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37、第 37 章

　　百莨阁的开业虽然出了翼王这样一个岔子，但其它的一切看起来还算十分顺利，尤其是铺子里的生意，莨纱本就抢手，加上齐玲珑精心挑选了许多与布料适配的成衣展示，让京城里的姑娘小姐们都趋之若鹜。百莨阁经营的风生水起，也并未传出什么与女子经商相关的不好言论，因此齐府里的人并没有为难齐玲珑和柳玉人，虽说并没有实际上的做出什么支持的举动，但是也并没有成为她们的阻碍。

　　齐玲珑和柳玉人早早就商议过，用百莨阁里的布料为府里的女眷们都做上一身衣裳，既然是好东西，便不能别人都有了，自己家的人却没有。于是，一日齐玲珑和柳玉人特地早早的将铺子歇了，带上制好的成衣回府，亲自送给了王老夫人、曹夫人还有两个姨娘，王老夫人和曹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又脱口说出，正好过几日是贵妃寿宴，邀请了官员家眷入宫赴宴，王老夫人和曹夫人也在列，所以正好穿上这身新做的衣裳。

　　柳玉人见老太太和舅母都如此抬举这身衣服，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事涉贵妃，柳玉人总觉得要多留个心，便多嘴问了些相关的事情。

　　“一般请了官员家眷入宫的宴会，想来规模不会小，看来这贵妃是真的受宠，皇上肯为她在宫中办这般宏大的宴会。”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玉人不知道怎得想起了宁王的母亲献皇后，想当年皇上也曾在宫中为她开了群芳宴，如今还是一样宏大的宴会，可惜主角早就换了人。一想到这样变迁和凉薄的事情，柳玉人心中竟然有些伤感。

　　“说起这事，也是奇了，按理说贵妃的寿宴从来都是宫里小小的聚一聚便罢了，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倒还是第一回，何况也就是平寿，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年纪。”王老夫人又转向曹夫人正经说到，“恐怕那日会有什么事情，咱们行事都得周全留心些。”

　　王老夫人果然是侯府里面出来的小姐，见过事情的人，也活了大半辈子，明白京中官场和宫中事情变化莫测险恶其中，所以行事总是多些心思。曹夫人朝着王老夫人恭敬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另一边方姨娘起身辞了出去，柳玉人见她脸色不太好，同情的看了一眼齐玲珑，齐玲珑也只能苦苦一笑。

　　晚间，柳玉人生怕齐玲珑和方姨娘又拌嘴，便悄悄前去探望，谁知竟然看见齐玲珑鬼鬼祟祟地趴在方姨娘的房间外面。柳玉人也不动声色的凑上去看，结果看见方姨娘在房间里试穿衣裳的场景，这衣裳正是齐玲珑命百莨阁里制作送给姨娘的那一件。这莨纱衣裳上身，果然又好看又舒服，方姨娘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其实，方姨娘这些时日看着齐玲珑旁进忙出，虽说心疼女儿辛劳，又气她不听自己的话，但是方姨娘也是的的确确将齐玲珑的快乐和满足看在眼里。为人娘亲，哪里不懂的儿女真实的悲喜，既然齐玲珑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己又何必剥夺了她的快乐呢。方姨娘自己倒是逐渐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不过就是碍于之前闹了一场的缘故，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表面上仍旧是一点都不服软。

　　齐玲珑看见方姨娘肯穿自己送的衣裳，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姨娘的态度有所缓和，所以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日后做起生意来更是毫无顾忌，百莨阁的生意在她的打理下做的风生水起。

　　一日，忙完了铺子里的事情，回齐府，放走到门口，就有小厮寻到了柳玉人面前，说是王老夫人和曹夫人要见她，看着那小厮的样子有些急，柳玉人便不等换了衣裳，立刻就去了前院。

　　王老夫人和曹夫人都还穿着命妇制服，想来是方才从宫里回来，柳玉人这才想起今日是贵妃寿宴。可是那穿着制服端坐的两人，面色凝肃，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柳玉人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在百莨阁里奔波了一日，此时竟然有些腿上酸痛，柳玉人放在腿上的手暗暗用力揉了揉。她一心都在自己的腿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王老夫人和曹夫人两人相对而视时为难的表情。

　　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王老夫人开了口。

　　“玉儿，今日我们去宫中赴宴，贵妃特地单独召见了我和你舅母，说，说是想要许你翼王妃的位置。”

　　“什么？”

　　柳玉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完全顾不上腿上的酸痛。柳玉人不明白这话是怎么说起来的，许给自己翼王妃的位置？为什么会是自己？满京城上下这么多的高门贵女，怎么算也轮不上她呀，而且虽说商贾之人也不若多年前那么受人歧视，但终究官宦人家总是觉得自己高于商贾家庭，所以柳玉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可能会嫁给王公贵族。正在她惶惶之际，突然想起了那日齐德裕所说的话，贵妃和翼王这样的打算，恐怕是冲着她柳家的钱财去的。

　　“老太太，我不愿意。老太太，救救我。”

　　柳玉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了。可是王老夫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又何尝舍得将自己这个外孙女给了翼王，原本是想要让她嫁给齐平章，将她长长久久的留在自己身边的，而且她也知道皇家的日子只是表面上的荣华富贵，里头有多少不容易只有自己知道。王老夫人也知道皇家的亲事没有这么简单，也正是因为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她才不敢倾尽全力的保住柳玉人。

　　“贵妃今日召见我们，并非是与我们商议此事，而仅仅是通知，且让我们略略告知你和你父亲一声。”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专宠后宫，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样的事情，或许一时半刻去求了皇上，赐个恩典，你与翼王的婚事就是皇命了。不是外祖母不心疼你，而是如今是权贵压着头顶，任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柳玉人听完这话心中凉了半截，腿上也有些脱力。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她在京城唯一能倚靠的权势就是外祖母和舅父一家，如今连他们也帮不了自己，看来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什么权势，什么规矩，我柳玉人本就是生于南方商贾之家，不明白也不诚服你们权势压人的规矩，想要利用她获得柳家家业是绝不可能的，柳玉人不会让父亲和叔伯们的心血落入别人的手中，更不会让他们因为这门亲事被拉扯进官和权的斗争里。

　　她走上前去，跪在王老夫人面前，“老太太，我知道您心中也有难处，但是若让我嫁给翼王，那就让外孙女去死，我只求您能想法子让我见上贵妃娘娘一面，我自己向她陈情。”

　　王老夫人想了想，自己没有办法帮到柳玉人，帮她争取见上贵妃一面的机会还是有的，而且这个孩子一向有主意，若是不自己争上一争，恐怕是不会甘心的。

　　“我身上是有诰命的，若是递了帖子去，贵妃应该是会愿意见上我一面，届时我带你同去，有什么话你自己和她说，只是，只是千万注意分寸，你要记住，你面对的是如今后宫权柄最大的女子，也是天下最有权力的女子，你怕吗？玉儿。”

　　“我不怕，只要老太太让我见到她，我知道怎么做。我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我不愿意就这么无缘无故被人摆弄，我自己的命，不想任由他人操持。”

　　听到这里，曹夫人倒有些皱起了眉头，她全程都没有说话，是因为知道此事棘手，柳玉人虽然不是齐家的女儿，但是如今住在她们家里，王贵妃也找上了她们，自然是认定了柳玉人和齐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如今柳玉人不认同这门亲事，自己要去和贵妃分说，万一贵妃怪罪下来怎么办，牵连了齐府怎么办？

　　柳玉人一离了前院，曹夫人就和王老夫人说了自己心中的担忧，王老夫人没好气的给了曹夫人一个脸色。

　　“说起来她是我的外孙女，要怪罪我担着，撕破了脸，也有我侯府的爵位顶着，不会牵连你家。”

　　王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帮助柳玉人的风险，所以才没有亲自反对这门亲事，不过她是心中不悦从曹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话，这话显然是将柳玉人当外人，听起来就像是在齐府的安危面前，柳玉人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一般。所以王老夫人对曹夫人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曹夫人也讪讪的，脸都红了，于是便辞了王老夫人自己出去了。

　　飞鸢过来服侍王老夫人安置，见王老夫人闷闷的，便笑着给她顺气。

　　“老太太，您何必与太太置气呢，太太是好太太，一向勤勤恳恳为府里操持，这样的时候她心忧咱们府上的安危也是正常的，何况平日里太太对玉人小姐也是好的，看在这些的份上，您就别怨太太了好吗？”

　　飞鸢是王老夫人的大丫鬟，也只有她的话王老夫人能听得进去几分，这么一想来也确实自己这通火来的没道理。

　　“罢了，今日是我拿她煞性子，终究还是因为此事，我帮不了玉儿，心中烦闷。这样，你将前日里伯爵府送来的一盒凝息香送去她院里，就说我今日心里不顺，话说过了些，让她别放在心上。”

　　飞鸢服侍王老夫人安置之后便去了曹夫人的院子里，方才走到院子里，便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走近了才发现是齐平章在说话。

　　“母亲，玉人妹妹不能嫁给翼王！你要想想办法啊。”齐平章的声音很笃定。

　　“此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贵妃亲自说的亲事，也由不得我们分说，连老太太都没有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齐平章见母亲并未上心一般，更是焦急起来，“不行，不能，玉人妹妹就是不能嫁给翼王。”

　　“为何不能？”

　　因为她可能，可能已经心有所属，虽说那个人可能不是自己，但是齐平章也不愿意柳玉人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还是天家皇族，齐平章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皇家亲事有多少无奈和背后的苦楚，他是明白的。

　　“因为，因为，我心悦她，我想娶她，自从看见妹妹第一眼开始，我就心悦她，既然是贵妃说亲无法拒绝，那不如就说我与玉人妹妹早就私下定了亲事，两家人也是同意的，只是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才没有声张。这样说，就是贵妃也不能生生将人家已经订了亲的女孩儿抢去吧。”

　　“你疯了吗？”

　　曹夫人此时已然极度愤怒了，她出身书香世家，恪守淑女典范，所以很少有这么怒火中烧的时刻。她的愤怒一部分是因为，齐平章果然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样，对柳玉人有别样的心思，可是柳玉人并非是她心中属意的那种媳妇，另一则是因为齐平章竟然想为了柳玉人公然和贵妃对抗，可见他将柳玉人放在心里的位置有多重，重到不惜自己的前程。

　　“和翼王抢亲事，你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前程和齐府的安危放在心上？”

　　曹夫人怒拍桌子，“跪下！”齐平章只能乖乖跪下，但脸上还是不服气的表情。

　　“你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君子敏于心慎于行缄于口，你好好想想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一则贵妃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若是你真的和玉人有亲事，今日我和老太太便还可以和贵妃分说一二，若是后面再说，任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托词。好，就算贵妃罢了，你要真娶了柳玉人，便算是在翼王和贵妃心里埋下了石头，日后若是他们难为于你，或是牵连你的父亲，你又当怎么办？”

　　曹夫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你自己自作主张的虚构了这么一门亲事，你可知玉人自己愿不愿意，到了假戏必然要真做的时候，她可真的愿意嫁给你吗？”

　　若说前面的话齐平章还能辩上一辩，可是这最后一句是说的他哑口无言。是啊，玉人妹妹会愿意嫁给自己吗，就算只是为了帮她逃过翼王此劫，她会愿意吗？

　　曹夫人和齐平章两人在屋子里僵住了，也没有说话。

　　飞鸢叫住旁边路过的小丫头，故意大声说话，让屋子里的人知道自己来了，果然进屋之后也不见齐平章跪着，也不见曹夫人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