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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挨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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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
天,愈来愈凉了。
韩玉跪在韩家祠堂中,韩御史大人狠狠朝着他的背上甩上几鞭子,边甩边骂道:“你这是又发什么疯!居然去招惹玉京公主!”
“大庭广众之下,你唤玉京公主名讳,还钻进人家的马车。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和宋谦坐在茶楼上,看你这越轨之举,我这老脸都在人家驸马那丢光了!”
韩御史大人越说越气,又狠狠的抽了几鞭子。
韩夫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扑到韩玉身旁,求情道:“老爷,别打了,别打了。”
韩夫人见韩御史大人停手了,赶紧转身关心韩玉:“玉儿,疼吗?快跟父亲认错,说你错了。”
韩大人也打累了,气息不稳的问道:“韩玉,你知不知错?”
“知错,”韩玉语气倔强,“但我不想改!”
“你!”韩大人气极,又想动鞭子,韩夫人立马上前拦住,“老爷使不得,玉儿从小性子就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好好说,好好劝,不行吗?”
“好好说?好好劝?我就是心疼你心疼孩子,才把他害成这副鬼样,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也就罢了,他现在可是招惹了有夫之妇!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为何你就偏偏看上有主的呢?还是个不好惹的主!”
“天下女子千千万,但山阴只有一个,我也只喜欢她。”韩玉即使被打得很疼,还是忍不住怼自己的父亲。
韩大人气得胡子都在颤动,“好啊,喜欢是吧?那别人喜欢你吗?玉京公主向来多情又薄情,就算现下对你有新鲜感,那以后呢?你也不看看翰林院谢少师、永安候府晋世子、刹那木拓将军和伶玉楼那个优伶的下场!”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怎知我的下场就与他们一般呢?”
“呵!那你现在想干嘛?玉京公主已经嫁人,难道你想当面首吗!”
韩玉的脸黑得难看,不发一言。
韩大人看他执拗的眼神,估计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他是真不知道该拿韩玉怎么办了,从小到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这副鬼样子,他这执拗的性子终有一天会给他带来祸端。
“既然你无心悔改,就在这祠堂跪着吧!”韩大人气愤的甩袖离开。
“伯义,你帮我劝劝玉儿,我去劝劝老爷。”韩夫人急忙追上韩大人。
韩荣邑刚升任礼部四司主事之一,近日正是最忙的时候,事务繁多让他精疲力尽,刚下职回到韩府,管家一脸着急的迎上来,他心里就叹了口气:准是韩玉那小子又惹事了。
韩玉从小到大闹了多少事,已经不出奇了,但今日确实让他意外,韩玉居然招惹上了玉京公主。
他只在一次皇家祭祀大典远远的见过一眼,且早年读书熬坏了眼睛,瞧不清模样,但光从周围人的反应他就知道玉京公主美貌不凡。
近日同僚也在议论玉京公主紫金殿议政之事,此女子野心勃勃,倾国之姿,又生于皇家,绝不是一个安分守己、耽于情爱之人。而且韩荣邑隐隐有猜测,玉京公主为了夺权,肯定还有大动作,届时估计又是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韩玉居然喜欢上玉京公主,韩荣邑下意识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善果,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韩荣邑站在祠堂外,旁观里面的纷争、怒吼、哀求,一时间内心的无力感让他脚步停在门槛外。
如牛尾的细鞭子一下下甩在韩玉的背上,韩玉挨打的时刻其实韩荣邑挺享受看这一幕的,他虽是长子但却不是嫡子,所幸主母性子善良软弱,对他不仅没有苛待,甚至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但与韩玉之间总是隔了一道摸不清的墙。
所以他不敢像韩玉那样随心所欲,因为他内心清楚,如果他与韩玉一般放纵,韩家是不会一次次原谅他、善待他的。
但这一次,韩荣邑发现看着韩玉挨打,他心中并不暗爽。是因为韩玉被责骂挨罚太多他看习惯了吗?是他今天太累了吗?还是他已经对韩玉已经无动于衷了?
当视线落在他紧扣着的拳头,咬牙紧绷着的侧脸,韩荣邑明白了,这一次韩玉没有撒娇求饶,一反常态的不发一言,脊背挺得笔直,仿佛父亲打的是一座石像。
韩玉似乎终于长大了,在韩荣邑印象中,韩玉性情乖戾,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包袱。父亲在训导韩玉时,韩玉总是心不在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还会瞅准间隙,抓住身边的飞虫玩弄。
下雨了,淋淋漓漓的雨线落在韩荣邑脸上,催促他赶紧进屋安慰失意的弟弟。
韩荣邑进屋,走到韩玉身后,眼神盯着祠堂的牌位。
“这次你又闹什么?”语气带着一点儿冷冷的嘲讽。
“我没有在闹。”
雨滴瓦落,屋檐垂下晶莹成串的水珠帘子,隔绝了屋外的世界,屋内两人静默无言。
最终还是韩荣邑开口劝道:“韩玉,玉京公主绝非良人,你只是一时被繁花迷了眼,况且,玉京公主极有可能是因为父亲才故意接近你。”
“她没有,是我主动接近他的。”
韩荣邑再一次叹气,“你怎知你不是她的猎物,而猎人利用美貌诱你靠近呢?”
韩玉这一次终于抬起头,望向他的兄长,咧嘴笑道:“如果她真是这样子,我也心甘情愿。”
韩玉巴不得玉京花心思在他身上,最怕的是她对他无动于衷。
他眼眸中的天真和无畏让韩荣邑怔住。
“先不论你,你可知道玉京公主干涉朝政的事?”
“听天赐提到过一嘴。”
“这事非同小可,之前因玉京公主参政一事,朝中大臣已心有不满,逼着皇上出嫁玉京公主,那知玉京公主仅安分了半年的时间,我瞧着玉京公主近些动作,大有助二皇子或者三皇子上位之势。韩家乃世代纯臣,绝不可参与其中。”
“女子参政又如何?那还不是朝中大臣无用,山阴就是太厉害了,才会遭那些老头子记恨!”
如果不是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山阴也不会下嫁宋谦,这么一想,韩玉觉得山阴这么美的女子陷入朝堂的虎口狼牙之中,他越发觉得山阴不易,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一想到山阴会一人独自伤心落泪,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韩荣邑怪异的瞥了韩玉一眼,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好,政事你也不懂,我也懒得与你多费口舌。那你今后想如何?玉京公主可是有驸马了,她爱你到愿意与宋谦和离吗?”
韩荣邑看到他脸色一黑,心中有数了,言语讥讽道:“那韩小公子是想去做一个见不得人的面首?”
“当然不!”韩玉激昂反驳道。
“哼,我该庆幸你还没有自甘下落。”韩荣邑转身离开落下一句话,“无论如何,身为兄长告诫你一句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做辱没韩家的事。”
韩荣邑踏入主屋,父亲扶额坐着,母亲在一旁劝慰。
韩夫人瞧见他,立马开口问道:“伯义,如何了?”
韩荣邑摇摇头,韩大人气愤拍桌,“你看看你那好儿子!”
韩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乐意了,“老爷说得好像玉儿不是你的儿子一样。”
“难道不是你惯的吗?”
韩夫人嘴角下拉,有意堵他:“也不知道是谁惯的,每次打完骂完难道你就不心疼?你就没有默默放过?”
“夫人,你……”
看着他俩快吵起来,韩荣邑插嘴道:“有一点父亲母亲可以放心,玉京公主已然成婚,韩玉有自己的傲气,不会屈做面首的,他现在年少不经事,待他认清后,自然会心死。”
“这倒是……”
玉京仰面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魔怔的勾引了韩玉那个小魔王,又对宋谦发脾气。她为什么会生宋谦的气?她明明不喜欢宋谦。
玉京突然后悔不已,既恼恨自己的冲动,又谴责自己小心眼,虽然她与宋谦结为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实,但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政治婚姻。
她自己也在成婚之后不安分,怎能要求宋谦忘掉白月光呢?
不过,她还是怨恨宋谦,原以为他是一个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没想到内里也是一个朝三暮四的渣渣,如果知道他是如此放不下薛乐遥,她绝对不会嫁于他,她堂堂一国公主,何至于要一个心里惦记着其他女人的男人,给自己添堵。
既然如此,要不与宋谦和离?可要如何向父皇交代?这个念头像一个陀螺一样在脑海里疯狂旋转,思绪万千,终未有定论。
眼前突然一黑,一根黑色的尾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黑子,你又拿屁股对着我,明天你的小鱼干没了。”玉京捉住正要逃跑的黑猫。
“喵!”
“嗯?你还对我发脾气了,不想活了?”玉京戳戳它的大脑袋。
黑猫还想咬她的手指,玉京迅速控住它整个脑袋,黑猫知道自己斗不过她,大眼委屈巴巴的盯着玉京,“嗷嗷嗷”小声叫唤。
“你就只会这一招,”玉京松开手,把黑猫搂进怀里,“黑子,你说宋谦讨不讨厌?”
“喵~”
“对吧,你也觉得他讨厌。”
“喵!”
“连猫都不喜欢他,宋谦果然是伪君子、王八蛋!”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