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戏》焰影倾城

2、二

　　“着意寻香不肯香，香在无寻处。”微风略过梅林，庭间犹如一片香海。
　　传说雷损生平，只爱三件东西。
　　爱女人，包括了他的心爱女儿。
　　爱人才，尤其是狄飞惊。
　　爱权力，所以建立了“六分半堂”。
　　其实，他还爱一样东西：
　　他爱梅花。
　　他喜欢赏梅、咏梅，所以六分半堂里也便种植了大片梅林。
　　梅林深远。其间，梅枝虬曲苍劲、风韵洒落，或俯或仰，或侧或卧，或依或盼，姿态不一。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正是寒梅吐艳之时。
　　冷艳。
　　越冷越傲，越寒越艳。
　　他灰袍宽袖，一只左手拢在右襟里。
　　狄飞惊低着头、垂着眼，似乎正在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梦枕开出条件，让我坐金风细雨楼第四把交椅，并主掌六分半堂。”
　　雷损仍拢着手，他只笑道：“前提当然是先解决我了。”
　　“自上次在三合楼上，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你开出这样的条件，可是这两次的条件……”
　　他在梅林中踱着步，半晌之后，忽然问道：“看来，那两个新近加入金风细雨楼的年轻人，很是受他器重……我听纯儿讲，他们就是她当日在汉水上遇到的两名高手。”
　　听到“纯儿”二字，狄飞惊的神情愈发温柔了下来。
　　“不错。”狄飞惊的眼睛明如秋水，而且带着三分忧悒。
　　“我这次虚与委蛇，已经答复了他。”
　　听到狄飞惊的话，雷损居然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反而似是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他的眼神却骤然亮了一下：“你是如何答复他的？”
　　狄飞惊这次正在看着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
　　“我和他说，当日在三合楼上，只因总堂主匿伏在楼上，因此我不便答应他开出的条件，而这一次，我却是不能答应。”
　　雷损扭过头来，笑对着他：“为什么呢？”
　　“我的理由是……没有把握。”
　　雷损的笑意更浓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而全部的笑意都是从眼睛里透出来的。
　　“你也没有把握么？”这句话自他口中轻轻地、飞快地说出来，一掠而逝，以至于除了说这句话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够听到。
　　狄飞惊似乎真的没有听到，或许是没有听清……
　　“他仍然有许多忌惮……其中也包括我的棺材……”
　　雷损喃喃道。
　　狄飞惊仍然没有说话。
　　直到雷损对着一株老梅，深吸了一口气。
　　梅花的冷香幽幽，沁人心脾。
　　然后他就说：“至少，苏公子一向很好奇我的那一口棺材，这一次，就请他看个清清楚楚吧！”
　　“只不过要委屈你了。”
　　狄飞惊垂着头，抬着眼，眸子里闪着晶晶亮亮的光。
　　“总堂主见笑了，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他忽然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雷损感觉到了狄飞惊在这一瞬间的一惊。
　　“不久前，十三分堂的人曾经递上来一份资料，是关于白愁飞的，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
　　“他的绝技近似雷卷的失神指，只不过雷卷用的是拇指，白愁飞却善用中指，而且指法也有不同……但是当时十三分堂的人曾一度怀疑他和小雷门的关系，不过后来查实白愁飞的指法其实得自长空帮……”
　　雷损已自深袖里伸出了双手。
　　他的手很瘦、很枯乾。
　　惊人的是他的右手完好，而左手却只剩下一只中指、一只拇指！
　　拇指上还戴看一只碧眼绿丽的翡翠戒指。
　　“对这个人，要留心着。”
　　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