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殇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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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被一片不祥的黑色笼罩着。
四处灯火通明，唯有世子寝殿，点燃的烛火仿佛被黑暗吞噬了，半点光都无法从屋内透出来。
一阵一阵的黑气从里面不停的蔓延。
破碎的摔物声。
以及野兽般哀长的嘶鸣，不知发自何人口中，听了让人遍体生寒。
清夫人在这可怕的声音中脚步一顿，不断蔓延开来的黑气仿佛在腐蚀她的皮肤，她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刺痛不已，层层的黑色压力抗拒着她，让她再往前一步都困难，她终于还是奋力往前跑了几步，推开寝室的门——
“滚！！！”
门被她推开的瞬间，一声野兽咆哮般的吼叫声破开空气，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她全身，“阿、阿殇？！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
“阿清！你为何要来此处？！来人，将清夫人带回云墨院！”族长压着发狂的卡洛殇，回身厉声道。
“你们谁敢？！我现在，是殇国夫人！你没有资格命令任何人阻止我！”清夫人凌然道。
满屋的黑色灵气骤然回缩，统统消失在了卡洛殇体内，侍从们跪了一地不敢作声，一时之间，只剩下世子剧烈的喘息声，那声音就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每一口呼吸都破碎嘶哑。
族长早已精疲力竭，原本禁锢住她手腕的手缓缓放开。
那个戴着卡洛之锁的手腕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一地杂乱的碎物中，有一块染满了鲜血的白玉砚台，无比显眼的躺在地上。
“阿殇，你哪里不舒服？”清夫人说着，试图靠近。
“来人！”卡洛殇声音嘶哑，将族长推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令道：“将殇国夫人请出世子府，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得入内！”
“是，世子大人。”侍从们这才听令，拦住清夫人，恭敬的说道：“夫人，得罪了，世子有令，请不要为难我们。”
“阿殇？阿殇？！你等等！我有话要说！”清夫人被半强迫的架着推走了两步，拼命的回头喊道。
“不必再说了母亲大人，话是永远也说不完的。”卡洛殇说道，按着脑袋，坐在一张凳子上挥了挥手。
侍从们更强硬了起来，将清夫人强行请了出去。
卡洛殇将手搭到扶手上，鲜血从她的手腕流出，滴滴答答的淌到了地上。
族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扑到了她身侧，拿着绷带就要包扎她的手腕。
卡洛殇抽回手不给他碰，眼神冷如冰块的看着他，说道：“父亲大人做的这些事情，侍从们也能做，以后也不必来了。”
“你到底……到底想做什么？”族长抬头看着她，目光沉痛，悲怆地问道。
“我想做什么，父亲大人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卡洛殇说道。
“殇国不是只有你一人，你根本无需战斗到死！”族长罕见拔高了声音。
“战死沙场是所有卡洛之子的夙愿！你没有资格剥夺掉我的！就算你封印我！关住我！我也会重新回到战场！！”卡洛殇用比他还高的声音，蓦然怒吼。
“你……你是要我，和你母亲的命吗？”族长软了下来，声音颤抖。
“生下卡洛之子，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你……纳妾吧，宗室无人，生下的孩子可以交由母亲抚养。”卡洛殇说道。
“你？！这种话，不该由你来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你平日里对我再是不尊重，也不能说这种话！你……你这个孩子……”族长说道。
“父亲应该明白，分家动乱，就是因为宗室无后！”卡洛殇说道。
“可你……之前你还与你母亲说，不许她从分家领养幼子，为何现在？”族长说道。
卡洛殇像是感到了挫败一般，无力的抚了抚额头，说道：“是，好，是我的错，都怪我。”
没错，都是因为她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才导致的如今这般的局面。
正是因为她善妒，不肯与人分享半分，才害的蓝颜叔叔终生未娶。那容貌昳丽的亡国公主分明对他有意，门客世家将领们上下都无人敢提一句，全都是因为她。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就算父亲不肯纳妾，也可从分家领养子嗣，这样，父亲母亲就不会围着她团团转，也不至于因为她即将死去，而这般满目愁容，痛苦不已。
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可是，想到若是此时父母亲抛下她跟某一个不知道哪个分家领养来的孩子其乐融融，而她只能独自一人等死……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悲痛难忍的抓着扶手，浑身颤抖，不行！光是想象她就无法做到！
族长以为她又是地狱之力发作，却毫无办法，只能手足无措的去捉她冰冷的手，以为她又会甩开，却不料没有，知道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说些话去宽慰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没有人怪你。你……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我与你母亲……”说到这里，族长似有什么想要脱口说出，却又生生忍住。
“两位可真是父女情深，看得人好生惊奇，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父女关系。我以为，儿女不过是父亲的一个个棋子罢了，有价值的棋子受宠些，没有价值的棋子自然就不受宠爱，皇家如此，世家也是如此。是这样繁花似锦的殇国，才养得出如此动人的风情么？”沉重的空气里，族长低头攥紧了拳头，复而抬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谨胤成突然开口道，他声音淡淡，眸子讳莫如深。
“你不必急着开口，我不会忘了一会料理你，谨胤成，你连身体都还没有，此时在我眼皮底下作怪，就不怕我让你魂飞魄散吗？”卡洛殇冷声道。
“不过，这样一颗棋子想来抵得过无数棋子了。有着这样一个能力声望都极强的孩子，一定会担心她会对自己其他子嗣下毒手，所以，就算要养育另一个孩子，也一定会偷偷藏着，你说对吗，这位父亲大人？”谨胤成充耳不闻地继续道。
族长蓦然僵住，眼神透露出些许惊恐，好似心底的秘密马上就要被人剖开，坦露在阳光之下，而他刚刚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想要告诉阿殇一切的冲动，猛然烟散，后怕不已。
卡洛殇没有注意到族长的神情，她冷眼瞥了过去，说道：“我倒是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本世子一定不会动你？”
谨胤成轻轻的笑了，说道：“当然是为了那日见到的那个谨国皇族了，不是吗？你担心，我有朝一日会对她有用，除此之外，我根本毫无用处。”
卡洛殇蓦然沉下了眸子。
挫败。
没想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两次感觉到挫败。
她原以为，被封印的只是她的地狱之力，现在才知道，她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从那一日起逐渐消散。
留下来的，只有那些反复的疼痛，撕扯着折磨她的灵脉，和越来越浓稠的无力感。
疲倦。
“我要休息了，父亲大人还不走吗？”卡洛殇靠在凳子上，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族长心思百转，立刻应了这句，转身离去，对左右令道：“看住世子，若是再出差池，绝不姑息。”
话音未落，身后立即传来物品被扫落在地的声音，他回头，与那双烈火般的眸子对视了片刻，垂下眸子，走出世子府。
卡洛殇气得握紧了拳头。
“他要囚禁你呢，你要被关起来了。”谨胤成慢条斯理的说道：“也是，最后的卡洛之子啊，只怕比什么奇珍异兽都还要稀罕，天下人还会抢着要你，届时，还可以作为条件交换些什么。”
“世子大人，族长不会这样的。”红嫣忍不住插嘴道。
谨胤成嗤笑一声，“世子大人，你觉得会不会呢？”
他以为卡洛殇会跳起来反驳他。
愤怒地撒气。
像刚才一样疯狂的把周围的一切都破坏掉。
谁知，她只是静静的在凳子上坐了良久，才转头道：“说完了？”
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个暴怒的孩子。
没想到会是这般反应。
他噎了噎，感觉自己仿佛被术法反弹一般，胸口极闷。
随后，卡洛殇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过去把封印袋扎紧，爬上塌把窗户一推，胳膊脑袋无力的搭在窗户上，抬眼看向窗外。
庭院里的花木已经被她失控的地狱之力搅得一团乱，满地都是脏兮兮的泥土碎屑，仆从比往日多了许多，进进出出的，有的在吆喝着抬破烂的桌案等大件物什，有的在满地的碎瓷中翻找打扫，有的在三三两两拆换满屋不成样的帷帐……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一个正在锄地的园夫看到了搭耸在木窗上的她，抬头擦了擦汗，笑道：“世子大人，可是嫌吵闹了？”
卡洛殇漆黑的眼珠子瞅了他一眼，又转到了别处，不说话也不动。
“哎哎你们，干活就干活，别吆喝啊！”园夫见她不答话，也不在意，对着旁边那群抬桌子的壮汉们嚷嚷道。
“干活哪有不吆喝的？不吆喝哪来的力气？嘿哟——走！”一名壮汉答道，与同伴一起抬着一张木案。
“嘿你们，没看到世子大人在这，都没法好好休息了吗？”园夫说道。
“她就是天王老子在这，也没辙！”那壮汉远远的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殇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