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18、梧桐山

　　“世子留步！”大长老已到，冷声喝道。

　　这声断喝把卡洛殇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转过头，不屑一顾地道：
　　“凭你也能拦得住我？”

　　“世子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弃我殇国利益于不顾？如今局势动荡，绝不容得任何差错！”大长老不为所动，肃然道。
　　“我便是弃殇国利益不顾又如何？你们能奈我何？”卡洛殇冷冷的道。

　　“阿殇不可胡说！大长老，若不是因为阿殇，水燕国的铁骑早已踏破殇国的城门，如何能够说她弃殇国利益于不顾？”族长急急忙忙赶来，说道。
　　“怕就是如今她已经居功自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假以时日必然作茧自缚！自我毁灭！”大长老愤然甩袖道。
　　“大长老只管放心，这一日就算再快，也不会在我弱冠之前发生！何必如此担心？想来我也活不了几年！”卡洛殇说道。

　　“阿殇！”清夫人不知何时来到，听到这句，忍不住叫了她一声，眼中满是责怪与担忧。
　　气氛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阿殇，就算是有危险，你也一定要去吗？”族长问道。
　　“我便是要去，试问天下谁人能拦我？”卡洛殇冷傲的道。

　　“哼，小杂种。”六长老阴沉的骂道。
　　“六长老！”大长老喝道。
　　“六长老也没骂错，大长老生什么气？”五长老说道。
　　“还有什么，继续骂啊。”卡洛殇诱声道，眼底杀气已现。

　　“阿殇！不可！”卡洛蓝颜连忙站在中间，说道。

　　族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随后取出白玉征令举起，命令道：“派三千红骑与十二宫将，另取国库三十万两黄金，陪同世子前去，立即执行！”
　　“白玉征令三年只可使用一次，你就用在这种地方？！”大长老说道。

　　殇国不是君主制国家，谁都不能私动国库，但是拥有白玉征令的卡洛族长除外。
　　这是给当年拯救了殇国的卡洛一族的特殊待遇。
　　“这是族长的权利，大长老无权反对。”卡洛蓝颜出声道。
　　“阿殇，如今局势动乱，你此去千万要小心。若是找不到那位小太子，你也不要逞强，一定要先回来。”
　　“母亲大人放心，孩儿去去便回！”卡洛殇已经跨上檀郎神兽，一刻也不想耽搁的飞驰而去。

　　梧桐山邻接殇国，是个无管辖无归属之地，各国流民聚集在此成群结队拉帮结派，互相合作以想办法进入四季宜人的殇国。
　　谨神月带着斗笠，在流民营地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在这样的地方，人人都是奇装异服怪模怪样，是以谨神月也未被让人觉得异常。

　　“听说了吗，万幽城那边总算是不挖了。”
　　“还挖什么？挖穿了也只有尸体。”
　　“唉，最怕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没找着，多少让人唏嘘。”
　　“那谨王，假惺惺的让人去挖，尸体都凉了挖来还有什么用？”
　　“是啊，明明有翼族部队，如果出动翼骑兵们，说不定还能赶得及。”
　　“万幽城都是一群罪人，有谁在意？”
　　“我说的当然是那个被废的太子月，幼年被立，血脉尊荣，哪想得落到这个下场，谨族是不是……”
　　“嘘！可别再说下去了！”

　　一阵沉默。
　　“爹爹，要不，我们回去吧。”一个少女的声音。
　　谨神月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过头去，原来是唐良和唐欣儿，他们一脸狼狈的一起靠在一棵树干上，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昔日蛮横霸道的女罗刹此刻也和其他流民一样，灰头土脸，脸上的一道烫疤极为明显，身上带了不少新伤。
　　“回哪里啊？”唐良疲惫的道。
　　“回万幽城啊，我们干什么坐在这里？这里好多人走来走去，感觉好丢人。”唐欣儿说道。
　　“我们只是坐在此处休息，有什么可丢人的？万幽城被雪埋了，回去……也没用了。”唐良说道。
　　“不能跟着那群来万幽城的人一起走吗？”唐欣儿问道。
　　“他们都是月城的大官，爹爹哪里能跟着他们？”唐良说道。
　　唐欣儿低下头，“我想吃羊肉……”
　　“欣儿，我们……现在买不了。”唐良无奈的道。
　　泪水从少女脏兮兮的脸上扑簌簌落下，她握着小小的拳头捶打父亲，撒气道：“我不管！你答应过娘什么都买给我的！什么都依我的！你答应了娘亲的！”
　　唐良任她捶打，被打的一震一震，等她打累了，这才从怀里仔细掏了掏，掏出一把布帛包着的铜钱，慢慢的数了起来，“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四个，兴许跟卖肉的说说，能买个一小块吧。”男人哄着少女，把那一小撮铜钱递给她。
　　【基本货币兑换：
　　一两黄金约等于六百两银子。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
　　一文钱等于十个铜板。
　　参考数值：一只鸡，大约卖300~500文钱。】
　　【灵师价格会有浮动，1块灵师的浮动区间为：14~60金】
　　唐欣儿看着那点铜钱，抽了抽鼻子，说道：“算了，我知道我们没有银两了，我就是想发脾气。”她包好铜钱，塞进男人的贴身衣衬，“快点收好，别被人瞧着了。”
　　男人动容，哽咽道：“是爹爹没用。”
　　“别哭啦，既然在大谨找不到官做，那就等去了殇国再想办法吧，总会有办法的，娘说了会保佑我们的。”唐欣儿哭了一场，似乎振作了不少。
　　“嗯，好。”

　　谨神月垂眸听了半饷，起身往树林深处的小道走去，忽闻到一股清香的茶水味，是一个风雨小茶馆，她没忍住，走了进去。
　　“客官来点什么？”小二忙上前招呼。
　　“来一杯清茶。”谨神月说道，拿出一小块碎银。
　　这块碎银是她从死人堆上扒出来的，当时她需要衣物，扒对方衣服的时候，她就当是在给一头野兽剥皮。
　　“好咧！今早刚得了一块羊肉，现下烤的正香，要来几片吗？”小二把碎银放嘴里咬了咬，殷勤的道。
　　谨神月点点头，很快的，一小碟羊肉和一杯清茶便摆了上来。
　　“客官，给您的找零。”以及一个小方木盘装着文钱，一同摆在了桌子上。

　　谨神月把文钱叮叮当当倒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按在一枚枚文钱上，文钱顺着力道在桌面上划动，排列的整整齐齐，剩下两个铜板，被划拉到一边。她喝着茶，似在数数，又似在玩，不多时将文钱统统纳进了锦袋里，拈起一片羊肉咬了一口，又放下了。

　　忽地看到了一抹鲜红色的身影，穿着一身精心裁剪的红白暗银绣纹长袍，镶在衣服上的红缨随风飘舞，刺眼如火，一个个面容坚毅的侍卫簇拥着她，坐在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破旧茶馆。

　　少女表情傲然不可一世，歪歪斜斜地坐着，听属下贴耳说些什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木桌。
　　正是卡洛殇。

　　“听说了吗？那个谨国太子谨神月死了！”进来一群大大咧咧强盗模样般的人，张口就道。
　　“就是那个被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剑术天才的谨神月？怎么可能死了，谁能杀的了她？”
　　“你还不知道吗？她因为试图残害皇子被放逐了。用卡洛之锁封印了她，早就没有力量了。哈哈哈，真是好笑，一国太子，竟然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谨神月闻言低下了头，锦衣玉食的她在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中被折磨的几乎失去了斗志，即使是听着茶馆里的人说自己的污言秽语，也连升腾起怒火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颤抖着握着滚烫的茶杯，试图从中吸取一点温暖。

　　“就是——！什么人？！”一个飞来的茶杯打断了强盗接下来的话。
　　只见那抹红色的身影坐在凳子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冷笑道：“说够了没有？谨神月这个名字也是你们配叫的？”
　　然后也不见其动作，一阵巨风狂啸，强盗们都扑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卡洛殇冷然看着这群人，舔了舔手指上沾的一滴鲜血，邪魅森然的道：“给我放话出去，谁敢再说一句谨国太子的不是，我卡洛一族的人就割了他的舌头。”
　　左右回应道：“是，世子大人。”

　　谨神月在狂风中按住雨蓬，露出玉藕般纤细的手腕，上面布满了伤痕。尽管她还想再看一眼那抹身影，但是此刻她认为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于是搁下两文钱朝大路走去。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卡洛殇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大路远方。

　　卡洛殇坐在茶馆的简陋木凳上，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良久，说道：“吩咐下去，在梧桐山附近发放救济，必须确保每个流浪儿都拿到补给品。”
　　“是，世子大人。”左右回道。
　　“另外，不需以我的名义，也不需要以殇国的名义，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路过的商贾。”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