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成了女将军》青衣无袖

3、第 3 章

　　杳杳是以粗使丫头的身份被卖入将军府，起初干些挑水洗衣的杂活，由于她是在海上长大的孤女，头一回离开渔船来到一个陌生之地，许多对他人来说十分常见的事物，对于杳杳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的。

　　府里的管家们对于新来的丫头们是严苛待之，轻则训斥，重则打骂，杳杳生性要强，不禁训，在老管家拾起鞭条前她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将军可怜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或许是从杳杳身上见到了自己的影子，裴宸宇对杳杳心生怜悯，将她从一个粗使丫头升为将军的贴身婢女，久而久之便当做了将军的童养媳养在府中，杳杳无姓，妇随夫姓，将军赐名玉栾。

　　自那以后，杳杳不再是孤苦无依的海上孤女，而是将军的童养媳裴玉栾，起初杳杳不习惯‘玉栾’这个名字，将军则继续唤着她的乳名。

　　她不喜笔墨女红，却爱弯弓长剑；不爱泛舟游水，却好飞马驰骋；将军觉得玉栾和他有几分相似，便教她习武和马术，常年带她征战四方；在外是将军的副将，在内是将军的夫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她以为自己能和将军能成为沙场伉俪，相互扶持到老时，将军却不幸殒身，先她一步走了，如今将军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亲切地唤她一声杳杳了。

　　回忆至此，府门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经是五更天了，灰蒙蒙的天际现出一抹鱼肚白。

　　破晓时分，府里的管家翻着册子点卯，碧络在一旁盯着，玉栾从蒲团上爬了起来，来到管家的身边，见府里只剩下不到十名的奴仆，一夜未合眼的脸上再露忧思。

　　她吩咐碧络几句，“府里的老仆们都走了，偌大的府邸也该买些新人了，这事就暂且交给你了。”

　　见碧络应声颔首，玉栾这才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屋换了身命妇的官服。

　　府门口备上了进宫的马车，此时天已大亮。

　　临行前，玉栾觉得这身衣服有些不妥，又折回屋褪下身上妇人穿着的官服，披上了将军的红衣战袍。

　　铜色札甲在晨晖的映照下闪着金光，黑金色的腰带束着杨柳腰，及腰青丝束成高马尾垂于肩背上，殷红色抹额嵌着细丝金边，几缕垂发飘然于鬓边。

　　这是将军临行前换下的铠甲，玉栾为他备好，待他下次出征再换上，可谁知那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将军再也不会穿上这身红衣战袍了。

　　玉栾拂了拂被风撩起的鬓边垂发，拿起将军的佩剑，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马车走去。

　　车夫正在套马车，车舆还未套上，玉栾便径直上前牵走车夫的马，翻身一跨，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夫人您......”车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用不着车舆，有马就够了。”

　　话音刚落，玉栾便蹬上了马背，马鞭一挥，快马飞奔至皇宫。

　　皇帝君若瑜打量着面前这位将军寡妇，饶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她，同昨日在将军府见面时不同，她战袍加身，眼神坚定，腰间的佩剑散发出冷冽的寒气，刚毅的语气向皇帝请缨，意欲出征大朔国。

　　君若瑜蹙眉思索，半晌后缓缓问道：“你说要出征大朔国救出被困的九王，为亡夫报仇，可依朕所知，自北襄国建国以来，就从未出过女将军，朕要如何相信你有能力出征伐敌？你可知北襄国与大朔国之间横跨着千里内海，就凭你这柔弱的身板，要如何漂洋过海去杀敌呢？”

　　面对皇帝的质疑，玉栾满脸不屑，“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妇自幼在海上长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莫说是渡海作战，就算是在海面上杀敌也未必会占下风，更何况臣妇自八岁起就跟随将军四处征战，趟过刀山，下过火海，潜入敌营救人就如同探囊取物，即使陛下您不相信臣妇有这个能力，臣妇也出征在即，势必要为将军报仇！”

　　“裴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威严之气不输昔日的裴将军，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再劝解你了”，说完，君若瑜转头对近身太监说：“李公公，传朕的谕旨，封裴玉栾为镇海大将军，率领两万兵马明日启程前往滨海，讨伐大朔国，夺回领海权，营救九王。”

　　号令一出，裴玉栾从一位将军的寡夫人一朝荣升为镇海女将军，为亡夫报仇心切的她一回到府上就着手收拾行李。

　　府里的事务暂且交由碧络同几位老管家管着，玉栾此次出征也是为了找寻将军的遗体，将他带回京都入土为安，虽然希望渺茫，尸身葬身大海，要想捞上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出征在即，碧络帮着玉栾收拾行军用物，在整理将军的铠甲时，她不禁潸然泪下。

　　玉栾见她将铠甲拥在怀中，恋恋不舍的样子，便安慰道：“睹物思人，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我身上肩负着将军未完成的使命，只有将铠甲穿在身上，我才会感觉到将军与我一同作战。”

　　她走到碧络的跟前，抚上她的手背，“碧络，此次出征吉凶莫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然归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的担子就只能担在你身上了。”

　　碧络啜泣两声，收回眼眶的泪水，点头应道：“夫人放心，将军府是将军的家，也是我的家，夫人代夫出征，家里的事我会帮忙看着的。”

　　有了碧络这句话，玉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对于碧络的为人，她实则心里隐约意识到了，只不过如今出征一事迫在眉睫，府里的老仆们几乎都离开了，唯一剩下碧络和两位老管家是玉栾能够信任的人。

　　纵使碧络平日里对玉栾心有不满，但对待将军，她是尽其所能的服侍他，这座将军府是又将军多年的心血，碧络先于玉栾进府，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归宿，因此即便是玉栾没有交待她，她也会顺势接手将军府的事务。

　　这是裴玉栾首次单独带兵出征，她没有万分的把握，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皇帝的御驾来到京都城门，亲自为她送行。

　　君若瑜端坐在御驾马车的车舆内，命太监掀起黄帘，他抬眼一看，只见城门外排排立着数万精兵，为首的女将军裴玉栾一袭红衣战袍，骑跨在枣红骏马的背上，血红色的披风飘扬在身后。

　　“李公公，扶朕下来。”

　　“喏。”

　　近身太监那挺不直的腰身微躬着，连忙将上身探进车舆内，扶着皇帝下了马车。

　　玉栾见皇帝亲自为她送行，也跟着翻身下马，单膝拱手跪于皇帝面前。

　　君若瑜又命太监将宝剑取来赠予玉栾，“这是朕为你寻得的上古宝剑，名曰‘龙渊’，裴将军那把长剑太过笨重，不适合你，而这把龙渊剑能削铁凿石，剃人首级不费吹灰之力，它短细的剑身又与女将军甚是相配，还望女将军收下朕的心意，朕在此等候女将军凯旋。”

　　裴玉栾双手接过龙渊剑，只见剑鞘是以铜金打造，金灿灿的剑鞘上攀附着一条黑金色鸑鷟浮雕，指腹可触及凤翅上的羽翼纹路，其做工之精细让人不禁感叹。

　　她一手持剑鞘，另一手握着剑柄，‘嗖’的一声剑拔出鞘，剑身在曜日下泛着银光，剑气透着一股噬骨的阴寒，像是雪山上永不融化的寒冰，令人汗毛林立。

　　玉栾收回剑身，双手呈给皇帝，婉拒他的好意，“多谢陛下，只是这把剑太过贵重，玉栾不敢收。”

　　君若瑜冕旒下的双眸闪过一瞬失落，他曼声问道：“女将军不是不敢收，而是不想收吧！你同裴将军伉俪情深，在战场上既是队友，也是佳偶，如今失去了亡夫，自然会将裴将军的遗物带在身边，朕可以理解，不过兵器自然是要选称手的才是最好的，朕希望女将军能够收下它，就当是朕的一点小心意。”

　　对于皇帝的执着，玉栾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下了龙渊剑，谢恩过后，随即转身上马，她将龙渊剑佩在腰间，手里依旧拿着裴将军的长剑。

　　“驾！”

　　玉栾手持缰绳，驾着骏马奔至队伍的前方，带着两万士兵朝着滨海的方向走去。

　　战鼓响起，旌旗蔽日，北襄国的铠甲兵们列队而行，浩荡的马蹄声穿透城门外的胡杨林，君若瑜的视线透过扬起的尘沙，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太监瞧见皇帝眉头紧蹙，忧虑重重的样子，便低声劝慰道：“陛下莫担忧，就算裴夫人这次无法将九王带回来，大朔国暂时也不会伤及九王的性命，既然他们只是掳走了九王，自然是要和咱们谈判的。”

　　君若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底并不是在担忧那位被掳走的皇弟，而是担心这位初出的女将军能否安然归来。

　　这一去不知吉凶，他不求出师告捷，但求她平安无事。

　　他长吁一声，“九弟自幼洪福齐天，总能化险为夷，朕不用担心他，时机到了，条件谈妥了，大朔国自然会放他回来，只是......”

　　太监颔首问道：“那陛下是在担忧裴夫人么？”

　　君若瑜怔然未语，心中暗叹道：此经一别，再见何年？卿念故人情，不谙君之意，瑜赠汝龙渊，丹鸟护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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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鸑鷟：凤凰，也称丹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