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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权利的暗斗 ...

  •   小凤鸟在和渊上空最后盘旋了一圈,然后拖着如箜篌般的长鸣向泉眼方向而去。

      授印仪之后,百官散去,古清浅站在义王身后,问他:“太后非要带小凤鸟去宫里,又没说个时日,该不会再回不来了吧?”

      义王将视线从长空中收回,慢语道:“这次要不是你在七国中找到金幻师,收回了软金鞭,立了大功,恐怕太后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接下灵印。她心中不快,想要跟凤鸟亲近几天,我们不好博了她的面子,你放心,凤鸟有灵性,不是谁都带得走的。”

      “我就是替太灵司大人您不值!这些年来,您一心扑在国事之上,铲除叛贼,修复泉眼,遏止谣言,稳定七国,平复三族大战之创,重振了玄术往年神威,她呢?坐着少灵司的位子,端着太后的架子,只会在朝堂上点头摇头,对您为离国所做的一切却从不领情!”

      义王听完她的抱怨,心里好受了些。他自诩在权利的争斗中身经百战,却似乎也低估了这个平日扮猪吃老虎的后宫女子,韶太后看似对内外政事不怎么上心,实则在暗中也没少为扩大自己的势力栽培骨干。她养精蓄锐,他养虎为患,古清浅初出茅庐,没有他的指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轻叹一声,道:“这些话你在我这说说便是了。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添油加醋,我们更有嘴说不清。你要知道,我所做,不是为我自己建功立业,也是为离国筑基架梁、固本强基,待离国恢复如初,我便再无顾忌,方能所向披靡,你懂我意思吗?”

      古清浅猛地低下头,“太灵司远见卓识!恕卑职愚钝。”

      义王面上淡淡的,转过身,无声无息地在心内轻叹,继续提点她:“太后与我接下两位老灵司留下的双灵石使命,多年来各司其职,虽有些磕磕碰碰不欢而散的局面,最后倒也相安无事。不过,熹王年纪尚小,她一人身兼二任,时间久了,她权利的枝桠难免在离国中荫蔽壮大,假若她是个恋权之人,只恐以后难办。”

      古清浅茅塞顿开,近前一步低语道:“那……有朝一日她羽翼丰满,岂不是就撕破脸与您水火不容了?”

      孺子可教也!义王闭眼点了点头,“如今你走马上任,听命于我,这无疑招惹了她,我看,以后再怎么忠心赤胆,只怕在她心里,我也无可避免越来越碍眼了。”

      “怕她?”古清浅一摸腰,剑不在身上。义王剜她一眼,她小心着他眼色,躬身缓了缓心中的闷气,正色道,“只要太灵司一句话,卑职肝脑涂地。”

      “现在的形势,看似我们略胜一筹,其实,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义王对她的衷心从不怀疑,他警觉地四下看了看,一队巡卫从殿前绕过去,走远了,他方接着说,“无非是些明争暗斗罢了,大家各自都心中有数。两大灵司降世之前,表面上,我与她还是要通力合作。不过……”

      “太灵司有何困扰?”

      “我查过古往卷宗,两大灵司降世,启示皆起于双阳灵石,我占着先机,会先得到感应,但也有提前失去双石灵力的危险,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行事仍需谨慎。”

      “卑职明白,日后定会小心。”

      “接下来,空灵府各处的府衙你皆要走一趟,有不称心的人,你自己斟酌着,任免不急于一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没什么事,不要总去南宫找我,好了,你且先回吧。”

      古清浅低着头,眉梢轻瞥一眼义王,心说,那有事儿去哪儿找您呢?她心中惶恐不减,太灵司今日心情不好都是让韶太后闹的,反正重要的事她心里都听了个明白,不敢怨声载道火上浇油,乖乖道了一声是,便领命退去了。

      义王送走了这帮阎王小鬼,挺着腰板儿耷拉着眼皮子在大殿的重檐下又站了站。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心俱疲,他看着韶太后急匆匆地带着熹王走得那么利落,就如同在向他宣示她心中的不快一般。接下来他该怎样?继续让步?他实在心有不甘。

      已故的少灵司是那么远见卓识的一个人,怎么她的灵石偏偏选了熹王的母亲!义王很是不理解。从前,不动声色的较量时而有之,他应付应付都觉得是抬举了这个女人,苦于不能摆明立场与她势不两立大动干戈。然而,他多年的观察,如今却对她有些琢磨不透。他王兄有过叮嘱,他才对她多有提防。论说,当年她只不过是被皇族和韶氏一族硬塞给尚王的妃子,不怎么招尚王待见,但她凭着姿色胆识得了宠幸,在宫中谋得了一席之地不说,还不负众望,产下了皇子。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她自那之后便失了宠,皇子也被送到了魏王后宫中抚养。

      他王兄只让他好生识礼知书,习武御术,政事参与不少,但宫中之事他却只字不提。区区一个韶妃,大抵逃不过成为皇亲国戚世族大家谋权夺利的棋子,身份卑微,哪个会将她放在眼里?却不想在离族岌岌可危之时,她披甲上阵,据守在宫中也救下了不少人,为皇族争回些颜面,也替她自己赚得些赞誉,这件事,就连义王他自己也着实佩服。

      尚王死后,熹儿顺理登基,她母凭子贵,怀抱幼子坐于那权利的宝座,纵有人侧目,却无有异议。这一切还不得感谢他这个威名赫赫、声望日盛的王叔!是他携了亲信部下拜伏在她母子膝下,三族中其他的朝臣众将才甘愿俯首称臣。

      假如当时他登上那王位,他们母子又能奈何于他?这个念头无数次地在他脑海中敲打着。

      他曾是他王兄眼中最合适的储君,即便他后继有人,他在立储之事上仍显犹疑。由他来继承王位是众望所归,然而,他不能背信弃义。

      他王兄留给他的遗诏是他手中争夺王权的利器,但他说了,“熹儿虽小,奈何将来就不能为英明之主?”他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没有违背对他的承诺,未来的抉择仍握在他的手里。他当时以为他一定是疯了!然而,不正是这毫无保留的信任才让他暂且放下心中霸业,心甘情愿站在这对母子的身后吗!他的踌躇满志日益消减,心中的郁结却始终难除。权力分成了两半,却不像有斤有两的东西能分得平衡。太后有专权的可疑,但熹王是个好孩子,先王的遗诏在他手中,他不能没有缘由地兴师问罪。

      大殿外空荡荡的,巡卫绕了两圈回来,见他还不走,怕是有什么事惊扰到他,领头的便小步跑上前,问他有没有什么吩咐。义王正盯着正殿的匾额看,“月华殿”三个字有种母仪天下的意味,让他看着就不顺眼。他缓了缓,回过身,道:“匾额歪了。”

      巡卫头领抬头望去,不敢表露否定的神情,“属下这就命人摆正!”

      义王拂袖,下了月台。行至仪门,他府里的辇车人马早已离开,留下一马夫牵着他的马还候在那里,他旁边还多了一个人。义王打不远处看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认出是武灵司凌准,心内诧异,都说了小凤鸟不认得太后他们,让他跟着一同往宫里去仔细盯着,他此时在这里,该不会是被赶回来了?

      他不惊不疑走过去,凌准早已一声太灵司跪拜在地。

      义王接过马夫手中缰绳,问:“怎么?太后嫌你碍事了?”

      凌准没敢起身,回禀道:“属下无能。太后说,信不过微臣,若……若您担心凤鸟不听管教,就该……就该……”

      他极少这般支支吾吾,义王立马嗅到了要被人蹬鼻子上脸的危机,他转过身,闷雷般的声气,问他:“就该怎样?”

      凌准高大的身躯又矮下一截,叩头道:“她要……要借用玉凤几天。”

      玉凤,已故少灵司的遗物,戴上它,借御灵术可与凤鸟心意相通,它便能言听计从。义王蹙蹙眉,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真的少灵司了!想要拿玉凤驾驭小凤鸟。“她不知道玉凤是何物吗?她虽名义上是少灵司,御灵术却只懂些皮毛,玉凤交给她也无用,让王上与凤鸟玩耍几天没什么,何苦要拿玉凤去驯它,自讨苦吃,你起来吧。”

      凌准也觉得韶太后多此一举,无奈她非要借题发挥故意来试探义王一把,他站起身,魁梧的肩上托举着硬汉承担不起的两难神情,“属下说了,不过几日,用不着拿玉凤去管束凤鸟,想来……太后她,哦,还有王上,也是好奇罢了。”

      义王板起脸不说话,暗忖,看来这个虎还是得养肥了再打,不然旁人倒以为是他这个王叔欺负了他们母子,那就再妥协一次,于是拍了拍马背,道:“算了,她要便给她,只是今日我没带在身上,你今夜去我府上取了便是。”

      说完,他正欲上马,宫门外急急地又跑进来个人,一身水青衣,扬着手冲这边喊:“太灵司……太灵司留步。”

      来人一个趔趄扑跪过来,双手过头捧举着一个玉葫芦,袅袅地漾着水气儿。是泉眼过来的信司监来送信儿的。

      “哪边儿来的?”义王从他掌心儿捻过来青翠葫芦,问他。

      “回禀太灵司,北边传过来的,臣怕是什么急事,这才跑来这儿找您。”

      兴许是太后让苏次国替移幻师寻觅良兽一事?义王心中猜测,他前些日子刚跟苏次国主通了气儿,让他找理由拖着,会这么快来答复了?他从袖中拿出一方绢子,用葫芦里的泉水浸染了,拿出灵司印一戳,不多会儿显出几行字迹,他看完,规规整整收起来,“我就说,苏次国遍地玄兽,却神出鬼没,寻个良兽何其难!”

      凌准一个激灵,韶太后用玄兽招揽移幻师这事儿怕是要黄,遂问:“是苏次国主不肯?太后亲自去信让他办的事,他若回绝了,岂不是不把我们离国放在眼里!”

      “那倒不至于。”义王面如沉水地看着武灵司,他忠厚耿直,是他的得力干将,由他一手提拔,却不像古清浅,从不在他和韶太后的两个阵营中摆出鲜明立场,“为神将寻良兽,他们义不容辞,但上古玄兽久未有人见过它们任何形迹,且需他们国中三大唤灵师合力才能唤来回应,还要捕获,还要驯服,苏次国主不想搪塞,以一年为期,尽力为之。缘由说得在理。凌准,正好你也要往宫中去,索性将信呈于王上与太后过目,他们若有不满,我再同他们国主交涉。”说着,便将白绢交给了凌准。

      凌准点头领命,猜不透义王是什么心思,总让他往韶太后那边跑,难道是起了什么疑心?送走了义王,信司监跟他少说了几句话,他便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

      韶太后正坐在牡丹园的亭中看熹王逗凤鸟玩儿,开心不过一会儿,一看完信,霎时气得手抖。“苏次国主一向以义王马首是瞻,这次故意拖延,必是两人商量好了。”

      凌准劝:“太后莫气,一年说来也不长,良兽寻到了仍是您给的封赏,您的良苦用心,移幻师会懂的。”

      韶太后摸着怀中的蓝眼儿白猫想了想,确实也挑不出毛病去怨声载道,只得配合义王,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便又问起让凌准去要玉凤的事儿。凌准便一五一十地回给她听。正说着,熹王从那边大步迈过来,喜笑颜开地嘴里夸赞着凤鸟,瞧见凌准立在那边说话,没等他叩拜,他一句免了,便已坐到了他母亲身旁,笑着问他:“武灵司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叔怎么说?可还顺利?”

      凌准看一眼韶太后,恭敬回话说当晚去义王府上取,明日便送来。

      熹王刚刚玩累了,接过随侍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方对着韶太后说:“我就说,王叔不是小气之人,武灵司,你替我谢过王叔,再带话给他,玄门选徒前,我定能骑上它,在天上飞上几圈,到时候,亲自送它回灵雀山,王叔他若能一起,自是更好。”

      凌准见韶太后变了脸色,却不能扫了熹王的好兴致,只躬身应了声是。

      韶太后看着熹王没心没肺地又指使着两个宫人挑拣桌上的果食拿去逗凤鸟,那脸色又沉了沉,说他:“吾儿,这凤鸟和玉凤原本就应该留在咱们身边的,义王偏心,把凤鸟留给了古家,连玉凤也据为己有,别说咱们只是暂用些时日,就是两样都要了来也是使得,你是君王,岂有亲自去送的道理,跟他,更不用说什么谢字。”

      熹王拿起一粒甜枣儿,嘎嘣脆地咬了一口,对他母后所说似乎并没放在心上,转而苦口婆心劝她,“母后,您若不喜我往外跑,就让那个古清浅来一趟,别错怪了王叔,凤鸟是他几乎拿命提前召唤出世的,留在灵雀山也是为了它好,要补救它的灵力神识,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王叔有功,玉凤留在他那儿保管,也无不妥,等我行了冠礼,母后卸掉少灵司的担子,凤鸟和玉凤自然各归各处。”

      他说完,拍拍手便要起身去找凤鸟,韶太后将手里的猫往地上一扔,一把拉住他,有苦说不出地问他:“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熹王歪坐着眨巴着眼,反问:“儿臣据实而言,听谁说?皇宫内外谁人不知!”他复转头问凌准,“武灵司,孤说得对不对?”

      凌准两个都得罪不起,硬着头皮道了声对。

      熹王走过来拍了拍他肩,道:“武灵司陪母后在这坐会儿,我就跟那儿,凤鸟伤不着我,你不用跟来。”说完,挽了挽袖子带着两个宫人奔凤鸟那边儿去了。

      韶太后赐了他座,看着熹王无忧无虑,她扶着脑袋头痛欲裂,“你看看,他都这么大了,还是分不清个亲疏,朝堂上若我不在了,单凭他一人,哪里是义王的对手,怕是要如义王所愿,让他只手遮天喽。”

      “太后多虑了,王上心地纯良,自有他的智慧,他自认我为义王所用,这些话许是说给我听的呢。如此这般也好,不同义王针锋相对,才能养精蓄锐,他日成为真正的王。”

      韶太后听后欣慰了不少,儿子是自己生的,打不得骂不得,苦口婆心去说,他也听不进去个什么,还得靠她这个老母亲替他计谋,为他筹算。凌准少坐了会儿,赶在宫门关之前离开了,径直往太灵司府去取玉凤。

      孟义慈在书房中独自坐着翻阅书卷,见凌准来,便从多宝格中取出玉凤交给了他,随意得连个交代也没有。凌准把白日里熹王让带的话说给他听,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应,连韶太后那边说了些什么问也没问,就扬扬手打发他走了。

      满满的一天就这么过完了,孟义慈心里却空落落的。人在马不停蹄久了会被突如其来的沉静摄住三魂六魄,往昔历历在目。

      当年,是他将白泽启示中的“慈父”称作自己,为了抢下先机做灵司之父,也为夺储君之位多些胜算,请下了与空如雪的婚事。然而,世事难料,谁承想他大婚后尚王终于得子,他成王的梦摇摇欲坠,就此才冷落了怀有身孕的她,她的死,他如何不怨?他是个绝情绝义的人,生在皇家,自幼便学会了趋利避害。然而,在战况瞬息万变的烽火连战中,他别无选择,他不顾木堇寒的阻拦,置空如雪于不顾,毅然决然去召唤凤鸟,保住了孟熹,救下了离国,却送走了自己的妻儿。

      他的义王妃死了,在他们大获全胜之后,噩耗传来,他第一次尝到痛心的滋味。他没想到自己激情澎湃、热血豪迈的心差一点儿就被封住了。大局已定,他痛失妻儿,从王弟变成了王叔,心里面冷下来,面上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从不在人前表露他的喜怒悲愤,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他才能更好地运筹帷幄。后来他继任了太灵司,重掌权柄,他依然不动声色,一心一意地辅佐起小皇帝。他们依旧愿意衷心不悔地跟着他,他心里明白,反正有他义王在,侍奉哪个王还不都一样,离国的天塌不下来。

      他心里的那份愧疚今夜又不明不白地蠢蠢欲动起来。时间原本可以将所有的对错一笔勾销,但偏偏空如雪的灵石重回到人世找到了涂月溪,他强大的孤独感与他封冻的心互相取暖了这么久,如今却似乎不适应了。

      他心中的矛盾重又激化。难道是他错了?他横刀夺爱请下赐婚的那一天,他与木堇寒的友情便走到了尽头。危难时刻,他若真的不顾一切去救下她,他就真的会如愿以偿?他不爱她,他利用了她,但他并不想害她。

      灵石的启示没有在空如雪身上应验,那是否会在涂月溪身上继续?韶太后一点感应也没有。但若她知道她灵石的事,怕是会捷足先登。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但木堇寒找到了尔弥镜,它不会无缘无故将萧遥送到他身边,也许他还发现了更多——他猜,也许木堇寒早就知道空如雪的灵石已重新出世。那萧遥会不会知道?

      一道黑影从他窗前跳过,他警觉地站起身,静静听着四维的动静,窗外飘来声缠绵的鬼叫:“太灵司大人——”

      “何人作怪!”义王向窗外喊了一句,拿出杀鬼的气势掀开窗户,却见火狐精半仰在地上翻不起身。

      “桃子?”义王认出它,“装神弄鬼,这时候跑来何事!”

      桃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含情脉脉地说:“太灵司大人,我在树上陪了您半夜,您忧思起来,颇似个圣人,我本不想打搅……却不争气,从树上掉下来了。”

      义王看它垂下的脑袋又抬了起来,催促它:“说正事。”

      “我今儿碰见了那个新上任的移幻师,他说有事儿想单独见见您。我说您公务繁忙,我得先来问问——”

      “后日吧。”义王直截了当打断它。

      “后日?这么快?您过去?还是他过来?”

      “你带他来和渊,去南宫外我常走的那条隐秘小径。”

      “什么时辰?”桃子操心地问。

      “露水未落之前。”义王说着,便要合上窗槛,末了叮嘱它一句,“下次不要在树上蹲太久,你身子胖,会把树杈压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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