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坑后我变成魅魔了》钺生

2、第2章 绝魔者的末路

　　“第一个问题，”骑士不紧不慢的往下接着说道：

　　“你为什么要用易容术伪装自己？”

　　我听见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广场上顿时嘈杂起来，周围都传来了各种声音，混合在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里

　　冷静！我在心里向自己怒吼，同时强迫自己看向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对海蓝色的眸子，我至今以来的人生中有过很多对蓝眼睛出现在我眼前，但只有这对蓝眼睛的主人，这位烦人的骑士，给我留下来弥足深刻的印象。

　　我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同时用响亮的声音大喊道：

　　“报告长官！我是个绝魔者！”

　　广场上嘈杂的声音更大了，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掩盖，维持秩序的民兵甚至也忍不住回头看我。而有意思的是，一同坐在教官席上的其他两人，一位监察者和一名牧师，以及站在擂台边缘的裁判，全都目光难隐惊喜的看向我，让我不得不怀疑坎塞利伯爵的目的是否真的是招民兵卫队那么简单。

　　我昂着头目视前方，或者叫用鼻孔看他，金发碧眼的骑士听完我的辩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略微转头看向身旁的牧师小姐，牧师立即会意的向我施了一个探测咒。

　　耀眼夺目的白色光团向我缓缓飘来，我看着那刺眼的光芒，内心略微恼怒的闭上双眼。此刻我放松身体上每一块肌肉与神经，想象自己是一只快乐的羊驼，正晒着暖洋洋的日光浴，在最爱的牧场里咀嚼牧草。

　　我大约觉得那光团飘到自己身上了，因为能刺穿眼皮的尖芒消失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叫我是个可怜可悲可叹可歌可泣的绝魔者呢？

　　“他没有骗人。”我听到牧师小姐这样说。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骗人，那么此刻骑士大人的指认就不攻自破了！没有人能在绝魔者身上实施任何魔力凝聚成的一切法术、咒语或禁咒，包括绝魔者本人。因为绝魔者的身体就像个四处漏气的筛子，不管是外人还是自己都无法在这具身体里留下任何一丝魔力。

　　我睁开眼，周围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压下内心升腾的躁动，挑衅的看向指认失败的骑士。

　　众目睽睽之下，我坐实了自己绝魔者的身份，这说明我就算能给自己施或者让别人给我施易容术，那也不可能成功，因为我只是是一个漏气的筛子。

　　骑士面对我的挑衅沉默，仿佛与之前那个眼喷怒火的追杀者是两个人。我有点不确定了，于是我开始仔细回想宿醉那夜对方有没有提过自己是否还有一位双胞胎兄弟。

　　算了，这也不重要，我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就立即作罢，我有绝对的信心能从这位菜鸟骑士的追杀下逃出去。

　　然而骑士却指着身后的长队说，你通过了。

　　我有点迷惘，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揍在棉花上，我压住心中的怒火，向台下的队伍走去。

　　通过的人数并不多，对于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中心城来说，甚至可以说有点少，大概也就十人不到。他们都穿着浅或深色的麻布衣裤，手心绑着红色的布条。

　　我下来的时候，这群年轻人顿时七嘴八舌的把我围住了，眼神好奇的打量我，还同时提一些奇怪的问题，叽叽喳喳像一群吵闹的鹌鹑。

　　我被吵的头痛，手口并用的制止了他们继续在我耳边制造噪音的行为，但我知道如若一个问题都不回应，他们的好奇心能令我在接下来几天都化身狂暴猎马人，于是我大慈大悲的允许他们向我提问并耐心的解释：“你们这样我根本听不清，一个一个来好吗。”

　　“我先来！”一名莫约16岁的少年先发制人，抢到了第一个提问的机会：“你真的是绝魔者吗？绝魔者是遗传的吗？你们平时都吃饭拉屎吗？”

　　“我当然是绝魔者，不是遗传，我既吃饭也会拉屎，以及，”我诧异于少年的提问，诧异的不是少年，而是绝魔者在普通平民心中的奇怪形象。我只得揉着眉心回答：“你提了三个问题，不能在提问了，下一个。”

　　少年发出失望的声音，我继续应付接下来千奇百怪的提问，随着加入队伍的人员越来越多，面对新一波相似的提问，我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让同行的其他人替我转述。

　　真是一群快乐的小鹌鹑啊。我想。此时旁边的少年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睁开眼看他，少年立即解释：“刚才下来的新伙伴问我一个关于绝魔者的问题，但我也不清楚。”

　　我用眼神示意他直说。少年的表情有点为难，但看得出来他自己对于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好吧，”少年有点艰难的开口说：“我听说过一些关于绝魔者的谣言，就是那种吟游诗人传唱的事迹，你知道的，那种……”少年的嘴巴像是被一支无形的针线封上了，声音越来越小。

　　我大概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没错。”我打断他，提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少年惊讶的抬头看我，那目光在我脸上搜索着什么，可惜那注定会让他一无所获。少年没有搜索到自己预想中的表情，反复确认过后，总觉得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不禁再次开口问：“你确定？我是说……”

　　“反正就是那样，可怜的绝魔者被抓走，充当各种实验素材或战争冲突的消耗品。”我烦躁的打断他的话，不得不表达的再清晰一点。

　　少年的表情剧烈震动起来，他略去一些众所周知的情况，直奔问题要害：“可是，他们真的都是自愿的吗？”

　　我看着他沉默，直到他陷入深深的怀疑，我才慢吞吞的开口说：“可能吧。”

　　“可能……”少年重复着这个词，低头沉思起来。

　　“好吧，”我打断他的沉思，向这位涉世未深的少年稍稍扩展了一下世界观：“谁会想去死呢？你说对吧，如果是你你会自愿去法师塔当一名实验素材或是去战场当一个禁咒取消器吗？”

　　少年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不再思索之前的问题，而是立即陷入了新的道德陷阱。

　　我看着少年低垂的脑袋嗤笑了一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你会的。”

　　我清晰的看见少年的肩膀为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但我没有停止，而是恶劣的继续说道：“你家里肯定不止你一个孩子，应该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吧，最大的应该已经结婚生子，而最小的可能还在吃奶。”

　　少年猛地抬头看我，我知道我猜对了。

　　“你的兄长可能正苦于娶妻生子，你的弟妹因为没钱而无法上学，你的母亲常年饱受疾病困扰，而你的父亲已经到无法撑起整个大家庭的年龄。”我停顿了一下，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用恶劣的语气继续说：“所以刚刚成年的你，自告奋勇来到了这里——只要得到民兵卫队的工作，你就能每个月拿到至少三十绒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让你和你的家庭都得到喘息，但如果换一种方式呢？”

　　我迎上少年略微恼怒的目光，弯起嘴角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是一名绝魔者。”

　　“你是一名绝魔者，有一天法师塔派人找到你，他们告诉你，你可以去法师塔充当一名活体实验素材，如果你答应了，法师塔会收下你的兄弟姐妹坐学徒，并每个月给予你固定工资，如果你坚持的够久，你的家人能每个月都收到一笔可观的绒布。假若你不幸去世，他们也会给你家人一笔对平民来说巨额的人道赔偿款，那笔钱足以让一个多子家庭从此不再拮据。而这样的条件，你会接受吗？”

　　然而我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我接着往下说：“现在来换一个，你是一名天生的绝魔者，有一天你所在的国家或者领主的领地遭到了入侵，他们急需绝魔者，于是找到了你，并给你提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加入军队，听从指挥，你每月都有可观的固定工资，你的家人会享有军人家属的特权。如若你不幸牺牲，你会被追加烈士头衔，你的家人不仅会得到巨额赔偿金，还会被授予烈士家属的称号和特权。”

　　我越说越激动，左右张开双臂像一名优雅的指挥家，而少年是台下不忍折磨的听众。

　　“虽然你没了，但其他人都解决了最大的麻烦，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完成了！”

　　少年瞪大眼睛看我。

　　“或者说，只有你会受伤的世界完成了~”我勾起嘴角，抱住自己，脸贴着肩头装作满足的样子。

　　少年被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支持着他坚持下去，他咬紧牙关继续问我：“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从站着笑到弯腰，再从弯腰笑到滚在地上，我的行为吸引了更多人看过来，包括台上的教官们，他们开始思考我的通过是否合格，但少年紧紧的盯着我，仿佛在质问我这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咳！”我笑岔了气，不得不停下来，我就那样坐在地上回答他的最后一个疑问：

　　“你认为还有的选择是什么？商人？学者？还是平凡的渡过一生？哈哈、这真可笑，连普通老妇都会催动清洁石刷锅，绝魔者在这个国家就像人群中的裸女那样瞩目！你没有其他好的选择了，你只能被迫选择其中一种死法，否则你将会遭到劫掠、囚禁、暗杀甚至分尸，你猜猜还有什么死法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放肆的大笑，只为给少年上一堂别开生面的人生之课，好更新他的世界观。

　　此地的异常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为了维持秩序，监察者和牧师小姐来到候补队的面前。

　　监察者的目光扫过一众人群，停留在我身上，我只好从地上站起来。

　　穿着监察者袍的监察者整个面部都隐藏在兜帽下的阴影里，从我的视角看不清嘴动，却能传出声音：“刚才就是你在笑？”

　　我站直，表演一个平民所及最标准的立正：“咳！是的！”

　　兜帽下只露出半张脸，让人无法通过表情揣测此时对方的想法。但监察者似乎也没打算追究，只是说了一句，以后注意，就转身走了。

　　但牧师小姐显然比监察者要好懂的多，少女的脸庞露出显而易见的同情，用复杂的目光快速瞟了我一眼，就紧紧跟着监察者走了。

　　“额，抱歉。”待到两人走远，少年再度靠近我说道。

　　我打量着少年的穿着：一件浅色的上衣，一条及膝的短裤，一双底部还算厚的鞋，以及左手心绑着的红色布条。

　　“嘿！你叫什么？”我搂住少年，倚靠在他身上问。

　　“额……”少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但他还是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斯诺克。”少年说。

　　“好的，我会记住的！”我放开斯诺克的肩膀，重新站回原位。

　　待到选拔结束已是斜阳西下，我们的队伍也扩充到了34人，监察者和牧师在结束时就立即走了，只有名为雷亚的可疑骑士留了下了，并带领着我们来到靠近中心圈的一栋高楼前。

　　“你们通过了这次选拔，但这只是开始。”队伍前方的雷亚转过身来，目光一个个略过，最后停留在我身上。

　　“将来还有更多挑战等着你们，你们将会受到最严格的约束，忍受最艰苦的磨难，所以，今晚就回去享受最后的狂欢吧！从明天开始，你们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懈怠！”骑士激昂的说。

　　“现在，记住这里。”雷亚目光紧紧跟随着我说：“明天一早，所有人带着身份牌在这里集合，迟到者将被剔除名额！”

　　众人表情不一，但还是一起应了。

　　“解散！”

　　一众人顿时作鸟兽散，我也跟随着人群远离。离去时我总觉得背后如芒在刺，但我不敢回头确认，免得被对方发现端倪。对于这烦人的牛皮糖骑士，有时候我都会想对方是不是如影随形的幽灵，或是某个亡灵法师的极致造物，我甚至会恶劣的臆测，他是亡灵生物与人类的混血。

　　但这烦人的骑士真的只是个人类圣骑士而已，在不得不面对的打交道中我十分确信，所以我总算深刻的体会到了邪恶阵营们对圣骑士们的评价——不算强，但是数量够多，且像黏在靴子底部的牛皮糖那样难以清理。这意味着一旦有圣骑士发现了你的行踪或者藏匿处，你最好立即搬家并不留下一丝痕迹，否则你将面对一个连的圣骑士与隔三差五的骚扰。

　　现在我真的深刻体会到了。

　　因为这是我第三次见到雷亚了，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能看到这里
本文世界观有点大，我的习惯是慢慢展开，所以看起来节奏挺慢的，没办法，我已经打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欢迎来玩！
——不好意思回来看才发现当初替换错了重新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