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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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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拎着一个购物袋，匆匆忙忙地跑进家门口，钥匙插进锁眼，转圈，开锁的前一秒她还在想今天要用咸鱼的姿势平躺，垫猫咪老师抱枕，拿巧克力和薯片先垫肚子，之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书。
转了一圈以后，门“啪嗒”一声开了。她笑得合不容嘴的唇角瞬间僵直。
完了。
挂着卡通狗狗钥匙扣的钥匙“咔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王语一无所觉。她脑子里在思考如何在不挑动母上大人敏感的神经的情况下，动作自然地把怀里抱着的书偷偷放进公务包里。
可是看着双手环胸，面色黑云密布的母上大人，王语硬是不敢再动一下。
“战斗”开始！对眼双方进入敌不动我不动模式三秒钟。
最终，王语试探地抬起手指了指厨房。厨房就在客厅的左边，门的侧边。她悄咪咪地牵了牵嘴角，清咳一声，“咳咳～哎，妈妈，你来了？正好我买了好多菜，等会我们母女俩一起做菜，好好聚聚。”
哪知王娟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啊，要不我来做吧，您好久没来了，也该尝尝你宝贝女儿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呵呵～”
王娟还是不为所动，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个外面严肃，家里跳脱的女儿，以及，这么多年丝毫没改变过的装扮。
黑西装，黑裤子，黑鞋子一条黑系列。哦，还有万年不变的怀里揣本宝贝书。
越看越气！不行！务必忍住，不能破功！不能前功尽弃！她可是要让女儿迷途知返的“圣”母。
老范那糟老头果然靠不住。幸好没指望他。
索性这么多年，她已经连白眼都已经懒得翻了。
王娟不动，王语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些年下来，她妈怕她玩物丧志不让她看小说，一直跟她斗智斗勇，近几年可能更年期要到了，越发深不可测。
两个加起来年过大大半百的大人硬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初春时间还短，没过一阵子，外面天都黑起来了。
王语第一次率先败下阵来，“妈妈，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先去换衣服？”
王娟心里松口气，““战斗”终于结束了。今天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好耶！”面上依旧严肃，她矜持地点点头，绕过客厅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
从十八楼俯瞰永利小区，月色昏暗，路灯下的草坪透着一股寂静和平和。虽然没有萤火虫，王娟心里头依然火热，她眼底闪过一丝豪情，这么多年来，终于赢了女儿一回。“你真棒！”
十八楼下，一个老人正牵着外孙走过永利小区。憨憨平常最爱在楼下看楼上百家风景，今天也如常抬头一望，突然发现十八楼层有张老脸贴着窗户正神色扭曲地怪笑。
他当即指着王娟怪叫：“外婆，你看，楼上有怪物！”
董老太太抬头一看，当然是什么都没望到。她揉了揉乖外孙柔软的小短毛，也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是说了一句，“外婆知道了，放心，外婆会保护憨憨。”
憨憨憨憨地点头，笑得漏出一口漏风的牙齿。“外婆，今天妈妈会回来吗？”
听憨憨提起白珠，董老太太揉外孙的手微微一顿，她迟疑地斟酌了一下，还是委婉地带着一点诱哄地说了实话：“当然会回家。憨憨乖乖睡觉，妈妈就回来了。”
憨憨迟疑：“真的吗？”
“外婆什么时候骗过你。”董老太太点了点憨憨的鼻子，心疼这么大的孩子被迫天天跟娘分开，不过生活所迫，谁也没办法，她只能尽力帮帮女儿。
“憨憨乖乖睡觉，妈妈还会陪着憨憨一起睡。憨憨是不是觉得每天睡觉都很温暖。”
憨憨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对呀！对呀！”
“那就是了。憨憨每天都乖乖睡觉，所以妈妈一直都陪着憨憨睡，憨憨开不开心？”
憨憨开心地跳起来大喊：“开心，憨憨最喜欢妈妈！”说完这句话又觉得缺了什么，憨憨抬头看了看董老太太，外婆正鼓励地看着他。他连忙又补了一句更大声的话“憨憨我最喜欢外婆！”
似乎怕外婆不信，憨憨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外婆说：“真的！”
董老太太欣慰地抱了抱憨憨，“憨憨真好，走，外婆回家给憨憨做好吃的。”
憨憨此时早就忘记了刚才看到的“鬼脸”，他开心地跑起来：“嗯，憨憨要留给妈妈吃！还要给外婆也吃！”
董老太太也笑：“好！好！憨憨慢点！外婆跑不动。”
“外婆我牵着你走。”
“好！好！”
外祖孙俩高高兴兴地走了，一路都留下了清铃和陶笛的组合乐，连空气中的棉花糖甜味都让人觉得越发甜蜜。
十八楼的王娟看了，突然不是滋味。
王语换好衣服很快就出来了。在家里她从来只穿睡衣，怎么舒服怎么来。当然她妈对她这一身毛绒绒的打扮总是颇有微词，不过她随意惯了，自己亲妈面前都要装，累不累。
王语打开房间，拽起一把头发，用发圈随意绑了个球，她扫遍客厅，一眼看到沙发上垂头丧气，气息奄奄的王娟。
王语不禁有点被逗到了。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出来，她母上大人跟她“斗”，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这会儿倒气息奄奄，有气无力，“阴谋”两个字都快刻在脸上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空，肚子空空，饿扁呀！“妈，晚上两菜一汤够不。”
说完这句话，王语眼巴巴地望着王娟静静等待。一秒，两秒，三秒……
果不其然，她妈炸毛了。
“你这败家女！一菜一汤紧够了的，烧那么多菜不怕浪费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是我说，一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
“都几点了，还不快去做饭？”
“算了，我来做，你快去洗菜。”
“哎呀，你怎么只买了这么点菜，全是零食，零食当饭啊？！”
……
“妈妈，你已经破功了。”王语毫无心理压力地指出，心里沾沾自喜。
哼～
什么阴谋阳谋，在我这里只有唯我独谋！
王娟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瞪着好整以暇的王语，接着果断破罐子破摔：“好你个王语，天天套路你妈，烦不烦？”
碎碎念开始——“都二十三了，别整天捧着一本书！做点有用的事！”
“该交男朋友了，你表妹都结婚了。”
“明天去相亲，妈给你介绍一个！”
“妈想要抱外孙呀，你看人家憨憨多乖呀！”
“你没时间，那可以给你带呀！”
讲了半天女儿似笑非笑，没什么动静，没接话茬，王娟又被气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我……”
王语轻轻抱住王娟，在她耳边柔声地说：“妈妈，我不想结婚。”
“可～”
王语摇摇头，阻止她说，“我不想结婚，像您这样单身地过不好吗？”
“找个男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爱情真的能一辈子吗？”
“我不想结婚，我怕结婚。我怕最终找到的一个是像我爸那样的男人。我不愿，不愿被感情折磨，不愿痛苦，不愿妥协，不愿迁就。如果您非要让我找个人过一生，我想我找不来。要么您等等看有没有奇迹？”
听了女儿的心里话，王娟既愧疚又心疼，女儿终究是被原生家庭影响了。
王娟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你这孩子，妈妈只是个例呀！”
“妈妈，你知道吗？李莉姐也离婚了。”
“李莉，你是说你李叔家的女儿？”
王语沉默点头：“嗯。”
“怎么会这样，他们感情那么好？”
暗沉的黑眸沉下，王语眼睛里没有了光。
“谁知道呢！感情再好也是会闹矛盾的。一方不妥协，另一方如何挽留。”
再抬头看见王娟忧心忡忡里明显的抬头纹，王语眼神一晃，又有了光，她又黏黏糊糊地抱了上去。撒娇地说：“不说了，妈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快做饭！”
王娟猝不及防被压倒，她抬手拍了一下王语，笑骂一声：“啊呀，你个小祖宗要压死我呀。”
沉重的心里突然释然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嘿嘿～我要吃剁椒黄花鱼和小青菜。”王语恬不知耻地点菜。
妈妈老了，珍惜当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