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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婚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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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晚一些。
林落单肩挂着个帆布袋,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一阵凉风吹过,林落陇了陇身上宽大的白色毛衣。
四月,五月,六月。终于,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
想到这林落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身看了看校园。
快了,是时候离开了。
林落是南方人,她怕冷,北方不适合她。她要回那个属于她的四季都鲜花烂漫的小城去。
林落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
微胖的中年司机以为自己听岔了,他转过头再次确认:“秦氏山庄?”
林落正看着怀里的文件袋发愣,听罢,她抬起头嗯了一声,随即便看向车窗外。
在这北方谁人不知秦家,权贵家族。
秦氏山庄,北城最豪的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的,司机还是不信。
他试探性地问:“就是那个经常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叫秦什么来着。就那个青年才俊,你听说过吧?”
权贵家族的翘楚,谁人不识。
看着司机轻视的态度,林落心里越发地堵。她挪了挪屁股挺直了腰杆回道:“秦砚,我老公。”
虽然林落神态自若,语气淡定,但是司机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方向盘一歪,差点撞绿化带上了。
林落说完心情并没有变好半分,因为她根本没有底气来支撑。只像是逞了个口舌之快罢了。
司机从后视镜上观察着后座的女生,宽大的毛衣罩着单薄的身型。乌黑的长发遮了半张脸,但隐约可见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
可实在看不出这跟豪门阔太有什么半毛钱的关系。
就一个稍有姿色的普通大学生罢了,口气真是够大的。
司机大叔摇摇头,现在的大学生哦,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闭着眼睛,林落都知道司机大叔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心里嘲笑她呗。
当年知道她攀上了秦家的时候,多少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事实上,飞上枝头也真的没能变成凤凰,她的的确确就是个笑话。
因为婚后这些年她连老公的面都没见过,当时订婚和结婚都是秦砚随便找了个人陪她去办的。对外也没声张。
那时她才18岁,刚刚高中毕业,就那么懵懵懂懂地与人订了婚。
历经四年岁月的磨砺,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
秦砚是被迫与她领证的,不是因为秦砚经常在海外没时间。也没有那么些所谓的刚好错过,只是秦砚不喜欢她罢了。
至此四年,他应该都忘了她的存在吧。
林落轻微地呼了一口气,看了眼怀里的文件袋,侧头继续看向窗外。
“同学,你知道的这里管理森严,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到达目的地的附近,司机停车看着一路安静乖巧的人还是好心提醒道:“只能开到这了,自己当心点啊。”
林落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一幢大门前。她朝着摄像头探过去,大门吱地响了一声。
这是她所知道的秦家的唯一一个住处,四年前秦爷爷从南城把她带过来领进门。从此她就把这当家了。
只是慢慢的她很少回来了,特别是两年前秦爷爷去世后,她半年也难得来一次了。
不过这里还是一直保留着她的信息,还能任她自由出入。
林落进入院门后感觉脚底打飘,她站着调整了一下状态。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园艺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继续低头修剪花枝。
林落咬了下嘴唇继续往前走,这时突然蹿出了一条威武雄壮的大狗,嗷嗷着就要扑人。林落霎时被吓得六神无主。
还好很快就被人制住了,林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继续往前走。
作为名义上的秦太太,这个家的女主人。竟然,连家里养的狗都不认她了,哎。
这破地方进了大门走到房子还有超长一段距离,除了山庄里的工作人员估计也就只有她这个另类是需要步行的。
反正无事不登三宝殿,林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个路程,习惯了众人复杂的目光。习惯了悄悄地来又默默地离开。
“小姑娘回来了,刚好一起吃晚餐。”
林管家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他是林落在秦家除了秦爷爷外算是最熟悉的人了。
林落每次来这都能看到他,慈眉善目的,对谁都笑脸相迎。
林落把帆布袋往肩上挪了挪说道:“不用了,我晚上还有课。”
林落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林叔:“麻烦您把这个给秦砚。”
林管家看着手上包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像是自言自语,“什么呀这是?”
“麻烦您尽快给他,谢谢林叔。”林落答非所问,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林落转身就收了笑意,眼睛渐渐模糊起来。
这份离婚协议很快就会到秦砚的手上了,其实她在半年前就准备好了,并跟着朋友到律所找律师看过。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协议内容很简洁。就是希望尽快解除婚姻关系,不涉及任何经济纠纷。
林落知道最快一个月她就可以恢复单身了,终于她跟他都要解脱了。
这幢豪华而空旷的房子,她再也不用来了。
“我~离婚了。”林落拨了闺蜜的电话。
眼泪不争气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以至于她想挂掉的时候,接连搓屏幕都没反应。
无论这房子多么的空旷,多么的冰冷。但这毕竟是她在北城唯一的当了四年的家。
曾时,她在这满心欢喜满怀期待过。从此,她就没家了,在硕大的北城里再无念想。
林落出了院门蹲在小路边,任眼泪默默流淌。
此时,她就像寒风中的一条流浪狗,连个栖息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了。”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后田恬说,“你等着别动啊,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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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林落和田恬坐在一家甜品店里。都说甜品可以改善心情,可是林落面对着一小圆桌的各种甜品只觉得肉疼。
一大碗芋圆布丁和一块抹茶蛋糕下肚后,林落就吃不下了。她红着眼睛嘴里咬着勺子发呆。
田恬和林落是高中室友,大学也在同一个学校,早已发展到形影不离的关系。她很少见林落肆意地笑,更没见过她哭。
林落是典型的南方温婉型小女生,浑身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娴静感。而且情绪起伏都很克制,像是完全没有脾气。
可是这次林落的面部表情明显有些绷不住了,她真的伤心了。
田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林落看着弱弱的,但性子倔强。在认定的事面前是油盐不进的。
就像身边的人都劝她不要离婚,就单凭秦太太这个身份的光坏,她在北城都能呼风唤雨。
可她偏不。
“我想喝酒。”林落放下手里的叉子看向田恬,眼神求人。
“这里没有酒。”田恬说。
“那我们去酒馆吧,或者酒吧。”林落一向很乖,她以前从没去过这些地方。
可是此时,胸腔里好像堵着一块石头。下不去,上不来,沉重地连呼吸都难受。
田恬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时她却不敢带个招人的美人去酒吧。“那种地方太乱,我怕……”
“你怕什么?”林落站起来往外走,“那我自己去。”
林落出了甜品店,一直慢悠悠地沿着马路走。
天黑了,夜空清明,星星闪耀。连他妈月亮都是难得的圆。
被寒气包裹,单薄的毛衣怎么也挡不住凉意。林落双手交叉抱胸拢着外衣。
林落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是真的想喝酒,她也不知道这附近哪有酒吧。她就是想麻痹自己罢了。
可脑子里她与秦砚结婚的始末却越加清晰起来。
初中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秦砚,那时候她戴着围布正在院子里画紫鸢花。紫色的花朵儿像鸢一样跌落在画纸上。
那天秦砚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对方身形挺拔,目光如炬。浑身散发出一股与这满院花草岁月静好截然不同的气质。
林落一时傻了眼,手里的画笔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秦砚走近问:“小朋友你好,请问这是南园墅区19号吗?”
林落拿着画笔指了指隔壁:“那里。”
秦砚谢过后就走了,林落走到院外看着他进了隔壁秦爷爷家。
那是一个稍有年岁的老别墅区,父母意外去世后,林落和爷爷就一直住在这。
而隔壁的秦爷爷只是每年冬天会在那住三个月,除了保姆和司机也没见别人,看着像个独居老人。
后来林落才知道,自己的爷爷与秦砚的爷爷是同批下乡知青,据说秦爷爷欠了她爷爷一个人情。
从后来的事看,林落猜想这个人情必是大过于天了,不过也不得而知了。
或许也是如此,秦爷爷才会每年都选择来这边避寒。而林落也经常跟着爷爷去隔壁串门。
后来爷爷突然病逝,在秦爷爷的建议下她报了北城大学的珠宝设计专业。
林落乖巧,又经常去陪伴秦砚的爷爷,老爷子对她甚是喜欢。后来还专门找了命理师看过,发现她与秦砚极合。
所以老爷子极力促成那段婚事,而秦砚从小就在国外读书,最是反感这种包办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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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感到一阵恶寒,都快走到学校了,手脚还是冰凉的。脸上泪水淌过的地方阵阵刺痛。
林落抬手擦了擦脸,心道:“结束了,都结束了,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