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随风亦然》七道落影

8、第七曲

　　李乐琛的父亲说道做到，第二天找的那位老师就拿着小提琴上门了。
　　这个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气质好得不得了。她并不严厉，却有些冷淡。李乐琛学得很快，她也不用过多的操心。
　　“你为什么想学小提琴？”她冷冷淡淡的问道。她太冷了，冷得李乐琛不敢对她太嚣张。
　　“我做了个曲子，想用小提琴拉出来。”李乐琛回答道，神情十分得意。
　　“哦？什么样的曲子？”她淡淡说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等我学会拉小提琴以后再拉给你听。”李乐琛回答着，沉心于小提琴嘶嘶的声音中，乐此不疲。
　　那女老师淡淡的看着，不表示任何看法。
　　“你为什么不去唱片公司？”她又问道。
　　李乐琛一怔，笑了：“没有伯乐赏识我啊。”
　　“你可以拿着你的曲子来我所在的唱片公司试试看。”她说着，又端起茶抿了一口。
　　“找关系的，我可不要。”李乐琛吐了吐舌头，说得有些愤愤然，“如果是找关系的话，我也可以找我老爸那位金牌制作人把我塞进哪个唱片公司去，可是我不要，我是有实力的，我得自己证明。”
　　那女老师缓缓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她，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不过你可以上我们公司来试试，我没有能力帮你开后门，你只能靠你自己。”
　　“是这样啊。”李乐琛点了点头，“那我改天上门去试试好了。”
　　女老师点了点头，从名片夹中取出了名片放在了茶几上。
　　“方静月，华音公司制作总监。”李乐琛拿着名片看了看，“职位也不小了呢，还是华音公司的。”
　　方静月喝着茶，淡淡开口：“你父亲才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权威。”
　　“你跟我爸爸是什么关系？”李乐琛煞有介事的问道，其实她并不十分关心。
　　“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方静月淡淡回答，清淡得有些沉闷。
　　“启蒙老师？哪一方面的启蒙？”李乐琛冷笑，父亲在她的心目当中并没有太好的形象。
　　方静月不怒不惊，放下茶杯什么也没说。她清冷的态度让李乐琛觉得十分无趣。
　　重新回到小提琴的世界里，李乐琛满足的拉动琴弦。她喜欢音乐，因为音乐比语言更能表达心中的想法。

　　等我面试成功了，我就去向吕亦然表白——李乐琛想着，重重的点了下头。整理好仪容后，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华音唱片公司。
　　“我是来面试的。”她走到接待处，对接待人员说道。
　　“有预约吗？”接待员问道。
　　“没有。”她回答道，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是方静月让我到这里来面试的。”
　　接待员一惊，马上拿起电话询问起来
　　几个“是”之后，她挂掉电话，朝李乐琛嫣然一笑：“请乘坐那边的电梯上七楼，会有人引导你进去面试的。”
　　“面什么试？”李乐琛低语，“听听我作的曲子不就可以了吗？搞得这么麻烦。”虽是这么说着，她还是跨入了电梯。

　　“请问是李小姐吗？”一个西装笔挺的矮个男人在她走出电梯的一刻迎了上来。
　　李乐琛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我可不是来走后门的，千万不要拍我马屁。
　　“请跟我来。”矮个男人说着，领着李乐琛往里走去。
　　整层楼异常的安静，也没有多少人在楼道里走动。暗灰色的装修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压抑，墙上色彩鲜明的抽象派油画显得十分奇怪。拐过一条长长的走道，是一件玻璃房，房外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房间的内部。矮个男人领着他走进了玻璃房。
　　房间里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方静月。李乐琛站在门口打量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长发的中年男人，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另外一个是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些面熟，但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你来了，坐！”方静月淡淡道，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李乐琛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要怎么面试？”她问道。
　　“你会玩什么乐器？”那长头发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很多乐器都会玩。”李乐琛耸耸肩，回答得很随意。
　　“你可有带作品？”方静月淡淡问道，“用房间内任何一种乐器将它演奏出来吧。”
　　李乐琛狐疑的看了看周围，地上只有三种乐器——木吉他、黑管和贝斯。她想也没想就拿起了木吉他。
　　弹了几个音，感觉木吉他音有些不对，她动手调了调，然后又拨了一下弦。声音虽然不及自己那把好听，但也算不错的了。这么想着，她弹了起来。那首印刻在她脑中的曲子悠悠的流淌了出来。
　　房间内的三人仔细聆听着。乐声欢快，富有张力，却在木吉他的表现下露出了淡淡的哀伤。演奏者毫不犹豫的将曲子演奏出来，带着一幅欲诉欲泣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听者也有些动容了。
　　一曲终，长发的中年男子忍不住赞叹了鼓起了掌：“很不错啊，很好听。你们觉得怎么样？”
　　年轻人点点头，笑答：“我觉得很不错啊。”
　　方静月却皱起了眉，她用她那冷得入骨的声音说道：“好是很好听，可惜没有内涵。”
　　闻言，三人都是一惊。李乐琛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这是她为他作的第一个曲子，竟然被人说成了没有内涵。她有些气恼，恼自己。
　　“现代人作的曲子，有内涵的很少了。”方静月淡淡道，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惋惜。
　　“把这曲子卖给我们吧。”年轻人含笑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的作曲人了，合同的事，我们详细点谈。”
　　“可她不是说不好吗？”李乐琛说得有些愤愤然。
　　“并非不好。”方静月淡淡道，“而是不够好。”
　　“那就是不好。”李乐琛说得十分倔强。
　　方静月摇了摇头：“你是很有潜力的，我想，你有一天一定能够创作出在我理想中感人肺腑的曲子的。”
　　李乐琛有些吃惊的看着方静月，仍然不愿点头。
　　“你很有才华。”方静月说道，皱着的眉舒展了开来。
　　“哦，那就是说我面试成功了？”李乐琛说着，扯动嘴角笑了。
　　“嗯。”方静月点了点头，“是靠你自己的实力，不是靠关系。”
　　“那就好。”李乐琛开怀的笑了，“虽然我自己不是很满意，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说着，李乐琛放下吉他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抽空给我面试，那我走了。”李乐琛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年轻人走了过来拦住了她，“我们还得好好商讨一下合同的事。”
　　“合同？哦，怎么商量？”李乐琛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年轻人。
　　“请到这边来。”年轻人说着，领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奕轩。”袁奕轩伸出手，微笑道。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遇到李乐琛。想起李乐琛在手机城那副嚣张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笑。
　　“我叫李乐琛。”李乐琛回答道，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要怎么商量？”
　　“这是样本合同。”袁奕轩取来一套合同，“你看看如何？有没有什么要添加的地方？”
　　李乐琛不耐烦的翻了翻，随手将合同仍在了桌上：“随便啦，我怎么样都好。”
　　袁奕轩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怕我们用着一纸合同将你绑得死死的，让你为我们卖命？”
　　“卖命就卖命吧，反正贱命一条。”李乐琛说着，趴在桌上，“要签字吗？签在哪里？”
　　“不是，这是样本，真正的合同要在我们商议以后在签字。”
　　“真麻烦，随便啦，我怎么样都好。”李乐琛说着，站了起来。
　　“不如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好好商量一下吧。”
　　“我都说随便了，还有什么好商讨的。”李乐琛没好气，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我有车，我送你好了，你要去哪里？”袁奕轩立马追了上去。
　　“人民医院。”正好不用挤公交，李乐琛想着，回答道。
　　“好，等我拿车钥匙。”袁奕轩慌慌张张的从抽屉里拿出了车钥匙，推开门让李乐琛先行。李乐琛倒也不客气，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他高高兴兴的走在她身后，心中满足。我喜欢上她了，他在心里毫不犹豫的肯定了下来。

　　吕亦然戴着手机的耳机，听着李乐琛为自己下载的歌曲，满身的欢快之情。他满心期待的停下手中的事往门外看去，这是今天他第三十三次往门口张望了。整整一个上午，李乐琛都没有出现。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她会不会来呢？她来了要是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这么想着，直直的盯着住院部的大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李乐琛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心中一喜，赶忙放下拖把迎了上去。在她下车的瞬间，一个男人从另一边下了车。那是个很帅气的人，深邃的双眸带着万分柔情凝视着李乐琛。李乐琛冲那个男人挥了挥手，目送男人开车离去后，才走了进来。她看到自己时，先是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靠近自己。
　　“刚刚那位是我今后的上司。”她说道，语调欢快。他有些自惭了，不论哪一点来说他都比不上刚刚那个人。
　　“我今天去面试了，刚刚面试成功。”她笑着说道，“在我面试前，我下了决心，要是我面试成功了就来找你…来….来跟你….表白。”
　　吕亦然一怔，又是高兴又是忧伤，所有复杂的情感一拥而上，令他有些窒息。
　　“我才不管时间地点什么的呢，我喜欢你，我忍了好久才终于用勇气说出来。”她说着，一字一字敲痛他的心。
　　他好高兴，从未如此高兴过；他好伤心，也从未如此伤心过；他心很痛，他知道这叫痛苦。他知道自己脸色很难看，他其实很想笑，但是笑出来后变成了苦笑。他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变成了难过。他听到她用充满悲伤的声音说道。
　　“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嘛，干嘛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好像我很惹你嫌似的。”她说着，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李乐琛从未觉得如此丢脸过。她忐忑不安的来向他表白，但他竟然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好像被她喜欢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一样。她感到愤怒，也不管他会怎么想，扭头离去了。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她听到自己用决绝的声音这么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她回头的话一定会看见他满脸的泪水。
　　泪水肆意，划疼的不仅仅是脸。吕亦然倚着墙缓缓坐下，壁板的冰冷也不及那句话的冰冷。她再也不要见到自己了，这是件好事，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他却忍不住泪水。他让她难过了，看到她的泪水他更加的难过。
　　“你应该放她走。”董护士长走了过来，哀叹的说道。
　　吕亦然不语，起身，缓缓往前走去。他突然觉得头晕，明明心里一片冰冷，身子却越来越热。其实应该早些去陪妈妈的，他这么想着，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