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涂末

2、二、深夜，真的很适合自我感动

　　不知道小道士的山门有没有教过小道士一些医学知识，反正就算教了此刻愤怒上头的小道士也想不起来了。在跟着队伍跑到一个小巷的时候，小道士的肚子开始向他尖锐的抗议，刚刚吃过的面条如同翻涌的鱼群般争先恐后地往他的喉咙上挤，还混带着一股浓厚的酸涩，滚烫的剌着他的嗓子。
　　在拐角处，他终于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得，精打细算的晚饭没了。

　　小道士好容易才从刚才翻涌的面条里挣扎出来，一边扶着巷道的墙壁，一边虚弱的扶着肚子往前走。虽然晚饭浪费了，但是始作俑者不能浪费。
　　只是，当他看见地上两行血迹时，久违的沉默了许久。
　　大汉不在这里，那群拿着棍棒的人也不在这里。周围是寂静的，宵禁的时间快到了，远处只有几盏灯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行血迹延伸的方向并不长，应该是没被人拖行多远就发现了，血迹尽头是杂乱的用以掩盖的脚印。
　　小道士知道，这是代价。一个满嘴谎话，偷抢作恶，仗势欺人的人，应得的报应。他的钱，大抵都拿不回来了；而恶人，也已经因为恶行而付出了代价。这是天理道义，佛家因果，是任何人听了都会拍手称快的好事。
　　他沉默，只是预见到世间规则的残酷，残酷的公正。
　　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小巷一步步的挪着。胃里翻滚的感觉已经逐渐平息，只有一种虚无的感觉充斥在小道士的四肢百骸。他站在巷子口，看着远处零落的几盏灯火明明灭灭，寥落非常。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听见一阵吱吱呀呀逐渐变大的声音。原来是面摊摊主正推着已经收拾好的摊位快要路过他。他似乎才恍回神，咬咬牙，转过身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小道士的身手确实无愧于他自封的天才之名，至少在轻功方面是这样的。
　　巷子深处是一户富贾人家的后门，宅邸豪华，仆人遍地。而这条巷子并没有其他的出口。小道士一翻身，轻巧的落在了房顶之上。
　　也许确实是小道士运气好，刚一落定，就听见两人交谈。
　　“屋里这个不会被打死了吧，我看李爷手下拖进来的时候，那腿，啧啧，都不能看了……”
　　“哪能啊，李爷你还不知道，老爷吩咐人活着，阎王爷来了都拉不下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说真的，这人也是活该。要手有手要脚有脚，去码头干干力气活也比扔下老母儿子去赌坊强。”
　　“码头哪有赌坊来钱快。”
　　“嘿嘿嘿，赌坊要真来钱快，老爷这大房子，那十几房小妾，咱这一大批人的哪来的？”
　　“嘿嘿，就你小子会说。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屋里这个原先躲咱躲得可溜了，本来欠的钱不多，据说老母儿子都在要饭，李爷想饶他一回的；谁知道今天抽什么风，不知道哪来一大笔钱，非要跟李爷叫嚣着说一雪前耻。最后急眼了说要把老母儿子当赌注。这回好，李爷帮他尽孝道，明天直接送他跟家里人一块讨饭。”
　　“李爷真心善。”
　　“哪里是心善，简直是活菩萨！”

　　小道士一边听着两人的发言一边从没关严的窗户翻身进了屋内。月光透过缝隙照在眼前大汉惨白的脸上，白天装摸做样的涕泗横流眼下倒是完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痕还在脸上呢！其下是一团狼藉。稻草胡乱的粘在大汉的衣服上，斑驳的血迹凝固在破烂的衣衫上。
　　小道士伸手探向大汉的鼻息，在感受到气流之后，他像是了却了一个心愿一样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在大汉身上轻轻踢了两脚，
　　大汉闷哼一声，惊得小道士连忙往窗外翻去。
　　所幸没人在意，只有门口的人在啐道：“活该！”

　　小道士在宵禁前赶出了城门。
　　他现在身上只剩下可怜的几枚铜板，住店是住不起了。问他的钱哪去了？因为他在找客栈的路上遇见了一对可怜的老人孩子，他把自己剩下的碎银都给了出去。虽然没有多少，但是聊胜于无。
　　在那老人孩子不停地道谢声里，小道士终于舒展了脸上紧绷的肌肉。然后在声声催人的梆子声中向城门跑去。

　　破庙。
　　一座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破庙。
　　看来里面供奉的神仙既不能保人财运，也不能保人学业仕途，更不能保一方平安，连姻缘都不行。但凡有一样，这庙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小道士躺在破庙的一摊稻草上。显然这破庙不止他一个人在这里歇过脚，这稻草并不扎人，但是却有种软塌潮湿的感觉。
　　至少这个神仙愿意给我这样身无分文的人一个落脚处，看来这个神仙还是有可取之处。真不错，有钱了就来上柱香。今天的月亮看起来真的好圆啊，就是不太亮……我记得有个叫吴刚的好像在上面不停地砍桂树……不知道嫦娥仙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诶，不知道师兄在禹城有没有想我，估计师兄知道我住破庙没饭吃得心疼的会吃不下饭吧……不对，我这么久还没到禹城师兄指定可着急了……师兄你真好，下次我一定不坑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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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真的很适合自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