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总裁如何被妖怪附上了身》风木之之

48、医院

　　小喜的胸腔内憋满了怒火，连带着脚将自行车蹬得飞快。他一边蹬车，一边左右观望，寻找姓孙的请客的饭店。

　　刚好一辆小车靠边停车，副驾的车门猛地开了，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还没站稳，就被小喜撞了个倒仰。紧急刹车之下，书包里的板砖随着惯性破口而出，砸在了那人的脸上。那人捂着血流满面的脸，“哎呦，哎呦”惨叫。

　　小喜顺势摔下了车，见被撞的人西装革履，座驾还是宝马，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一下子呆愣住了。

　　叶寒末从主驾位置钻出来，慌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待救护车将人接走后，叶寒末揪住小喜，说：“你别跑！交警马上就到。”

　　这里是闹市区，街上都是监控，小喜没敢跑。他刚刚起身只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自行车扶起来，推到路边。

　　见新买不久的自行车的前轮扭成了麻花，小喜一阵心疼。此时，他还未来得及考虑这场意外将会让他付出多少代价。等到心思转到这里来时，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抱头“呜呜呜”的哭了。

　　叶寒末跟着坐在马路牙子上，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碰了碰小喜的胳膊，又将烟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喜没心思抽烟，摇摇头，又埋头哭了起来。

　　叶寒末自顾自点烟，吞云吐雾了起来。他斜睨着小喜，见他宽颌圆脸，是个忠厚老实人的样子；又见他衣着虽然干净，但衣角磨损严重，看得出已经水洗多遍；脚上的白色回力鞋头已经被磨出了一个小洞，脚指头即将破鞋而出。

　　是个可怜的老实穷孩子，叶寒末自己给他下了一个定论。

　　见小喜嚎哭不止，叶寒末说：“撞的又不是你爹。你有什么好哭的？”

　　小喜一开始是因为撞人闯祸而哭。哭着哭着，他想起了自己不翼而飞的铁饭碗，接着又想起了自家老爹佝偻的背影和夋裂的双手。由一件事联想到两件事，又联想到三件事，悲伤也就没了个尽头。

　　这些憋屈的事情，藏在肚子里半个多月，小喜没人可说。他不敢和家里人说，怕他们失望担心。他也不愿和同学说。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饭后谈资，徒增笑柄而已。

　　此刻，叶寒末这么一问，小喜倒愿意和这个陌生人说说。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说得颠三倒四的，但叶寒末还是明白了。

　　叶寒末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当时还仅是华远集团金融部的一名基层员工。叶逸生为了锻炼他，特意采取了保密措施，对他的身份秘而不宣。

　　他的上级罗智胜是个心胸狭窄又好大喜功之人。叶寒末初出茅庐，还带着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气质。老罗最喜欢磋磨这类新兵蛋子。在老罗这里，短短两年，叶寒末穿了不少小鞋，吃了不少暗亏。

　　今天听小喜这么一哭诉，心有戚戚焉。

　　两年过去了，叶寒末长了不少经验教训。现在，出去开会的时候，他也愿意老老实实给老罗做司机。只不过长年累月受到的那包闲气，将胸口闷得生疼。

　　刚刚被撞的正是老罗。亲眼见到老罗头破血流、满地打滚，叶寒末心里暗爽。但他在老罗面前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副关切焦急的模样。

　　叶寒末递给小喜一张名片，说：“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找我。”

　　小喜心想，这人只不过是个司机，口气却不小。但他还是恭恭敬敬接过名片，揣进了兜里。

　　交警来后，叶寒末见小喜可怜，简单私了，也未再追究他的赔偿责任。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小喜去找孙同学报仇的心思也没了。他推着扭成麻花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回了学校。

　　后来，小喜就成了小喜哥。

　　叶寒末对小喜哥有恩，小喜哥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原本小喜哥以为，自己对叶寒末会矢志不渝、衷心到老。但人情世故总是会变，初心也会改。

　　叶逸生重养生，只吃眼皮子底下种出来的有机蔬菜。叶家别墅建好后，他就令人在叶宅后院开辟了一片菜地，还专门雇了个人种菜。

　　原来种菜的老农退休之后，小喜哥趁机推荐了自家老吴接任。

　　老吴种了一辈子菜，对于料理这么一小块菜地，驾轻就熟。这工作包吃包住，轻松又钱多，老吴满意极了，时常感叹：“如今公职员都不分房了。你这工作比公职员都要好，连老父亲的工作都包了。”

　　老吴心底还是有个遗憾，不好意思和儿子小喜说。他三十多岁就成了鳏夫，一个人将小喜拉扯大。如今生活十全九美，最后一美就是找个老伴。

　　叶宅位于郊区，出入不便。他平日呆在叶宅不出门。闲下来时，就和叶宅的其他佣人打打牌唠唠嗑。这么一来二去，眉来眼去，他和厨房的钱妈对上了眼。但是小喜还没结婚，他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呢。

　　钱妈手脚麻利，做得一手川菜，深受叶逸生的好评。

　　叶宅虽然有老裴管着，但毕竟没有女主人。老裴又在华远领着职务，身兼二职，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钱妈起了贪念，偶而从别墅里顺点摆件古董、香烟名酒。她一个月才休一次假，这些东西平时运不出去，就求老吴帮忙。老吴正被夕阳红冲昏了头脑，帮她把这些赃物藏在了后院的工具房里。

　　叶宅里面值钱的玩意儿多，老裴又没空时时清点，叶逸生更没有心思管这些鸡零狗碎。钱妈一次只偷一点点，很难被发现。

　　成功了多次之后，钱妈放松了戒心，还将生财之道分享给了自己的老闺蜜。

　　好巧不巧，她这个老闺蜜在周耀宗家做保姆。她嘴风不严，一次偶然在周耀宗面前说漏了嘴。

　　周耀宗没告诉叶逸生，也没提醒老裴，光是告诉了小喜哥。

　　利用这份“情报”，周耀宗拿捏住了小喜哥的一个短处，也就能通过小喜哥，知道更多叶家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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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喜哥带着清玄，清玄拎着猫，穿过了树林，跑到了山脚。山脚下就是一条土路，通向附近的边春镇。小喜哥早已提前在路边停了一辆车。

　　未等清玄坐稳，小喜哥猛踩油门，风驰电掣般将清玄和猫送到了边春镇的长途客运中心，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开往省城的客车。

　　临别时，小喜哥对清玄说：“麻烦转告周董，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完了。”

　　按照提前做好的计划，清玄兜兜转转，最终在第二天黄昏，将团团带回了周家别墅，将其关在地下室的一个猫笼子里。

　　安顿好之后，清玄才发现自己一天一夜没合眼，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又干了，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汗碱。他等不了周耀宗回来，向他复命，直接倒头睡着了。

　　周耀宗早就跟着叶家的专机在当天凌晨抵达了华城。虽然他已经收到了事成的消息，但忍住了心焦，并没有先回家。

　　飞机一落地，他跟着救护车，将叶寒穷护送去了华城和谐医院。

　　叶寒穷被推入手术室，周耀宗坐在门口候着。

　　叶寒末匆匆赶到，第一眼见到了他，心中大安，心想果然是患难之中见真情。

　　手术室门上的灯灭，医生走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两人赶紧凑上前，问叶寒末的情况。

　　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叶寒末不明所以，急得想要狂摇医生的肩膀。

　　“命是保住了。但心脏停止跳动时间过长，导致大脑缺氧，脑组织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能不能醒来，就看运气了。”

　　叶寒末一个踉跄：“你的意思是，我哥成了植物人？”

　　医生沉默，没有否认。

　　叶寒末嚎啕大哭，周耀宗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叶老的病房就在楼上，可不能让他知道。”

　　闻言，叶寒末收了声音，蹲在了墙角，只是张大了嘴，做无声的哭泣。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

　　虽然他对叶寒穷心怀不满，还曾动过歪脑筋，想要让他生病，好找借口将他支回美国。但此时亲耳听见这个噩耗，一种莫名的悲恸还是将他的心脏击穿。叶寒穷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

　　周耀宗悄悄坐电梯上了楼。

　　叶逸生还在睡梦中，对楼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陪护的是老裴。但老裴年纪也大了，熬了一宿，两眼红肿得像圣女果。叶逸生看不过去，坚持让他晚上回家睡觉。

　　周耀宗站在叶逸生床边，静静的看着这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闭上了眼睛，盖住了精光，这里躺着的不过是一位寻常的老人。甚至还不如寻常的老人。叶逸生早年失去了儿子，即将要失去最爱的大孙子。他是一个有钱但可怜的老人。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

　　目光似有实质一般，落在了叶逸生的脸上。叶逸生悠悠转醒，借着从窗外映进来的路灯光，他看清了床边的人。

　　他疑惑道：“耀宗，你这是……”

　　“我有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