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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采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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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成地广人稀,大小氏族门派上千,氏族裂土分茅,划域而治,其中六氏复姓势大,不分伯仲,所谓“伯昏百里送长风,青阳素和迎仲孙。”
青阳长风联姻,六氏齐聚宿薇谷,联姻不成气氛反而更喧嚣热闹几分,族长们面色轻松,各氏子弟也渐渐笑语相闻。
观澜举杯轻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慕清风不甘示弱:“你应记得这是你的喜宴!”
观澜笑意迷惘,缓缓道:“我看见她了——嗯,圆润了三分。”她含笑望着他,似乎在唤他的名字:“观澜。”他明明告诉过她自己的字,她还是常常乱七八糟地唤他,有时连名带姓,有时随着孩子唤,有时随着外人唤,她心里怎么想的呢?就不能取一个他们二人间的称呼吗?
仲孙子时若有所感,突然目光如炬看过来,但一无所觉。他向长风子衿颔首致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慕清风散漫地看向他视线所对的方向,座位上空无一人,突然他神色凛冽,伸手从茶盏边拈起一枚桃花。
观澜瞬间清醒过来,他夺过五出野桃花,花瓣微凉清润,合掌的刹那散尽韶华,掌心及体内多了数道轻灵之气,比化莲法形成的灵气更浓郁菁纯。
观澜慢慢扬起脸,忽而绽开笑颜。
慕清风不忍直视,抬手召来一把红蔷薇花瓣糊在他脸上:“克制点,你才让青阳氏下不了台。”
观澜点头,花瓣纷纷滑落,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拂去发上残留的蔷薇,理智地分析道:“这桃花有蹊跷,以她修为尚达不到这等境界。”
慕清风第一次心生怀疑:“文心阁到底教了什么?”
观澜唇角勾起:“一剑山又教了什么?”
未尽之言尽在二人互相嫌弃的眼神中。
慕清风端起茶盏:“仲孙刚刚动了。”
观澜看向仲孙氏的方向,打量着后进子弟,然后摇头:“仲孙无人——除了仲孙子时。”仲孙家寿命更长,能逆时空者尚未有。
长风子衿一直陷在沉思中,环顾四周后她起身飞到高台,手掌下压示意安静:“今日良辰,各位道友不远万里赴采薇之约,长风子衿不甚感谢诸位盛情。自长风子玺陨落,我长风氏八百年来虚位以待少主。依长风古训,今长风子弟须挑战五十位城主,胜出三十位以上城主者,登临少主位。”
长风子衿说得不紧不慢,台下长风子弟一片哗然,伯昏、百里、仲孙、素和族长相视沉吟,青阳子洲倒是面无表情。
青阳子玉再也无心悲伤己身,她担忧地看向兄长长风子缜。长风子缜竭力绷住,那挺直的脊背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素和子芦趴在素和子君的肩膀上,小声道:“哎——子君,你说少主会是那位吗?起誓是个幌子,少主位才是目的?长得再好看,也不能乱来啊,你可不能学他,看子玉哭得多伤心……”
素和子君快速打断:“不是。”但架不住子芦嘴里叭叭叭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子君无奈地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偷偷从桌下递到他手里,子芦嘴里还哼哼唧唧着,手上却敏捷地接过酒盏,举着袖子遮住一口饮尽,子君适时将一粒解酒丹塞进他嘴里。
子芦不满嘟囔:“等我先回味一下嘛!”嘴里只剩解酒丹的苦味了,却到底安静下来。
青阳子衿似是觉得已经给了足够的考虑时间,直接道:“有意少主之位的长风子弟,一刻钟内上高台。先内部决出三人,这三人再轮流与五十位城主战。若某城主受伤不能应战第二人,将现场聘一位五氏城主代替,代城主星阶不可低于原城主。”
慕清风将灵茶一饮而尽,起身欲行,观澜也合扇站起来。
慕清风回头看着他,观澜敲着扇柄:“我不喜十六这个排行。”
慕清风随口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那更不行。”二人沿着木梯走上高台,向长风子衿行礼后站在一边。
长风子缜恨恨道:“疯子。”遂起身上了高台,行礼后站在观澜左边。接下来长风子趣、子戡、子琬、子朝、子岫、子筑、子鄯各自上台,十人站成一排。
长风子衿抬手布下乾坤阵随即分开众人:十人五组,两两对决,胜七人者出,一柱香为限,点到为止。
子鄯对战观澜,他小声道:“我也不喜二十这个排行呢,大家总是不尊重,廿来廿去。”
观澜问道:“其他公子呢?”
子鄯看了眼台下,抱怨道:“大家都不想被揍,非要我上来凑个数。九字不好听吗?”
观澜持扇动作从容,子鄯高兴道:“还是子澜好!”其他几组太凶残了!
观澜看有三组结束了,对子鄯一笑:“点到为止。”随即扇骨击中他手腕,长戟坠落。再一挥扇,子鄯落到比试圈外。子鄯翻个跟头站稳,召起长戟,老老实实站在圈外,左顾右盼:“马上第二场了,也不知道对手是谁,希望不要是子缜,他脸色太难看了……”
长风子衿及一众修士旁观,乾坤阵内几人不敢使阴损手段,一柱香时间过得极快,很快进行下一轮。
最后一轮,观澜对战慕清风,观澜同他商量:“我输几招比较好?”
慕清风随意道:“我输吧。”便走到比试圈外。
观澜随他走出去:“你就不怕我争少主位?”
慕清风抱剑而立:“你我不必争,谁在少主位并无区别,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
观澜刷地抖开纸扇:“我稀罕!”
慕清风:“……是你先提起的。”
观澜胜九人,慕清风胜八人,长风子岫胜七人,三人胜出,将轮流对战五十位城主。
长风子鄯下台后激动地走到自己的朋友旁边:“难怪族长当初坚持纳入这两人,子缜连三招都没……”过。他嘴唇紧闭,长风子缜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青阳子怡拄着手肘道:“不愧我看中的人。”
青阳子玉突然道:“我劝姐姐三思,长风子清对女子向来不假辞色,免得难堪。”
子怡侧目笑道:“我又不求红鸾誓,还能难堪过妹妹吗?”
子玉苦笑,她早想劝解子怡放弃,那时不合宜,现在也不合宜。
素和子芦问道:“你说长风族长怎么想的?不到五百年,人还没养熟吧,少主大位就给出去了?”没什么意外,少主会顺利继任族长的。
“还不是你等不成器!”族长素和子书沉声道。
子芦立即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胡言乱语。
子君恨不得原地消失,素和子书已经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杀他千百遍了。他都想让族长向长风学学,不要逮着门内不成器的弟子白费力了。他天生四星阶,但他连副方子都开不出,摸脉也是五五分。
高台上,五十位城主遵照族长指令,有序上台与三人比试。在下面轮候的白云城主唉声叹气:“好好吃个喜酒,也能吃出伤来。”其余城主听到不禁摇头,这也值得抱怨?
白云城主才不在乎,他们又不上场!长风城主不许偷偷放水,这三人为了赢少主位拼尽全力,城主也只有挨打的份儿,而且因代城主修为更高、挑战难度更大,为了让代城主上台,有些竞争者甚至直接将城主打趴下。城主不一定是最能打的,长风少主一定是。
等着看好戏的众人很快就安静如鸡,不仅长风辖下的四十七位城主瑟瑟发抖,可能被聘为代城主的其余五氏城主也在皱眉,纷纷传音本家族长拒绝上台。五氏族长面色各异,对传音置之不理。
第一轮三位城主全部被抬下来,长风子衿请素和子书派弟子救治。第二轮、第三轮……全部抬下来,绝无可能再比试。无一例外,他们似乎都打定主意不给对手半点便宜占:比试一场后,总有所消耗。
长风子衿眉目不动,抬下来三位,就再送上去三位。十轮后,她喊了暂停,让三人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仲孙子时问道:“子衿相中哪位?”代城主的存在,让族长对少主位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如不愿某人上位,只消选上足够的功法相克或高星阶城主。
长风子衿语气肯定:“子岫镇不住那两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关系斐然。吃里扒外的弟子多见,吃里扒外的族长稀少,毕竟利益一致。
青阳子洲道:“可惜了子岫。”
素和子书道:“子岫该庆幸,否则几百年后子衿又该选少主了。”突然转头看向子芦:“你俩打算去哪!”
子芦支支吾吾:“去帮哥哥姐姐们打下手。”
素和子书使了巧劲让二人坐下:“别帮了倒忙!”
子芦本扭成了个苦瓜脸,但见往常威风凛凛的素和城主们也一脸愁容,瞬间神清气爽。
子君道:“你乐呵什么?素和还未有少主。”
子芦一脸茫然:“少主不是你吗?”
子君无奈:“将你右手砍下来给我吗?”
“噫——”子芦离他远点,奈何族长禁制,挪了半天也就一尺远。
长风子衿在五氏城主中选出四十位备战,星阶五至七阶不等,选中的人并不知对手是哪位。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长风子衿示意比试再次开始,城主星阶越来越高,一柱香的比试显得艰难起来,然而一轮结束,仍是三位城主被抬下来。
伯昏族长伯昏子桐道:“他们对每位城主的功法都很熟悉。”用最少的力将人送走,有备而来。
七轮过去,五氏城主的下场并没有变化。
百里子喾颇觉无聊:“子衿,让剩下的人一起上吧。”什么时候空等一柱香也觉得漫长了。
长风子衿不动如山:“古训如此。”她能看出来子岫撑得辛苦,这份辛苦甚至换不来少主位,但子书之言不错。
百里子喾叹气:“要是都胜了三十轮,长风是打算将我们城主都揍一遍吗?”他们还不能拒绝。
仲孙子时笑:“长风古训应改改了。”这种以绝对优势压制其余人的弟子,直接上位就好了。
长风子衿微笑:“我让子清直接挑战我,他偏要为难那些城主。”
百里子喾顿时噎住,长风族长太能打,他们这些族长压力也很大的:“这些城主确实要教导教导,平日太松散了!”一柱香都撑不过。
仲孙子时也道:“不合规矩。”在他任上,长风还是不要换族长的好。
躺在地上的白云城主忿忿不平:“你们怎么伤得那么轻!是不是偷偷放水了?”两三招就下来了。
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大招放完,知道打不过,当然赶紧下来。这三人是不是偷偷修炼了六七千年?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