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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换股 ...

  •   叶寒末本以为,自己当年大学毕业,刚入职华远,被老罗磋磨的两年,是人生的至暗时刻。没想到,人生无常,还有更黑暗的在等着他。

      刚把叶寒穷送到病房,叶逸生又突发脑梗,被推进了手术室。

      从手术室到殡仪馆,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路,叶寒末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前面为叶寒穷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他坐在灵车里,呆呆的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表情麻木,痴傻了一般。

      后事自有老裴料理。叶寒末谨恪当初叶逸生的嘱托,从早到晚都坐在华远的办公室里,替叶家守着华远。

      地方还是熟悉的地方,见的人也还是熟悉的人,但是他觉得恍如隔世。

      副总裁办公室这两天很热闹。电话响了又歇、歇了又响;人们进进出出,或是慰问,或是请示工作。无论是何目的,均是一脸悲痛的表情。

      叶寒末时而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飘在空中,看着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机器人流程化应对这些人事。

      刘圆圆的一个巴掌让叶寒末回了魂。

      上次两人在这个办公室闹得不可开交。这次一见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因为伤情,刘圆圆比周耀宗晚了两天回华城。她和顾君远一落地,就直接打车去了和谐医院。

      听闻叶家一老一小都出了事,她来不及悲伤,第一时间赶到了华远,想要找叶寒末问个明白。顾君远见她魂不守舍,唯恐出什么乱子,坚持要陪着她。

      顾君远是华远的常客,大堂的保安没有多问,就刷了门禁,放他们进去了。

      虽然早就发现刘圆圆的性格比她的外表要草莽一些,顾君远还是没想到,她一路冲进叶寒末的办公室,直接就甩了人家一个耳光。

      等叶寒末要还手时,顾君远忙插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叶寒末的手。

      上次与刘圆圆干了一仗,他心惊胆战了几天,生怕有妖怪找他报仇。但之后的生活都是风平浪静,他认为清玄不过是在故弄玄虚、骗他钱财而已。后来叶寒穷的对清玄和白云观输出了一通组合拳,他还觉得大快人心。

      叶寒末咬牙切齿:“刘圆圆,我大哥自从遇到你,就没好事。你还有脸来!”

      “如果不是你做的手脚,叶寒穷不该是这般结局。你为了总裁之位,连自家手足都害,早晚烂心烂肺烂肠子!”刘圆圆站在顾君远背后,破口大骂。

      “你血口喷人!今日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叶家都已经落到这番田地了,自己还要被人冤枉。

      叶寒末苍白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情绪一下子从谷底被拱到了峰顶。

      “小喜,你快滚进来!”叶寒末朝着门外大叫。

      小喜哥的工位就在叶寒末的隔壁,早就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见了两人的吵架。

      他听见刘圆圆的指控,直觉不妙:莫非那晚自己被刘圆圆看到了?

      小喜哥听见叶寒末的呼唤,先是给周耀宗发了条短信,方冲了进来。

      “把这个疯女人绑起来!”叶寒末指着刘圆圆,给小喜哥下了命令。

      顾君远护在刘圆圆前面:“今天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小喜哥犹豫不决。

      叶寒末怒视顾君远:“顾律师,华远可是你们君泽第一大客户。得罪了我,你可要想想后果。”

      顾君远不为所动。

      小喜哥试探:“不如我叫保安上来?”

      他一出声,刘圆圆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手指向了小喜哥说:“就是他!出事的那晚,他也出现在了边春山。他勾结了清玄,想要害死叶寒穷。”

      叶寒末拦住了小喜哥,疑惑的问刘圆圆:“什么清玄?为何清玄会出现在边春山?你把话说清楚。”

      刘圆圆瞥了他一眼,说:“别装蒜了。隧道事故就是你指派小喜、勾结清玄搞出来的。”

      她的神情愤恨,不似作伪。但周耀宗和小喜哥回来,从未提过清玄一事。

      叶寒末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你有什么证据?”

      小喜哥垂手站在一边,一滴冷汗不知不觉从额角流了下来。

      刘圆圆正要开口,周耀宗领着一队保安闯进了办公室。

      周耀宗怒道:“你们把华远当做什么地方了,岂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他给保安队长老王使了个颜色。老王朝后一挥手,几个年轻的保安冲上前。顾君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两人都被控制住了。

      顾君远的双手被两名保安反剪到身后,嘴角还被打裂了一个口子。刘圆圆在一旁难过的直哭,后悔自己太过冲动,连累了他。

      亚瑟杜走了进来,见到衬衣凌乱、脸色绯红的顾君远,啧啧一笑:“没想到顾律师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朝周耀宗、叶寒末拱拱手,说:“顾律师也算是我的朋友。能否给个面子,由我带他们离开?”

      叶寒末还想说什么,周耀宗抢先一步,说:“我给杜总一个面子,这次就放过你们。”

      办公室里只剩下叶寒末和周耀宗大眼瞪小眼。

      叶寒末意味声长的看向周耀宗。

      周耀宗本想开口解释,但心念一转,反而用质疑的眼神打量叶寒末。

      如果单纯从利益角度考虑,叶寒穷出了意外,叶寒末是最大的受益人。这几日,不乏有人用阴谋论来揣测叶寒末,还感叹豪门真是钱多情淡。

      叶寒末沉不住气,先跳了脚:“难道你也怀疑我?”

      周耀宗连忙换上凝重的神情,安抚道:“当初您可是守在叶总的手术室门口守了一宿,哭得像个泪人。您对叶总的兄弟之情,可比真金还要真。就算全世界怀疑你,我也坚决站在你这边。”

      叶寒末舒了口气。这么一来,他反而没理由问他清玄的事情了。

      周耀宗又假装不经意的说:
      “小喜哥对您和华远可是衷心耿耿。他是第一个发现叶总的,没有他发的信号,我们都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叶总。
      我刚刚在门外,也听见刘圆圆对小喜哥的指控。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何过节?”

      叶寒末想起去年指派小喜哥迷晕刘圆圆的事情,这事他以为周耀宗不知道,还一阵心虚。按照这个逻辑,今日刘圆圆的态度也有了合理解释。

      他有点惭愧,差点中了刘圆圆的离间计,对他最信任的人产生了怀疑。

      ~

      亚瑟杜将两人送出了华远大楼。

      离开大门十米远后,亚瑟杜将顾君远拉到一旁,小声说:“这里的水很深,你水性不好,不要乱蹚浑水,小心把自己交代进去。”

      顾君远只是低声道了一声谢,带着刘圆圆离开了。

      亚瑟杜望着顾君远挺拔清俊的背影,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哀愁。他叹了口气,又往回走,回到了叶寒末的办公室。

      今天来华远,可不是为了英雄救美。他有要事要谈。

      叶寒末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万马奔腾了起来:“什么,你们红木基金要行使转股权!凭什么?”

      亚瑟杜拿出合同,翻到中间的某一条,说:“合同第七章第56条约定,如果投资期内,华远集团的控制人发生了变更,红木基金有权将项目公司的股权转为对华远集团的股权。”

      又说:

      “对于叶老病逝,我们也很悲痛。但在商言商。红木基金决定投资锡瓮公司,最主要还是相信华远集团的实力。众所周知,一家公司的控制权稳定,是它良好运营的重要前提条件……”

      叶寒末仔细看了一遍条款,颓然坐了下来。这条约定他事先也看到了,只不过下意识笃定华远集团永远是叶家的,才对此条款未怎么上心。

      签约时,华远集团的前三大股东分别是:叶逸生(45%)、韩理州(20%)、周耀宗(10%)。剩下的25%股权分散在一些中小投资人手里,持股最多的也不会超过2%。这部分投资人由于过于分散,对于华远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叶逸生走得突然,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嘱。按照法定继承,叶寒穷两兄弟将平分叶逸生的股权。叶寒穷已经是植物人,没有能力行使表决权,这部分只能算弃权处理。

      如此一来,虽然叶寒末还是第一大股东,但持股比例下降到22.5%,已经无法控制董事会和股东会。华远不再完全听姓叶的指挥了。

      叶寒末颤抖着唇,指着亚瑟杜说:“你们不能不讲道义,趁人之危。”

      亚瑟杜难得不苟言笑,一本正经道:“如果我真的不讲道义,我就不该如约给你们账户打首笔10亿元投资款。看小叶总这个态度,我觉得剩下30亿元不如不付。叶杜两家法庭上见!”

      撂完狠话,亚瑟杜甩手而去。

      叶寒末欲哭无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周耀宗:“周伯父,您看如何处理?”

      周耀宗叹了口气,摆摆手:“进退维谷,难呐!华远是叶老亲手拼下的江山,我没有立场置喙。”

      又说:

      “叶老生前最是讲究诚信,要是他做过的承诺,没有不兑现的,这也是大家敬重叶老、相信华远的原因之一。”

      说完也走了,留叶寒末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发愣。

      ~

      深夜,失眠的叶寒末像游魂一样在叶宅里面游荡。

      叶宅有三栋楼,最初的规划是祖孙三代各住一栋,互不干扰又能随时共享天伦。不过,后来叶父失踪,叶寒穷搬离叶宅,这里就只剩下了叶逸生和叶寒末各住一栋,剩余一栋常年空置。

      不知不觉,他穿过花园,走进了叶逸生的书房。书房的布置还和叶逸生生前一样,老裴亲自打扫整理的井井有条,似乎书房的主人只是去睡觉了一样,天亮之后,这里又会恢复生机。

      他在书房里随意的看看走走,翻翻叶逸生留下的书法绘画。

      将插在卷缸里的字画一幅幅抽离之后,叶寒末看到缸底躺着一本暗红色笔记本。

      笔记本只比成年男子的巴掌大了一点,但有三指厚。封面是牛皮材质,上面有些星星点点的不明污渍,本子的页脚已经发黑,还起了毛边。

      叶寒末翻开封面,只见扉页上签着“叶逸生”的名字,日期是在三十多年前。他调高了台灯的亮度,确认这是爷爷的笔迹。

      这是一本日记本,叶逸生在里面记录了一些生活小事和随想随感。时间跨度很大,覆盖了从他服役时期至叶寒末出生。

      叶逸生的笔风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是一篇日记。

      比如“今日艳阳高照,大吉之日。小乐产下一匹小崽,母子平安。”

      叶逸生曾在华城以北一千公里处的军马场服役。军马场不仅养马、驯马,也训练骑兵。

      他小时候还曾听叶逸生讲过往事。小乐是军马场最宝贵的一匹马,系军方高价从荷兰引进的弗里斯兰马。黑亮的被毛,长而浓密且微卷的鬃尾,远看就像是点缀在草原上的一颗耀眼的黑珍珠。

      叶逸生活着的时候,叶寒末心里埋怨他偏心,只关心叶寒穷,对自己不管不顾。心中有了隔阂,日常也就不怎么亲近了。

      此时,翻起这本日记,叶寒末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依偎在爷爷身边听他讲故事的岁月。

      一页又一页,叶寒末慢慢读了过去。有一篇日记的长度超出了平均,吸引了他的注意。

      “今日演习。红方空袭,小乐大惊,一路向地雷区狂奔。耀宗见义勇为,以身为坠,想要拖住小乐。
      小乐狂奔数百米,耀宗也被拖行了数百米,最后在雷区边缘煞住了步子。
      事后,耀宗的下半身体无完肤,据军医说男人的要害也被马蹄踢伤。哎,令人痛心。
      耀宗刚入伍三月,就有此等精神觉悟,此子可嘉。如无耀宗,吾和小乐已命丧黄泉。
      吾衷心感激。如有一日发达,绝不相忘。”

      不知不觉,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叶家有喜。吾又得一孙。今日三九,滴水成冰。岁寒之末,故取名寒末。望其虽生于寒末,但余生皆是春暖花开。”

      叶寒末合上了笔记本,将其郑重的揣回兜里,又小心翼翼将书房的摆设恢复原状后,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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