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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闭关启灵 ...

  •   萧遥在送行的队伍中望了又望都没有找到陆芙蓉的身影。恢复神智的北王,听了陆芙蓉的一番表陈,已将阴谋造反的承幻师押解在牢狱之中待审,贞妃也被萧遥的移空术及时带了回来,为不累及家人,皆据实交代。

      正如义王推测,本想将计就计、一举两得——既得来美人又能依傍北魅族的北王,实则是掉入了承幻师的圈套。北王虽仍对陆芙蓉斩不断情丝,却不会跟先前般对她神魂颠倒。他并不知一夜之间她的魅术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倒是庆幸没有铸成大错,在北魅族的声援造势之下,一声令下,将承幻师的同党疑犯皆抓进了死牢。这一日离国使团启程,他虽拉不下脸为抓萧遥的追捕令向他赔礼,却对他也颇为佩服,不失气度地特意斟了满满一杯酒与他干了,以表谢意。

      经了这番大变动,北奎国尚需些时日肃清整顿,义王便以此为由,留下了武灵司凌准和三名御灵使,明着是帮北王,暗地里则是为了追查陆家二公子陆晓之的下落。萧遥虽知道陆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却对义王的行事浑然不觉,见陆林风拿酒走来,只问陆芙蓉怎样,人在何处。陆林风心有不悦,冷冰冰地说她人已离开了北魅族,又小声提醒了他一句莫忘要事,便将酒一饮而尽跟着其他人退到了后面。

      大队人马出了城往南而去,萧遥心事未平。没走多远,荼叶骑马赶来送行,悄悄转交他一封信笺,打开一看,寥寥几行字,是陆芙蓉留下的:君姿吾喜,妾颜君悦。痴情无往,如风相随。自此细雨遍心野,且盼飞虹不日来。

      萧遥遂将信化作风,在指尖攒起一股灵力,结下去一粒冰,对荼叶说:“含下去,日后若遇急事,可用。”说完策马扬鞭而去,身后落下绵绵细雨,他越走越远,没有回头,一抹长虹现空,且道是别情离苦,爱恨谁知,空嗟叹罢了!

      万里之外的人刚过了这般血雨腥风,正往那苏次国赶路,对陆晓之身份的怀疑还未传至离国之中。一切都看似平常,风自海上翻山越岭而来,吹化了融雪,长生域青铭域的枝头已夹着绿,白子域的各个山头却还是春寒料峭。司上青到千暮城的那一天,韶太后让熹王下的旨意也传到了癸虚山。这一南一北,暗涌着常人看不到的风吹草动。

      涂月溪在山涧中的石室闭着关,日升月落,不觉已过了大半月,幻听症虽时有发作,倒也无甚大碍,往往静心打个坐,摒弃掉杂念也就过去了,灵石的灵力已在体内蓄势待发,假以时日,待灵力可随气血自行游走,便可在十二经脉中循还往复,启灵成功便指日可待。

      只是这一日,也不知怎的,涂月溪莫名地神思恍惚起来,总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旧事。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她离开家时那扇被她虚掩上的门又轻轻地敞开来。有时是她从屋里欢快地跑出来,扑到的是她父亲;有时是她迈过门槛,撞到逮她个正着的脸凶的外婆;她父亲带她去城里时总是大手牵小手;她陪她外婆去取衣料时总是在后面追得晕头转向。可是无论他们是什么样子,她两个都爱,她知道在她脑子里萦绕不去的过往都是对他们的思念。

      然而,这思念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开始牵挂起她外婆,后悔火狐精方糖来找她时,真不应该对它不理不睬。其实闭关启灵再晚个十天半日又能怎样?现在才想着要回去照应一下,早干什么了。她闭着眼忍不住唉声叹气,根本不能聚精会神。自己偏偏还较着劲,越是各种忧思愧疚、烦躁不安在心里打着滚,她就越是将灵力鼓得满满的,逼着自己不停下来。这会儿,运气化灵正有些吃力,她忽听耳边有人一直唤她,她以为又是幻听的毛病,索性睁开眼,却见是她师父龙忘机坐在对面。

      “师父?您怎么来了?”她不禁问。

      “我来看看你这几日进展如何,”龙忘机说着,站起身,“我在这坐了许久,刚刚看你眉头紧锁,遇到了障碍?”

      “前些日子都还算顺利,只是今日似乎有些阻滞,迂回不前,”涂月溪没说得具体,跟在龙忘机身后,再一想他亲自来查看大概是担心她走火入魔,便说,“师父不必担心我的幻听症,如今我已能克制它七分,再有个半月,启灵不是问题。”

      龙忘机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我恐怕你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十天,你只剩十天的时间。”

      “十天?”涂月溪盯着她师父的背影,疑惑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还是说这是他的另一种考验?便问,“弟子不明白,一月时间已经不易,师父为何有此要求,还请师父明示。”

      “十天是师父唯一能替你争取到的时间,”龙忘机单背着手转过身,看着她迷惑的表情,接着说,“你父亲牵涉到一件与皇族有关的案子,非同小可,所以你若想启灵,就只剩十天的时间,旨意已经下来,十天后,空灵府的人就会来带你去问话。”

      涂月溪之前不好的预感刹时好像落地生根了,于是问他是什么案子。

      “你听没听说过火幻师木思涯有个遗子?”龙忘机来此前早已思忖良久,虽然现在是最坏的时机告诉她,但形势所逼,与其让她胡思乱想,不如早知道些好做准备。

      “前移幻师的父亲?”涂月溪摇摇头。

      “没错,他的长子本该是白泽预言的离族灵司,可大权在握,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得到双灵石,便一直受皇族所掌控,后来据说在三族交战的混乱中不幸身亡。但最近有传言说他还活着,而且,据我打探,这件事一开始是从你父亲涂千里口中传出来的。”

      涂月溪细细想了想,还是难以置信地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父亲从未跟我提起过,跟木思涯更不可能有什么交结,怎么会被牵扯到这里面?”

      “坏就坏在,他被抓之前去见过木堇寒,而木堇寒恰恰是唯一知道遗子下落的人。”龙忘机说。

      “师父,”涂月溪意识到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严重,“要是我父亲真的跟这件事有关,那……是不是我也在劫难逃?”

      “为师知道的只这么多,但清者自清,他们没有证据,也不会拿你怎么样,”龙忘机自有他的想法,却怕她分心,只说,“现在不是在这件事上纠结的时候,为师相信这不过是人这一辈子都会遇上的一场风波罢了,你现在最紧要的是要为这场风波做好准备,倘若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在你启灵的那一刻,就会有更多的心魔趁虚而入,你要记得,没有人帮得了你,你自己要是认了,那你就会从此倒下去,但你只要赢这么一次,你就知道其实你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龙忘机走了,叮咛她要心无旁骛,一旦启灵成功,感灵解封,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会注意外面的动向,若有变数,便让给她送饭的小师弟带话过来。

      涂月溪点点头,送他师父出了石室,一直看他沿着栈道走远,最后剩她一人在狭长逼仄的山势间伫立着。

      湍急的水流从她身侧飞奔而去,她深吸一口气,在石室外的大石板上坐下来,努力想让自己恢复平静。她自小自卑惯了,这么倒霉的事儿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着实让她十分地招架不住,一时想要平心静气谈何容易。她师父的话虽一语点醒了她,但真要让自己面对现实,她不知道该如何寻得力量。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自暴自弃,她师父信任她,她不能辜负他,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她鼓励自己的心念总是被她父亲打乱。两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萦回,一边是她怎么诵也诵不到尾的心法口诀,一边是她赶也赶不走的诸多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她父亲瞒了她那么多的秘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也怪起了她的父亲?也许她真的是个扫把星?害死了她母亲就该遭到报应?也许她父亲对她的爱从来都只是敷衍?

      她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后一个声音占据了上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粒尘埃一般无足轻重,飘荡在过去的角落里,却又总是无处容身。她落在那些涂千里每年从秋物节上给她带来的稀奇小物上,它们便一下子没了光彩;她又去了涂千里背她回家常走的那条街巷,她追着他留下的脚印,可是风将她吹得摇来晃去,等她终于落到近前,它们早就没了踪迹;她回到家落在窗口,听到的是她外婆对她父亲的谩骂和斥责,她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被两人吓得大哭,眼睁睁看着他被她外婆赶出了门外;她又停到院中的海棠树稍,看到她替他看护的桃木盒子被他取走,却怎么也不肯给她看上一眼里面的东西,不就是这天?他们的最后一面,她第一次真生了她父亲的气。

      她不该生他的气吗?也许那个盒子里藏的就是他想要瞒着她的秘密,那个盒子就是所有祸事的起源?她是他想要保护的人,她是他无力保护的人!他是尘,她就是埃,谁让他们是父女呢?她最终落到了自己的眼中,她鼻子一酸,尘便化作了两行泪。

      她倒在地上,不声不响,没了反抗,耳边汩汩的水声忽高忽低,她听着听着有些累乏,直到入夜,水声渐弱,河面结作冰,她仍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耳边尚听得到冰下的潜流,恍惚间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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