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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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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只差一步了......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那碗血送到神池，他的藤蔓就能活过来了。
为何......为何所有人还是不信他！
陈烟不错眼的盯着地面，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了起来，天地在旋转，而他的眼前只有越来越近的，近乎将他吞噬的一抹黑。
“还能是什么！”站立一旁的百姓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这个骗子，妖邪！亏我们还信了你的鬼话，呸！”
同伴拉他：“都说了这是妖邪了，你还敢碰，不怕鬼上身啊。”说罢，求助般向国师身边靠了靠，微俯下身讨好道：“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妖邪？大师，我们这些日子可和他接触不少啊，甚至还滴了血，您看，这不会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被绑着的“妖邪”，被这一记猛推，一个趔趄险些直挺挺摔倒在地，这样一闹，他的意识反倒清明了些许，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晦暗道：“妖邪？我若是妖邪，有的是机会将你们吞吃下肚，有的是法子弄来这一碗血，何必落得如此田地。”
平日里，千金之尊的小公子何曾怕过谁，往日里若是被这一盏屎盆子冤在头上，甭管对方是什么皇亲国戚，神仙妖怪，他就是拼死，也得从对方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陈烟确实想死，可他再也没什么心气多说一个字了。没了那碗血，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垂下身子，只觉得从未如此身心俱疲。
国师余光一扫，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勾了勾唇，嘲弄道：“穹庐山虽然与京城有些距离，不过相信诸位也有所耳闻，今年一开春，圣上着个州县颁布了新条令。说是.....说是要增加税收。”
话音一落，周遭就炸开了锅。
穹庐山自古以来就地处偏远，甚至在历朝历代并不归朝廷管，也是近百年来，当今圣上四处征战，这才将这一块弹丸之地纳入他的江山版图。这里的百姓放肆惯了，哪里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天高皇帝远，纵使他们再如何冒犯，那皇帝老儿也犯不上来这里砍他们的脑袋，于是一个个都吵翻了天。
“又加！又加！狗皇帝！朝廷这几十年来做过一桩桩一件件事可有？且不说瘟疫，虫灾，光是前些年大旱，我们千等万等，朝廷的救济粮连个屁影儿都没有，若不是山神大人庇佑，这十里八乡的百姓早就死绝了。”
“一帮只会从百姓血肉里吸油水的蛀虫！”
“诸位可知这是哪位大人的好主意？”国师笑意更深：“听朝中传闻，是陈太守上书圣上，说是要壮实国库，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朝中人人称赞，都说陈太守一张七窍玲珑嘴，简直是圣上的肚中蛔虫。圣上昏庸，有人规劝尚可，若是被吹了什么溜须拍马的耳旁风，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陈公子，对于令尊的所作所为，可还满意？”
此话一落，顷刻间便将全部的火力集中于陈烟一身，甚至有不少胆大的百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捡起路边的土块就朝他身上砸。
土里裹着不少碎石，重重的往他面门而去，那张白玉模样的脸上，俨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陈烟闷哼一声，没有躲，像个任人揉捏的破布娃娃。
有人带头，其余的百姓便一发不可收拾，横竖，这是个妖邪，就算披着人皮，也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恶意从一颗种子渐渐生根发芽，直至遮天蔽日，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底，无需要人组织，百姓红了眼，纷纷捡了石头土块，肆意发泄着一腔怨恨。
尖锐的碎石划破衣衫，很快就见了红，不等一炷香功夫，陈烟曝露在外的小臂皮肉翻张，已经没了几块好皮肉，他开始还挣扎着，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指甲已经被自己掐的渗血，嘴唇更是鲜血淋漓，到最后，他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像是没了声息。
“死了？”
“好像是没动静了？”
国师走去试探他的鼻息，随即嗤笑一声：“只是晕了。”
“敢问大师，怎样才能根除此妖孽？”
“这妖邪道行已久，盘桓在陈家迷惑众人，这才让太守大人做出此等事。若要根除......除非在他清醒时分，将皮肉刮成数千片，用明火焚烧，方能让他灰飞烟灭。诸位为他滴过血，是最适合做此事之人，还要拜托诸位。”
人群后退了一步。
“什.....什么？”
方才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着了魔似的丢了许久乱石，现在回神，看见那血肉模糊，已经是心惊肉跳了。如今，却还要他们将人凌迟。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道：“可他毕竟看着还是人，刮人肉这事，如何做得？”
“你这郎君说话好生有趣，既要除这妖邪，又不能伤这妖邪，难不成，欠下的罪孽要由你来还？”国师冷下脸，言语间难掩不耐。
“他......他不是已经没了那碗血吗？已经兴不起什么风浪了，既然我们阻止了祸端，还请大师收服此妖邪，我们这些寻常人，平日里也就杀鸡宰羊，哪里敢做这种事。”老刘攥紧袖口，犹豫了一会开口。
有人打断他：“行了，这是妖邪又不是人，和宰杀畜生有何区别。你要是没那胆就退一边儿去。要是善心没处使，你自己的肉去喂了他罢。”
经此怂恿，人群松动了许多，不少青壮年不等家人阻止，在他身后站了一长排。这些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甭管什么神仙妖怪，领了刀便跃跃欲试。
“要清醒着的。”国师端水泼醒了他。
和他预料中不同，陈烟即使醒了，也并无太大反应，只是任由众人绑着，不挣扎也不反抗，似一潭死水，空洞黯淡一眼便能望到底。
国师皱眉，并不满意他现在的模样，四周血腥味儿直冲鼻头，他却毫不在意，蹲在对方身前，附耳：“那位山神大人守护了世世代代的，就是这些人。若非今日我带你开了眼，你恐怕永远也见不到这些人的真面目吧。问问自己，值得吗？”
身前的人沉默几秒后，抬头直勾勾的对上他的眼睛许久，久到国师都抑制不住的有些发毛，他的脸上血满是血痕，嘴角破裂，艰难扯出一抹笑，声音微弱，却丝毫不落下风：“山上就是这点不好，见了血凑过来的苍蝇实在是多，嗡嗡作响。您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国师发了狠，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拽了过来：“我说，若你识相，还能死的好看些。”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陈烟只觉得头皮都要被他扯下一小块来，温热的血液顺着国师的小臂留下来，恰巧滴落在他的眼睫上，睁眼间一片模糊的血红，陈烟呸他一口：“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是吗？那我说些你听得懂的可好？你斩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陈夫人现下，恐怕还晕着呢。”
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身下的人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陈烟青筋暴起，咆哮道：“你敢！你敢动她！!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声些！这么激动做什么！”
国师道：“你不会做鬼的，肉身俱毁，神魂聚散，做鬼也没有资格。不过，我们多年交情，你要是愿意帮我一个小忙，我倒是能保证你的全尸。”
“答应你的条件，你就会放过我父亲母亲?”
"自然。我要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命做甚，用来修行的功效还不如山里的山猫野狗。你若是早些听话，哪里还有这些苦头吃。"他摆摆手：：“也罢，我方才探过了这妖邪的修为，看来还是收服为妙，转化的内丹还能放在山神庙，保一方水土。既然大家不愿，那便早些下山，老朽再此保证，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啊，又不杀了，白激动一场。还以为这辈子也能有机会跟人说我有朝一日也能为民除害了呢。”一小后生嘀咕。
老刘踹他一脚：“少废话，叫你下山就赶紧下山，你当捉妖和你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他和那后生彼此嬉笑打闹一阵，走向下山的小路。竹林幽幽，穹庐山一如往日，下山的路青绿交错，时而伴有鸟啼，阳光真好，老刘心中却一片毛骨悚然，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错了。大错特错！
而这样的景色，恰如黄昏将至，只是漆黑的末路前最后的一抹亮色。
国师解开他的绳索，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身上的伤痕全部不复存在，陈烟，依旧是那个皮肉娇贵的小公子，身上还是来时那件绸布缠丝的昂贵衣衫。
国师轻敲冰棺，得逞的笑藏也藏不住：“那便请吧，陈公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下山的百姓都惊恐的发现，他们脚下的土地正在飞速蔓延着枯萎，所有的植被一瞬间荒芜不在，失去了所有生气。
而长夜，才刚刚开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