秦阅州也并不认识白卿云。
“主人,怎么了?”秦阅州勾起唇角,温声笑道。
白岭烟盯了秦阅州半晌后,缓缓道:“出发吧。”
多想无益,今日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便是进英山寻人。
天高云淡,碧空万里。白岭烟和秦阅州骑马骑了半日,终于行至英山脚下,远望英山层峦叠嶂,隐入云雾之间。入山路旁,一处酒家的招旗迎风而舞。
当午日明,二人一路奔波也有些饥饿,便坐下来暂且歇息一番。
老板坐在店外抽着草烟,漫不经心地瞧了瞧二人,吐出一口浊气后暗哼一声。
“又来两个不要命的。”
白岭烟要了一壶茶几碟菜,秦阅州接过茶壶斟满两碗。
“你们也是来进山找人的吧。”店老板一边上菜一边道。
白岭烟望了一眼老板:“想必最近,进山的人挺多的吧。”
“呵!这几天,数不清有多少批人进山寻人了,不就是为了那个长陵的小公子嘛!”
“您知道?”
“当然,长陵苏家的苏靖知,娇惯出名的小娃娃,那谁不知?”
老板拉过长凳,又夹起草烟吞云吐雾起来,悠悠道:“有些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有些人却好像被这山生吞了一样,再也没出来过。”
白岭烟不做应答,将茶水一饮而尽,这些话听在她的耳中不痛不痒,毕竟她本就不打算深入英山去找人,随便在半山腰走几步敷衍了事即可。
老板抬眼望向二人:“我劝你们,还是别进去的好。这山上说不定真发生了什么怪事。”
“多谢提醒,不过我们有任务在身,今日必须进山。”
说罢,白岭烟放下碗站起身来,将钱币随手抛在桌上后牵起马,直朝进山的羊肠小道而去,秦阅州紧随其后。
老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倏然长叹一声。
英山山势平缓,且植被繁盛,鸟兽遍地,向来是各家宗门游猎玩乐的首选之地,谁曾想竟出了苏靖知失踪一事,自那之后,苏氏便把这英山团团围住,除了寻人弟子,谁也不准上去。
白岭烟与秦阅州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两个围山的苏氏弟子,他们玄发高束,一身勾金白衣,正恪守职责地横档在进山的路上,一动不动。
白岭烟身为白氏的长女,苏氏弟子仅一眼便认出了她,也不多言便放了二人进山。可没等他们走远,便开始小声议论道。
“想不到宗主把巫山那群老妖怪也喊来找人了。”
“可不是,看着便不面善,都是一群窝在深山野林里面的怪人,用的招数也渗人得很。”
“啧啧……倒想看看白家在英山吃瘪的样子。”
虽然二人有意压低了声音,但白岭烟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不是听人诋毁还能隐忍的人,便又折返了回去。
苏氏弟子看见白岭烟又回来了,不由一阵心虚:“怎、怎么了?”
白岭烟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似凝了一层寒霜般淡漠:“既然二位对巫山这么好奇,不如来领教领教这渗人的招数如何?”
苏氏弟子面面相觑,他们虽从未和巫山弟子交过手,但也多少有过耳闻。赶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
二人话音未落,白岭烟已吹响短笛,嘶哑阴沉的笛声传至鼓膜,令人只觉头皮发麻。翠霜蛇裹着一层绿雾不知何时已爬至二人的脚边,一双骇人的蛇瞳盯着两个弟子,似瞧见珍馐美馔一般吐出蛇信。
苏氏弟子一瞧见翠霜蛇,便双双哑了。他们不过是围山的外门弟子,可不想在这里丢了性命,还是以极为痛苦的方式。
翠霜蛇慢慢缠住其中一人的腿往上爬去,尖牙与弟子的皮肤仅仅膈了一层薄布。
秦阅州不动声色地负手侍立在后,目光落在两个弟子的面容上,暗暗记下。
被蛇困住的弟子顿时煞白了脸,一动也不敢动,但腿脚却是止不住地开始哆嗦起来,他的同伴高高举起了剑,却是下不了手。毕竟这一剑砍下去,若是激得蛇往自己身上爬,可就不好了。
白岭烟睨了二人一眼,再次吹出一声促音,翠霜蛇听罢依依不舍地从那弟子的腿上爬下,消失在了一片杂草之中。
见翠霜蛇已走,两个弟子双双跪坐在地,被吓出一头冷汗。待他们刚准备抬头致歉后,面前已不见白岭烟二人的身影。
白日渐西,白岭烟和秦阅州漫无目的在英山上走着。明明上山寻人的宗门弟子众多,但她走了许久,除了围山的那两个弟子,其他的一个也没见着。眼看夜色渐暗仍毫无收获,她刚想回头叫住秦阅州打道回府,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刺破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