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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劫持移幻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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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兵不动的萧遥就这样把在罗灜国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荼叶身上,得了个自在。这荼叶乍看起来颇有些傻气,相处几日,却也并不似那般无头无脑,且还有些悟性。因为是萧遥点名要了他,他便感恩戴德,对这位师父掏心掏肺,言听计从。萧遥想不出他会跟找到木堇荣有何联系,却认为有这么一个认真憨厚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灵力不低,可就是使不好玄术,”萧遥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看你寒冰术不练到炉火纯青,其它玄术一概都不要碰了。”
荼叶三心二意了这么多年,因为别人对他自身的玄术——寒冰术的嘲笑,早就将其抛之脑后,“他们说寒冰术在北境之地没什么用武之地啊。”他起初有些抗拒。
“你都没练到家,怎么知道有用无用?”萧遥如是回答。
荼叶语塞,只差把他当神明供着,哪里还敢怀疑,憋着一股劲儿,没日没夜地修习操练。
萧遥表面上整日一门心思地调教他,实则心中日日挂念的是义王他们有什么行动。他见古清浅精神总不太好,凌准老板着脸,义王则真把自己当画师惯着,日上三竿才慢吞吞起来,心里就犯疑,尤其是,以他对义王的了解,谁都可能突然犯起懒病,可他孟义慈不能,所以猜他一定是装成这样好掩人耳目。然而,掩的是什么?
说来也巧,他对义王来此的目的确定无疑,还得亏了荼叶不经意的几句话。
那天,在酒肆中吃饭,闲聊中,荼叶忽然问:“师父,这几夜我在河畔练功,时常看见一只大鸟晃过,会不会是我走火入魔?”
“就你?你离走火入魔,还差十只大鸟出现呢。”未等萧遥开口,坐在对面的雷啸嘲笑他。
“夜里有鸟飞过有何稀奇,你只管练你的就是。”萧遥也想笑,可不能失了师父的威严,同时也意识到他的落魄也许要归咎于他不知何时便会爆发出来的傻气。
“不是,我们罗灜国从没有这么大的鸟,”他展开粗壮的双臂,差点打翻邻桌人的酒盏,他自打没趣,又继续闷头吃饭。
次日,见四下无人,木鱼脑袋一样的荼叶又拿起话便问,“师父,你们来这是不是找什么人啊?”
这一问可把萧遥问蒙了,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他发现了什么?正苦恼着,看他憨憨一笑,说:“师父也骑过那只大鸟?”
“什么大鸟?”萧遥急了。
“就我昨天说那只啊,心幻师那娘们骑得了,师父怎么没有?”
萧遥突然开了窍,心想这个荼叶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赶紧叮咛他不要到处乱说,再发现什么情况直接跟他汇报。荼叶走了后,萧遥便径直去找义王,他正在午睡,门口趴着的火狐精桃子也睡的正酣。他凑上前轻声唤了唤它,没有反应。他看看周围没人,大起胆子,掀起它半耷拉的耳朵,轻声唤道:“银蛊兽。”
它抬了抬眼皮子,翻了个身,露出白净净的肚皮,继续睡。所有的迹象都变得合理了。银蛊兽可幻化,变作火狐精变神鸟,带在身边最好不过。又因火灵印只有夜里才能显现,要找到它,就只能夜里行动。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白日里都无精打采,要在这怏怏七国之中找到木家遗子,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好的办法。
义王撒了张破网去捞鱼,萧遥要换着鱼饵去钓鱼,或迟或早,或快或慢,总有个人先把鱼带回家。更要命的是,义王手下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鱼饵,一个不小心,别说鱼找不到,恐怕还会翻了船。他可不敢走一步算一步了,有了危机感,人反倒变得强大起来,萧遥如被木堇寒魂归附体了一般,遵循尔弥镜的暗示,却不再那么地后知后觉。
然而,事有意外。结束了罗瀛国之行,到了北奎国,没等萧遥大展拳脚,他就被匪人掳走了。没人相信这是真的,义王让人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这么丢人的事若被外人知道了,以后离国的玄术师还怎么有颜面在七国之中立威?
丢掉移幻师的那一刻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当时离北奎国的都城万仞城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车马便放慢速度正常行进。毫无征兆地,萧遥的马前突然横扫过来一堆乱石,地表刹时一裂为二,众目睽睽之下,眼见着马儿受惊,一个趔趄载着萧遥一同摔了进去,眨眼功夫,地面又合并如初,他们的移幻师就这样被遁走了。
“看起来像遁地术。”
“必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会不会是木思涯的余党?”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义王不语,皱紧了眉头。
“萧遥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借此躲开我们?”妤夫人站在人后,看古清浅不说话,低声问她。
古清浅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她不敢往这里猜,看着焦头烂额的义王,这时不但要找木家遗子,还要再派人马寻找萧遥,实在有些不忍心。她明白,周密的计划可以掳走萧遥,但怎样的天罗地网能关得了堂堂的移幻师?他若三日内不回,那他知情不报的异心便昭然若揭,于义王而言,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他最怕的其实是背叛。
北奎国多异族蛮人,虽有个一国之主撑着场面,实则各种势力分帮拉派,各自为营。古清浅初来乍到,并不熟络此地的世故人情,义王便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凌准,让他盯着外灵使派人去探查。凌准打着宁肯错杀一千的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遗子从他的手中逃脱。韶太后临走前交给他的任务可不是协助义王把他安全带回离国,而是在他之前找到他而杀之。萧遥无缘无故消失了,让他震惊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只要这个遗子潜伏在背后,那他就可以一石二鸟,趁乱杀了他,再嫁祸给萧遥。
可怜的萧遥,先不说对离族那边已经有人给他挖了个大陷阱毫不知情,光是这遁地术就让他好生狼狈。移幻师掉进了地缝儿不说,还连人带马四脚朝天地从百转千回的大泥流中飞转直下,最后头晕目眩地跌入到一畦菜园子之中。萧遥满身满脸糊满了泥浆,白马也变成了黑马,躺在原地嘶鸣了几声。
“丢人!谁会想到我跟着你竟载了这么大一跟头!”萧遥坐起来,抖了抖手上的泥巴,抹抹额头,用凄惨的眼白看了眼马儿。马儿哀怨地盯着他,再一动也不肯动了。
“奇怪,分明是有意引我来此,却为何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扫视了一眼,心里泛起嘀咕,隐隐听到溪流声,起身牵起马顺着水声找到条小溪,姑且洗了把头脸,想着既有菜园就该有人家,于是又往前走了走,可还是穷乡僻壤。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想要找个地方落脚好好换洗一番,别说客栈,竟连个屋舍都没有。无奈,继续沿小径前行,没多久,赫然走到了一处半壁青苔半壁黄石的山门洞。门洞高而深邃,洞内洞外都没有人,一只小蛇从洞口的杂草丛中窸窣而过。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妖精?”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竟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一身本事的他自视自己才该是那个虎才对,在未知面前,危险不危险是次要,先置身其中才重要。他不屑地笑笑,虽不知自己是身在洞门外还是身在洞门内,反正也别无他路,他便豁然地大步进了洞门。
落日的余晖收走了最后一抹影子,他走了一路,终于见到一处府邸,停住脚,连打两个喷嚏,惊到了树杈上的一只孤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他看看落魄的自己,想在这里借宿一宿竟有些难为情去敲门。正犹豫着,府门徐徐敞开了,几盏灯笼飘飘而来,影影绰绰的光晕后是一个个踩着细碎步子的粉面女子,在门前一一站定,又走出一年龄略长的青衣女子,似笑非笑地走到他近前,微微颔首,行礼道:“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府里请。”
萧遥听这话,一种预感袭上他心头,就是这府上的人害他落魄如此。然而,此时这女子如此彬彬有礼,他一时不好说什么,这么大一府邸,想来也有些来头,再抬眼一看府门上那牌匾,赫然写着“遥芜山庄”四个字。他立马想起了驭龙山中空如雪之前的住处,不就是叫遥芜山庄吗?怎么会这么巧?一面想着,一面将马交给了下人便跟了进去。
府里离他想象的妖精洞府相差甚远,也看不出跟驭龙山的那片松林搭着什么边儿。就这样被几个一路闭口不言的女子围着,将他带到了一处房间,青衣女子说了句公子请在此处沐浴歇息,便要离去。萧遥叫住她,走到围屏后看了一眼,沐浴的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旁边的衣架已备好了新衣,房间幽幽地透着兰香,粉白的帷帐一面低拢着,一面轻轻垂下,将里面的房间半遮着,看起来好似个闺房。
“你家主人是谁?怎知我会路过此处?带我去见他!”萧遥把心中的狐疑问出口。
青衣女子掩嘴咯咯咯笑起来,眼神麻利儿地在他身上游走了一番,道:“公子先好好洗洗再见我家庄主也不迟。”
萧遥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一身脏兮兮,确实见谁都有失颜面,看她忍俊不禁地退出去,没再多问。
洗掉了一身泥巴和晦气,饥肠辘辘的他见小案上的食盘还备着点心,便吃了几口,又见旁边放着一个酒葫芦,甚是古雅精致,他忍不住打开闻了闻,酒香馥郁,又忍不住倒了一杯。有了那西兖国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多长了个心眼儿,这庄主连个面还没露,究竟是敌是友尚不可知,他用水幻术将几滴灵力注入酒中静待了片刻,未见异常,自嘲地笑笑,杯弓蛇影,多此一举,便一饮而尽。两杯下肚,他开门想再找个人问上一问庄主何在,可门外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索性也不等了,无聊地又饮下一杯。这时方想起义王曾提醒过他不宜多饮,便将剩下的酒一股脑儿倒入了沐浴之水中。可也不知怎的,只这么三杯,他就已经两眼发沉,双腿发飘,心里沉醉着,三步两步便摸到了床沿。趁着清醒,他从脊背中抽出了冰清剑,煞有介事地叮嘱他守在他身边。说完将其置在身旁,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