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风逐雪》水清乔

96、忽悠熹王

　　顺利抵达南烛国都的雷啸、凌准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又秘密调集人马赶去了东边的棉城。

　　据外灵使关宿所言，司上青在外追踪陆晓之多日，眼看着就要将其抓获，却没想他们两队人马突然在棉城失去了联系。于是，接应到援兵的他们又重新在棉城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查，到如今两日过去，尚无任何线索。关宿猜测，恐怕司上青落入了敌人设下的陷阱。这让凌准也紧张起来。陆晓之虽精通御灵术，但能让司上青消失却绝不会是他一人所能办到。他不禁怀疑陆晓之背后也许真有他们所怀疑的力量，那奉韶太后旨意杀了他也是除去一害并不能算叛主。

　　雷啸没发表太多意见，只听命行事罢了。临行前萧遥的提醒、太灵司的任务都让他在这棘手的形势前感到匪夷所思，直觉告诉他陆晓之再狡猾，在司上青面前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莫名消失太蹊跷，但他又不知蹊跷在哪。

　　不得不说义王没有看错人，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雷啸其实看得最明白。消失的司上青实则早将陆晓之诱骗到手，躲在棉城一处偏僻港湾的大船上。当他得知太灵司要派人来时，他冷静的头脑立马想出对策来拖延援兵时间。要从陆晓之手中得到那颗火性灵石，要利用他的御灵术得到一石双灵，他必须避开所有人。

　　如此，才有了这么一出，司上青终于得逞！他当着陆晓之的面在陆芙蓉一寸寸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口子，以此来威胁他尽快施展御灵术将火灵石注入他体内。陆晓之料到他是个卑鄙小人，对他有所提防，却不曾想他会有如此的虎狼之心。但时间不等人，他不能看着其妹受这般凌辱失血而亡。他知道一旦他施展了这样的禁术，怎样的不测都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司上青也好不到哪儿去——两颗不同的灵石需要时间磨合，他灵力也会减弱，虚弱不堪，到那时势均力敌，他救不了妹妹，他也杀不了她。他只抱一线希望在荼叶身上。他去之前告诉了他地点，并嘱咐他若他两日不回便要采取行动。

　　两方人的时间就是这样不巧地撞到了一起。荼叶带着救兵冲到船上找到他们兄妹两人，陆晓之昏迷不醒，陆芙蓉遍体鳞伤。他拔出刀嘶吼着与司上青打在一起的时候，船体猛烈地晃动起来。雷啸和司上青暗养的杀手几乎同时冲了进来，双方交起了手。

　　雷啸看着几个人护着奄奄一息的陆晓之逃走，慢了半拍，再一看荼叶，认出他来，为掩人耳目大吼一声：“哪路贼人？还不来给你雷爷爷送死！”

　　荼叶认出雷啸，来不及辩白，见敌众我寡知不是对手，挥刀便要先砍了司上青，手起刀还未落，便被飞来的弹丸打落。他一看不好，纵身撞开船体跑了出去。司上青倒在地上见来人是他们，冲影子杀手们暗递个眼色，他们便跟在荼叶身后做落荒而逃状。

　　凌准带人扑过来时，荼叶已跃身跳入海中，其他人也各方逃窜。这时，海面结起大片寒冰，凌准找不到目标，破不了寒冰术，眼见着水深处许多个影子渐远渐无，束手无策。他们救下受伤的司上青，没有逮到陆晓之，一个活口也没抓到。凌准气得如青面獠牙的恶鬼般在船头发了一通火，命兵将在周围寻踪觅迹，然后就一直坐在那儿忘着寒冰延伸的方向一言不发。没有人敢上前说话。

　　海面的寒冰到了夜里还没有化，搜索无果，雷啸壮着胆子过去请示。凌准冷冷地说：“这帮匪徒和木家遗子串通一气，已成气候！你们先回卫城，传消息给太、少灵司。我留下，掘地三尺也势要将他们抓回！”
　　司上青如愿以偿，诡计得逞，且所得大于所期，不但得了一石双灵，还恰到好处地把自己豢养的神秘杀手栽赃给了陆晓之，虽暂时爬不起来了，但仍是自鸣得意。要说有什么纰漏，那就是他因怕陆晓之使诈留了他活口，现在反倒让他给跑了。看武灵司这态势，司上青颇有些担忧。不过他想抓陆晓之谈何容易，待他养几日身子，之后继续冲锋在前，不信他就杀不了他！

　　萧遥奉旨在北宫已住了有些时日，涂月溪入选五大主舞的消息传来，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坐立不安起来。然而，韶太后交予他的任务，他不敢怠慢，教导熹王熟识震族玄术他马虎不得，更何况隔三差五地韶太后还会亲自来看上几眼。

　　这一日，熹王兴致勃勃而来，萧遥心不在焉，一招聚气术，往天上一挥，疾风遒劲，往地上一打，土裂石崩，熹王这么大个王却没见过世面，被土灰迷了眼也一样拍手叫好，问这问那。

　　萧遥言简意赅，解释说：“聚气术乃是水幻术中最基本的，但其它震族玄术也不是练不得，气乃本源，遇水可柔可刚，遇火可生可灭，威力自不消说，其它金石风物又次之。”萧遥说到此，见熹王投来崇拜的眼神，方有些得意洋洋，又听他说了一番对水幻术的见解，说得还头头是道，他听了也连连点头称是，便不忘多夸了他几句。

　　他心下正盘算着怎么让熹王知难而退，放他几日假，便要问他些更具实践性的高深问题，哪只熹王先发制人，突然来了一句：“这几日水幻术的东西我听的看的够多了，不如萧爱卿今日为朕演示下火幻术如何？”

　　“火幻术？”萧遥条件反射地反问一句，其它玄术都不在话下，可这火幻术……哎呀呀，他心下暗忖，若是直言他还未记起火幻术精髓，施展不了，那实在大大有违他移幻师的八面威风，可倘若拒绝，那也不是臣子该有的态度。

　　熹王眼神充满期待，看他犹疑不决又唤他一声。

　　他忽闪着眼神说：“好是好，只是火幻术在震族玄术中最为厉害，此时恐怕还为时尚早……”

　　熹王不依不挠，说：“本王只想亲眼看看这其中的奥妙，萧爱卿就来一个震灵火跃十指，如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爱看这些小把戏，萧遥老大的不乐意，可如何是好呢？这样的小把戏他现在也使不出来啊！他望望天跺跺地，搜肠刮肚地找理由，正愁无计可施中，韶太后差人说泉眼来了消息，正和太灵司在御书房等他，熹王这才急匆匆地走了。无意间，韶太后救了他的场，但也得亏他天天和熹王在一起，不然他去哪知道泉眼有消息，还能是什么消息，当然是南烛国陆晓之的呗。

　　萧遥胆子大起来，自己都拦不住自己。当夜，他见义王还有其他几位玄术师从熹王的御书房出来之后，才知人都齐了只把他叉开，这明摆着是有意避他，心中更加郁闷气愤。于是他紧跟在义王身后，一直到宫门外见他上了马车又跟了一路，确定他往和渊内的方向去，见四下已无旁人便拦下了马车。义王的随行认出他来，双方僵持片刻，马车内传出义王淡定的声音，问是何人。手下亲信禀报说是移幻师。一阵静默，义王这才放话让其他人暂且退避，让萧遥进了马车。

　　萧遥大摇大摆地进去，车内昏暗，他看不清义王的脸，但空气中有几分凝重，他直言不讳道：“义王这是怀疑我，南烛的消息，为何避我？”

　　“南烛消息于你不利，你暂且置身事外为好。”义王回他。

　　“我一清二白，什么消息会对我不利？”萧遥撇撇嘴，自觉可笑。

　　“陆晓之把你骗了！”义王蓦地抓住他肩膀，犀利的眼神在黑暗中不容分说，“影子杀手和他联手，司上青险些丧命，我孟义慈的骨肉怎么可能处处与我作对，与离国为敌！”

　　“影子杀手？”萧遥睁大眼睛瞬间失去了唇枪舌剑的能力，辩驳道，“这不可能！陆晓之怎么可能与他们为伍，这一定是司上青从中捣鬼……”

　　“够了！”义王压低声音喝住他，一把将他肩膀甩开，“武灵司亲眼所见，你若再替他说话，便有勾结之嫌！司上青是人是鬼，我已有安排，抓到陆晓之后，一切自有分晓。我要的是真凭实据，像你这般鲁莽行事，传出去只能授人口实。你好好在北宫待着吧！”

　　“我……”萧遥欲言又止，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陆晓之和陆芙蓉是孪生兄妹的事实，但转念一想，这也是空口无凭，无奈地叹了一声。

　　义王看他僵在那里倔强地不肯走，推了他几把便将他推出了车外，车帘一合打道回府。

　　萧遥呆呆地伫立在原地遥望着，义王说得句句在理，没有真凭实据，抓了司上青又能拿他怎么样；更可气的是，势力庞大的北魅族对他痛下杀手却还是杀他不成，可见他绝没有那么好对付；现在的形势一团糟，荼叶又迟迟不来消息，他能怎样？又没有分身术，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北宫。

　　次日，萧遥照常去见熹王。熹王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看他的神色不同昨日，他便高谈阔论起来，还故意捡了几样火幻术现学现卖，将其说得高深莫测晦涩难懂。渐渐地，熹王被带入其中，他听着与他平日所学大有不同，却越想听明白越提不起了兴趣。至第二日早，韶太后摆驾回了皇宫，可怜的熹王被萧遥讲得眉头都皱成了个倒八字，连连打起了瞌睡。不多久，他果然也犯起懒，说自己身体不适要休息两日，便逃之夭夭。萧遥大功告成，也不亦乐乎地窜上马背，飞也般奔着沁城而去。
　　心急的萧遥到了和渊外的罗玉河，心想若走水路使个移幻术，坐上小船顺风顺水不消两个时辰便能到沁城湖岸，便找了个船家上了船。船家有一副好嗓子，察觉到船下犹如被大鱼驮着般激流勇进却平稳如常仍见怪不怪，看出萧遥不是常人，说了句官家果然好身手，便支棱着船蒿有一下没一下地唱起了山调子。

　　萧遥仰躺在船中望着头顶一波波退去的云彩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路过，什么痴啊怨啊的，他慢慢闭起眼，如身入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