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38、第 38 章

　　飞鸢假作自己并没有听见屋子里的谈话，带着笑脸进门去，说了自己的来意，搁下了凝息香就离开了。

　　齐平章见曹夫人动了怒，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便也悻悻的离开。方才出了前院，齐平章便听见有人唤自己。

　　“大少爷。”

　　树影里头钻出一个人来，是飞鸢。原来方才她从前院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这外面特地等着齐平章，她私心里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飞鸢姐姐，你还没回去？”

　　“我是在这里等你，我且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飞鸢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之后，又将一脸疑惑的齐平章拉到一边。

　　“你和太太在屋子里说的话，我且听见了些。这玉人姑娘的亲事，老太太也实在头疼，无奈是宫里的话，贵妃的情，就这么驳了，恐将亲事变祸事。”

　　听见飞鸢这么说，齐平章更是沮丧。

　　“不过，少爷方才说的法子，似乎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就要损失您和姑娘的名节。”

　　“名节？这话怎么说？”

　　“既然今日老太太和太太都未曾说，少爷和姑娘有亲，可若是我们非要做成这个亲，只能说成是您和姑娘，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这！若是传出去，妹妹恐怕会被别人指摘，虽说我自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知她心中是否在意？”

　　“既然如此，您何不去亲自问问姑娘？但看平日里少爷对姑娘的用心，便能知道您的心，何况老太太原本就想在您和姑娘之间做一门亲事。此时就是一个好机会，您亲自去问了姑娘，若是她愿意呢，她不在乎这些虚名，岂不成了一桩好事。”

　　飞鸢的话说动了齐平章，他踌躇半分之后，下定决心，果然去了水云别院。

　　柳玉人正因为这门亲事而焦虑，一个人在屋里踱步，晚妆明肌都不得进去，只能在外面警惕着屋子里的动静干着急。这时候齐平章出现，倒是让明肌像是看到了契机。

　　“少爷来了。”说着凑到齐平章面前去，“您可快去看看我们姑娘吧，可想办法帮帮她好吗？”

　　“你们别急，我正是为帮她而来。”齐平章安抚完门外的人，自己便去了屋子里。

　　“大哥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来这里坐吧。”

　　柳玉人和齐平章在桌前坐定。

　　“我听闻你今日未用晚膳，所以特地送了一些来，已经交给晚妆去准备了，一会儿便送到屋子里来，你且先吃东西，我们再慢慢说话。”

　　说着晚妆就带着小丫头们摆了晚膳，可是柳玉人看着眼前满桌的美食，竟然啊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妹妹是在忧心宫里的那门亲事？”

　　柳玉人点点头。

　　“我听说，妹妹老太太答应了带妹妹进宫面见贵妃，那妹妹可想出法子，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了吗？”

　　“正是为这事愁呢，今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住了，便一心只想为自己找一个机会解脱，只觉得见到贵妃陈情是必要的，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说动贵妃放弃这门亲事呢。今日回来之后我细细想过，她们想要我嫁给翼王，一定是因为柳家遍布越国的家产，还有如今和外邦通商的机遇，若要他们放弃，除非我不是柳家的女儿。”

　　说到这里，柳玉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诶，那不如我便悄悄透露给贵妃，说其实我并不是柳家的独女，我父亲其实还有一个私生子，以后柳家的家产都是他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样就算翼王娶我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柳玉人的脸上好不容易露出了松乏之色，齐平章却陷入了思忖。

　　“一时之计尚可，就恐贵妃不信，若她派人去查，叔父又如何凭空去找一个私生子出来呢，如今筹备打点这些都需要时日，恐怕贵妃的耳目会先我们一步，到时候若是真相暴露，妹妹可能还是难逃此劫。”

　　柳玉人顿时又沮丧了起来，“也是啊，今日的事情，我方才命人传了信给父亲，山高路远的，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收到我的消息，此法的确是风险太大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齐平章有些紧张局促，他捏紧了衣角，心中踌躇着究竟应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犹豫着要不要此时就同柳玉人表明自己的心迹，可是若她对自己半点心意都没有，那日后可还怎么相处呢？会不会因此日后就疏远了他，他就连默默守护都不能够了呢？

　　“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一旦要做，就是不能回头了。”

　　柳玉人疑惑的看着齐平章。既然已经开口了，齐平章便心下一横，和盘托出。

　　“这法子，这法子，便是，我同妹妹一起去面见贵妃，就说我们早已私相授受，所以不能再接受翼王这门亲事。”

　　柳玉人顿时惊住了，“这……”

　　“这，不行！我知道大哥哥一心想要救我，可是日后大哥哥是要科举中榜入仕为官的人，要是在品行上受人指摘，恐怕会对你有所影响，何况，何况，你我之间兄妹情谊深厚，怎么可以……”

　　“兄妹情谊。”果然，在她的心中自己是这样的位置，齐平章此时心中明了，好多话便落下不再说出口，眼里的光也暗淡了。

　　“你说的那些我是不在意的，就算是为了避开此次劫难，你我演一场戏，可以吗？”

　　柳玉人皱起了眉头，思忖了半分，还是摇头。

　　尘埃落定，齐平章释然笑笑，试探着问到：“妹妹不愿用此法，是因为，已经心中有人了是吗？”

　　柳玉人噌的一下红了脸，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却并没有说话。齐平章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脑中浮现出了七夕那日柳玉人和宁王相会的场景，他似乎笃定了柳玉人心中的人就是宁王，却不知柳玉人此时心中百思交集。

　　自己的确是心中有人，可是更像是有一场梦，三年前的南疆之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实。尤其是当她开始忙起了百莨阁的事情之后，便越来越少想起寻找少年游侠的事情了，倒是宁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但是她心中始终觉得宁王不会是当年那个少年游侠，他只有一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所以当齐平章问起这话的时候，柳玉人便开始在心中自问，她真的是心中有人吗？她心中的人是谁？他真的存在吗？还是说只是一场梦而已。

　　沉默半刻之后，外面有老妈子来寻齐平章，说是见哥儿下学迟迟未归，所以便来寻，果然是在水云别院，请他回去早些安置，明日学堂考核，不能耽误。

　　如此，齐平章无奈离开。

　　柳玉人看着满桌的饭菜仍旧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叫了晚妆来将这些全都撤了下去，又早早的关了院门安置。

　　实际上，这一夜，柳玉人整夜未眠。她开始去想好多事情。北上京城来到外祖母家，自己原本只存着一颗玩乐的心，最大的目的的是看京城的景色，吃京城的美食，或是见识一些新鲜玩意，却没想到和齐家的姐姐妹妹这么投缘，陪着大姐姐出阁，同二姐姐一起做生意，如今稚儿虽然不能常常同她出门去玩，但也不忘把万姨娘做的美食分享给她，也是一样的亲厚感情。这一切都让柳玉人觉得无比庆幸，无比美好。对了，还有宁王，虽然他的出场给柳玉人带来了困扰，但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柳玉人能够感觉到宁王对她的偏爱和庇护。

　　可是，柳玉人从没想过自己会卷进权势的利益争夺，就像她从没想过自己要同意嫁给宁王，进入天家。如今翼王这门亲事，不仅让她一脚踏入复杂的天家宫殿，更是沦为掌权者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争夺财富的棋子。

　　柳玉人此时开始感觉到恐惧，今日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自己的亲事，可是背后牵扯着整个柳家的安危。自己若是答应嫁给翼王，柳家此后必然不再姓柳，可若是她不嫁给翼王呢，自己和柳家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第二日，明肌和晚妆都被柳玉人熬红的双眼吓住了，急急忙忙吩咐下人煮了败火的金银花汤水。柳玉人顾不得这些，而是让明肌立刻去告诉林掌柜，传信柳山青，无论身上有多么急得生意都要放下，立刻上京来，有要事相商。

　　第三日，王老夫人得令可见贵妃，便着了命妇的衣裳带着柳玉人进宫。柳玉人因为连日来的忧心，所以显得有些憔悴，她仍旧穿着家常素净的衣裳，簪了几支素钗，刻意收住奢华的东西，这样一来就更显得憔悴苍白。王老夫人知道她是为亲事忧心，也是心中难过，动手抚了抚柳玉人的脸，露出几分怜爱的神色。

　　“玉儿，外祖母没办法帮你，今日全靠你自己，或成或败都是命数，不可强求。只是还要叮嘱你一句，你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背后都牵动着柳家和齐府所有人，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玉人明白了，外祖母能够为我争取这个机会，我心中已经感激不尽，绝不会惹出祸端牵连他人。”

　　马车径直驶进了宫中，在第三重禁门处停下来，按照规矩，接下来的路是要王老夫人和柳玉人步行前去贵妃的乾安宫。虽然时值盛夏，今日却是个没有阳光的天气，厚厚的云层蒸出散漫的热气，将整个空气变得浑浊闷热。

　　这样的天气，让人脑袋发晕，脚上也如同灌了铅似的，心里也不舒坦。宽敞的宫道上只有王老夫人和柳玉人两个人，丝毫不见任何宫婢的身影，或许可能是大家都在躲着这样的天气吧，柳玉人正在这样想着，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随即失去了知觉。

　　王老夫人是快到乾安宫的时候才发现柳玉人消失，她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原路返回去找，却怎么都没有看见柳玉人的身影。柳玉人是第一次进宫，也不认得宫里的人，也不认得宫里的路，照理来说是不会自己乱走的，这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呢。王老夫人越想越着急，如今之计只能求助贵妃，她又重新朝着乾安宫去。热天暑气，一个老年人这样奔波，本来就有点受不住，再加上急火攻心，王老夫人几近就要晕过去。好容易到了乾安宫，守门的宫女看见命妇着装的王老夫人，赶紧将她送进偏殿里面休息，又去禀报了贵妃。

　　王老夫人见到贵妃之后，立刻道来柳玉人失踪的消息。说起来，如今柳玉人是贵妃自己选中的儿媳妇，她的失踪自然也让贵妃悬心，于是她立刻派了人手在整个皇宫寻找。与此同时，贵妃心中也在疑惑，之前也没有上报过今日要带着柳玉人前来面见，如今又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莫不是这王老夫人和柳玉人在玩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