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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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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迟拖着疲累乏力的身躯上朝了。
十年的磨练，足以让萧迟从一个青涩稚嫩的生瓜蛋子转变成了一个高深莫测、神思难猜的合格帝王。
透过威严的天子冠冕，萧迟淡淡扫视了群臣，看到阶梯之下，奉诏归来的许之州，眼神不由泛起暖意。
曾经的小叫花儿，在自己的手里成长到如今赫赫有名的都护将军，这里面的成长与蜕变，让萧迟感到惊讶，着实给了萧迟一种得遇英才的乐趣。
何福生也很懂萧迟的心思，看到萧迟懒散的眼神，手里的浮尘一抽一收，唱诺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御阶之下的大臣们，等的可不就是这句话吗？这话刚落下，就见个文臣急匆匆地出头。
“圣上，臣吏部侍郎张治远有本启奏，那蔚将军”
萧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打断道。
“那个蔚将军？”
“这......”
满朝冷寂，能登庙堂的，都不是蠢人，圣上的这番话一出，大家就意识到帝王这是有心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圣上得位不顺，最忌讳有人谋逆。
蔚长宁是武将，掺和到这里头，就是十个头都不够砍的，何苦让文官替他出头。
然而，张治远眼风一扫，再次瞧到上司的眼色，这是逼着他给圣上找茬呀，命啊，苦啊。
张治远只能忐忑地回答。
“是关于蔚长宁甘州谋逆一案，圣上，清河蔚氏一族世代忠良，蔚长宁蔚将军更是为平藩王、击匈奴立下汗马功劳，他怎么会为了前太子而反叛？臣倒以为，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挑衅君臣关系，动摇我大夏根基。”
话说着，还拿眼瞟着许之州，这是打算要拉许之州下马，给天子个颜色瞧瞧了？
“许爱卿，你来说说，朝堂之上，可有姓蔚的将军？”
萧迟打算看热闹，一句话把许之州拉出来挡枪。
许之州领会了帝王的心思，怀中拿出了蔚长宁谋反的手书，领着一群保皇党在找朝堂上跟诸位大人据理力争。
“各位大人，请看，这是蔚长宁勾结前太子旧部意图谋反的铁证，从他要反叛圣上开始，我大夏就再无镇国将军，只有反贼蔚长宁。”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党派之间争吵不断。
若是往常，萧迟或许还有精神头去斗这个，去逼那个，但是，现在嘛，就剩下一年的活头，萧迟就感觉做什么都没有精神。
底下的群臣吵翻了天，甚至还有几个老臣仗着老迈，开始骂人，年轻的官员依仗着有圣上撑腰，也卖力回怼，内容也有一开始的蔚长宁谋逆案，转到了别处，翻起旧账来。
说到底，还是萧迟步子迈的太快了，收军权，整吏治，切实伤害到世家的利益。
有人感觉到天子正一言不发高坐龙椅之上，渐渐地收了声，不一会，满朝又恢复寂静。
等满朝安静之后，萧迟这才冷声说道。
“朕的朝堂不是市井大街，诸位爱卿也不是粗俗泼妇，何故在此大声喧闹，口出狂言，朕听得耳朵都疼了。”
“臣等知罪，请圣上责罚。”一圈大臣麻溜认罪。
萧迟换了个姿势，斜靠在龙椅上，等了半柱香，看到底下有人颤颤巍巍要跪不住了，才慢悠悠地说道。
“蔚长宁，倒行逆施，谋反之行，罪责可诛，念其平藩，击匈奴有功，不牵连家人，将军府的妇孺老幼贬为庶民，迁出京都，以后不准再入京都一步。”
“圣上仁慈”
许之州很有眼力劲地累带着群臣拍了萧迟的马屁。
“左相，你刚才说，摊丁入亩难以推行？这背后究竟是谁在阻挠税收国本，朕也不想知道，擢湖州刺史孙宁提拔为两江总督，让他在两江推行新政，从东柳营调拨5000甲军同去，阻碍新政者，抓起来。如果新政实行不下，朕也不介意拿这些人的血来祭一祭天。”
“圣上”左相听完还想反驳，萧迟没有给他机会，而是接着说。
“今年可以再开一场科举，朝中应当多些年轻士子，都是老面孔，朕都看腻了，擢左相李渡为本次的主考官，过两日拿出个章程来。今日早朝就这，其他事情，等众位爱卿，想好了，想明白，再来上奏，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杂七杂八的事情。”
“臣等惶恐，请皇上恕罪。”萧迟最后一句话，百官又不得不再次磕头认错。
这些话说完，萧迟就退朝了，神武门外，群臣边朝门外走，边三三两两团聚一起，讨论着圣上吩咐的事情。
其中，几个老文臣围着左相七嘴八舌的说道。
“去年不是刚开了一场科举? 刚上任的士子连屁股可都没坐热呢，今年又要加开，有这么多位置？”
“圣上这是要嫌新政无人可用吧，想要培养出一批听话的栋梁之才，可这也太急了点，屯田的豪绅世家如江中之鲤，数之不尽，动他们的利益，不怕出乱子？”
“哼，这蔚长宁一死，天下三分之二的军权都要掌在圣上的手里，那冷昭、许之州就是圣上的手中刀，有谁敢乱，就是吃准了这点，圣上才如此动作！”
“今日我观圣上气虚话短，脸色苍苍，这怕是。”
“诸位，慎言，我等食君之禄，理当为主分忧，切不可再发牢骚，尽早为圣上做好这些事情。小心隔墙有耳。”
左相李渡眼见各同僚话越说越歪，连忙敲打道，话一出，几位大人脸色不由有些悻悻然。
被议论的主人公萧迟，下朝之后，换了一身靛青常服，跟着许之州到京都郊外的掖庭，这里关着一个人，前太子唯一的骨血萧萦，是蔚长宁死在青头岭，也要护卫之人。
看着坐在牢狱里面蹲着的8岁的小萝卜头，萧迟不由有些失笑，而后转头问许之州。
“前太子逆党就是要拿这颗萝卜当牌子，来跟朕争？”
许之州略有犹豫才说道。
“回圣上，原本还有个大的，看样子是17-18岁了，只是在青头岭发现时候就已经断气了，只剩下这个孩子。”
窝在角落里的小孩听到了声音，怯怯地抬起头来，五官俊秀，眉眼之间依稀跟萧迟有些像。萧迟看到不由有些吃愣，却听到那个孩子小声说道。
“言哥，是被大将军杀死了，大将军是坏人，坏人，呜呜呜，你们也是坏人。”说完，就小声的抽咽起来。
萧迟转头看向许之州，眼神冷淡，没有说话，许之州连忙垂首跪地。
“圣上，在甘州，臣收到消息后，就出动军队要立即捉拿叛党，蔚将军领亲卫来阻拦，他们一行人逃到了青头岭，原本我以为蔚将军拦在隘口，是为了给叛党争取逃脱的时间，但当我们进入青头岭之后，才发现叛党已经全部都被杀死，只剩下一个稚儿。臣怀疑，”
“怀疑蔚长宁是故意引你杀他的。而你，也真的杀了他。”
“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萧迟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密密麻麻地刺痛，蔚长宁啊。
走到这一步，萧迟有些后悔了。
小孩儿的低低抽泣声，将萧迟思绪拉回了现实，看着牢狱里面，长相还算听话的小萧萦，该万幸，这孩子一点也没有遗传到前太子的相貌。
“把他送去给相无为，让他给这孩子上上课。”
“圣上，斩草需除根，方能解患，以前欺负过您的人，都该死！而且，这孩子，如何能出动相国师给他上课！”
许之州有些不明白，语气急匆地问道。
“之州呀，你跟在朕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吧，你知道朕最喜欢的你那一点？朕喜欢你听话！千万不要让朕不喜欢。否则，小叫花能逆袭成将军，将军也可落魄成叫花子。”
这话一出，许之州额头冒出冷汗，磕头，“臣不敢，臣领命，现在就带他去就见相国师。”
萧迟心思一向难测，但许之州却也琢磨到帝王生气了，蔚长宁之死，是情绪转折的开始。
元硕十年，萧迟拖着羸弱的身体，办科举选新人，推新政利万民，彻底铲除三皇子一脉，暗地培养萧萦作为继承人，考察人选设辅臣，彼此制衡牵制，为萧萦的天子路铺平了道路。
之后，萧迟的一生在白雪皑皑中落幕。
史记，恒景帝殁于元硕十年的隆冬，是日，大雪纷白，满地银装，一代帝王，于血腥中登基，在满地清白时离开，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