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65、小奴隶2

　　谨神月蹙了蹙眉，似在思考些什么。

　　卡洛殇心中大呼完蛋，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地狱之力发作的时候会胡乱伤害自己。她也没有受伤时的记忆，怎么又把一顶莫须有的帽子扣在谨神月头上？
　　可是她她她，她把她无情地按进冰水里啊！

　　虽然卡洛殇也知道泡过冰水之后，身上疯狂乱窜的地狱之气会安静不少，被冲撞的灵脉也会舒服些。
　　可谨神月就没看到她都怕成那样了吗？！

　　还往水里按！
　　说不是为了折磨她，一百个不信！
　　这伤……
　　这伤是她自己弄的？

　　她又想起那个屈辱的烫金手册上“奴隶的身体属于本教所有，没有自主所有权，任何情况下不得弄伤自己，否则将受到惩罚”这一行大字！
　　“我……我……”卡洛殇彻底慌乱了。

　　“你先回寝殿。”谨神月叹了口气，柔声道。
　　总算能逃了。
　　卡洛殇忙不迭走人。

　　庭谢环绕之处。
　　卡洛族长随着属下们一起用传送阵回到殇国府邸。
　　“见到阿殇了吗？”清夫人就等在传送阵外，陡一见到他，就急急忙忙地问道。

　　“见到了……”族长想了想，略停顿。
　　“怎么了？”清夫人紧张起来。
　　“她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族长又顿了顿。

　　“只是什么？你今日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这么难吗？”清夫人怒道。
　　下属们还在一旁，此时见到夫人训斥自己的族长，尴尬坏了。
　　族长脸神色如常，只是略带担忧，垂眸道：“她当着我的面把一盅药汤都喝完了，我担心，是出于对那位白衣教主的畏惧。”

　　清夫人想起那双无所动摇的清冷眸子。
　　她闻言一顿，半晌缓缓道：“原先她就不爱好好用膳用药，现在发作起来疼了，只怕是更不肯喝药了，有人逼着，也许不是什么坏事……”族长欲言又止。

　　“此次行为不可取，族长。”大长老一直在旁，直到这会才开口道：“白衣教神秘强大，谁都不知道他们所求究竟为何，难保不会对殇国不利。世子已经在他们手上，若是你这个族长也被扣留，对殇国将是灭顶之灾。”说着目光扫向在族长旁边的属下们。
　　一群人连忙行礼低头表示忠诚。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一意孤行。”族长说道：“谨听大长老教诲。”
　　“就算你要一意孤行，没有他们，你也无法使用传送阵。”大长老说道：“全员下去，自行领二十军棍。”
　　众人都勉强松了一口气，对于硬朗的军人来说，这点责罚基本不痛不痒，只是为了给个警告。

　　白衣教寝殿。
　　殿内，一个壁玉般的少年正在摆放菜肴，都是小小精致的碟子，分量极少，花样众多，连装着青梅汁的金盏杯都小巧玲珑。
　　想到全都要吃下去。

　　卡洛殇只看了一眼，就吐了。好在她现在没什么脏东西可吐，地上一滩都是淡绿色的清水，是胆汁。她虚弱地扶着殿门。
　　“大人呐！世子大人！我求求你别吐了！我给你跪下行吗？”少年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脸色煞白，抓狂地道。

　　“桌上那堆东西我能不能不吃？”卡洛殇气若游丝地道。
　　“您问错人了吧？！”王言路欲哭无泪。
　　他只是个做菜的！不是医师啊！也不是有着生杀予夺的白衣教教主！

　　“你冷静些。”思琳琅说道。
　　卡洛殇这才注意到，原来旁边还有个人。
　　“教主不会这么不辨是非，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吓唬你，让你尽力去思考和安排菜品。”他继续说道。

　　“真的吗？”王言路悲戚地问道。
　　小月真是有手段……
　　卡洛殇重重地趴在塌上，一动也不动，她已经没空去管谨神月说了什么，还是别的什么了。

　　小灰鸟安静的在一旁整理自己的羽毛，它毫不客气的使用桌子上的水杯，将带血的羽毛扑得到处都是。
　　卡洛殇偏头看了它一眼，仍伏在塌上，说道：“哪位好心人能帮它上点药？”

　　“这鸟？”思琳琅拿出药瓶，好奇地上前看了看，“怎么不怕人？”
　　不仅不怕人，好像还能听懂人话，知道有人要给它上药，它晃了晃身上的水之后，趴在桌子上，微微张开翅膀把伤口露了出来，闭上眼睛等待。

　　“真是神奇。”思琳琅用手指沾了点药粉，轻轻地抹在小灰鸟的伤口上。
　　小灰鸟站了起来，收起翅膀，自己找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小地方，昏昏欲睡。

　　“它没事吧？”思琳琅不禁担心地问道。
　　卡洛殇看了一眼，把脸埋回枕头，“暂时不需要用治疗石。”
　　思琳琅愣了愣。

　　这人还会给一只鸟用珍贵的治疗石啊？
　　他还以为这种傻事只有他自己做过，按照人类的一般想法，小鸟死了，剥皮做成烧烤，是它最好的去处。
　　“传说她是兽王神呢。”王言路在一旁悠悠说道，“神是不是不会死啊？”

　　又过了一日。
　　大概已经有人给谨神月呈交卡洛殇的日常报告了。
　　想到自己的状态，和能交出来的答卷，卡洛殇心里很慌。

　　不要说食物了，连药膳都没能喝下去，但是为了做出听话的姿态，卡洛殇还是瞅着沙漏，准时准点的躺在了床上。
　　帘外传来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谨神月掀开帘子看了看她，开始自己脱身上的衣饰，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锦袍。

　　“药膳不吃，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入睡？”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绣带，走到床边，声音清冷地道。
　　呜，果然逃不了被兴师问罪吗？卡洛殇躺在床上，毛裘被子外面的小脑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睡了。”她弱弱的道：“只是没有睡着。”
　　谨神月翻身上床，将小小的卡洛殇禁锢在两臂之中，闻言挑了挑眉。

　　“药膳也吃了……”卡洛殇继续道：“只是后来吐了，因为，我的胃，不是很舒服……”
　　她确实是吃不下，自从被封印之后，那股暗黑之气一直在体内乱蹿，似乎随时都在试图从她体内闯出，不停地削弱她的□□，现在的她莫说进食，连喝水都有困难。此刻光是坐着，冷汗已经爬满了额头，神志又是溃散，又一瞬被痛苦袭醒，她无法入睡，甚至无法昏过去。在被谨神月关起来之前，她都是数着地上被她摔碎的陶瓷片来应对这种痛苦，现在她在一片模糊昏暗的视线中企图去看清谨神月脸上的表情。是在生气，还是在邪笑，或者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沉默。
　　谨神月一向寡言少语，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浓重的气氛让卡洛殇感觉有些窒息，她微微挣动了下，试图逃离这双臂的禁锢。
　　“继续求饶。”谨神月按住她，“我喜欢听。”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每篇秽本里大概都有这样相同的内容和台词吧。

　　看话本的时候卡洛殇嘻嘻哈哈的觉得好玩得不行，现在自己成了里面的主人公……
　　就不是很妙……
　　这虚弱的肠胃就再也不振作起来过了。

　　她也不敢惹现在的谨神月。
　　一则理亏。
　　二则……

　　传闻杀戮教主双目赤红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在那双一向如深潭般冷彻的双目变成血色般赤红，万年不变的脸染上怒气之后，方圆万里都将成为焦土。
　　确实很可怕！

　　她记得见过谨神月眼睛赤红的哪一次，就被抽了一鞭，表情气息都变得极冷，若平日小月的气息就像冻人的寒霜，那双眼赤红之后，就是凝萃了万年风雪而不化的永冻冰川。
　　而且传闻中的那一日，即将要袭击殇国的三万琅琊族全灭也是事实。

　　《白衣教主与我们的世子》，这是在那之后最热门的话本。
　　不得不说民间小老百姓真是想象力丰富。
　　谨神月没有理由因为琅琊族要袭击殇国而动怒，而区区琅琊族，就算攻过来，当年的她要应付也简单自如，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殇国世子和白衣教主偶尔的几次会面被传出去之后，就成为了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大概是因为只有通过她这个殇国战神，才能对白衣教教主的神秘面纱窥之一二。

　　毕竟卡洛殇一点都不神秘，她没事总爱到民间瞎逛吃红薯，除了衣物饰品比寻常公子小姐更精贵一些，倒是与一般百姓无异。攀谈起来的时候，都容易令人忘了她是满身地狱灵气的诅咒之子。

　　传闻白衣教天降少主，杀伐果断，天赋异禀，没多久就掌权教务。在那之后卡洛殇外出民间访玩，身边都总是跟着一个身穿精致白衣的少年，年龄与她相当，冷若冰霜不苟言笑。让人想起那谨国太子也是每每逛街的时候都是这样跟在世子一旁，绝美的脸上带着几丝不耐烦，总让人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来玩了。

　　太子殿下不大喜欢我们殇国的世子。
　　百姓们都这样想。
　　但没过多久，就又看到两人又肩并着肩出来。

　　这白衣教主模样似乎还与那谨国太子有几分相似，虽然大家都没见过几次，也都是以讹传讹，但是都不由得觉得：
　　嗯，确实是自家世子喜欢的类型！
　　没错没错，很般配！

　　须曼那华那一夜之后更是重锤！
　　白衣教教主不惜砸黄金万两买下传说中的洛神一夜！
　　洛神是谁，大家都知道是那个喜欢胡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世子卡洛殇！

　　不过世子大人可能以为大家不知道。
　　原来冷若冰霜的杀戮教主也会钟情于一人，而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殇国战神卡洛殇！

　　“真是太棒啦——！！”无数少女芳心萌动，大呼好玩。
　　从那之后，各种添油加醋的话本更是无数。卡洛殇懒得理会，却不想谨神月也是放任。
　　那时候她是殇国驰骋疆场的战神，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被封印的俘虏。

　　被剥夺了身份的阶下囚。
　　每天只允许待在这个寝殿，哪里也不许去。
　　她以为可以每天看到小月，但是现在，如果小月不回来就寝，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更无法去找她。

　　她每天都要浪费大量的药物，时刻与疼痛作伴，吐得到处都是，被人嫌弃。
　　被讨厌。

　　“杀了我吧……”卡洛殇低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