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25、第 25 章

　　眼见着就到了五月末，齐德裕大婚的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眼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宴请宾客的名单，然后写了帖子再遣人一家一家的去送。根据宾客名单又要确认宴席的座位，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排宴席的菜品。若说别的事情柳玉人不好插手，但是这件关于吃食的事情她便可以帮上忙，于是叫上了齐玲珑揽下了这定菜品的事情。

　　正好今日齐德裕要去张将军府和张母商议宾客名单，便让柳玉人和齐玲珑两人同行，可是这张母是分别给齐玲珑和柳玉人还有宁王都说过亲事的，想到这里，柳玉人和齐玲珑两人心里都有一些膈应，所以当齐德裕提出让她们同行的时候，便都显得有些犹豫。

　　“若要定下菜品，必然是要和那边府里的厨子商讨，然后做了来试吃，如此反复许多回才能敲定的。因为是府里日日都要用的人，所以也不好将人家请到我们府里来。”齐德裕也看出来两人是因为之前的亲事才有些犹豫，“平日里何其洒脱的两个人，今日怎么都这么瑟瑟缩缩起来，若是因为之前闹了两场亲事，其实也不必如此，张夫人为人极好极亲和，你们也是见过的，若真是因为这件事生分了，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

　　两人听了之后也觉得齐德裕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三人便一起去了张将军的府上。

　　张尧的府邸并不宽大，他虽然如今已经是统领神机营的将军，军功俸禄都十分的丰厚，但是因为家中人丁稀少，他又出身微寒，所以并没有置办多大的宅子，柳玉人看过去在心中估摸，应当只有齐府的一半大小，丫头仆妇自然不用说了，更是不能同齐府相较，大姐姐是嫡女，金玉一般养成的人，嫁到这里来未免会有落差，这个张尧也是过分，既然都要成家，为何不将府里重新整顿，她心中有些埋怨。

　　柳玉人和齐玲珑来到张府的厨院中，发现厨子和粗使婆子很少，若是细细安排下来，根本就不够大礼那日的差使。柳玉人心中觉得这样不行，还是应当在外头去请一些厨子，然后再买一些下人，横竖家里也是用得到的。柳玉人将心中的想法和齐德裕说了，齐德裕便同张夫人商量，柳玉人瞧着那张夫人对齐德裕说的皆是赞同，为着这份和气心中也安慰了几分。

　　“若是要请外面的厨子，想来花费就要多些，所以定要紧着好的挑，我前些时候尝了些京城里有名的酒楼特色菜，我想着若是张夫人同意，我便命下面的人去买一些回来，今日咱们正好一起都尝尝，挑好的出来，再去请了厨子来商量大礼那日的菜品如何？”柳玉人如此建议。

　　“这样极好，就依你说的做吧。”张夫人笑容满面，她只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是个会做事有成算的人，却没想到齐家的女儿各个行事说话都十分妥帖，对柳玉人又多了几分喜欢，她心中又在思忖，难怪宁王这小子方见了柳玉人一面就说要和人家定亲，这样通身的气度在京成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张夫人慈爱的摸着齐德裕的手，又看向柳玉人和齐玲珑两个人，说到：“我是个孤身，儿子又常常不着家，幸好有你们几个帮衬。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说，银钱是不差的，只因我们原本门户不大，所以不曾操持过这些。”

　　几个人都点头应下了，柳玉人吩咐了明肌去安排菜品，然后随着几人去厅子里说话。

　　“阿嬷，我来看你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柳玉人闻声看去，见宁王双手提满了东西，满面笑容兴冲冲的往厅子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张尧，显然两人是约好了一同回来。因为已经把柳玉人一行当成了自家人，所以张夫人并没有让她们回避，况且宁王就这么直愣愣的闯进来，就算是要她们回避也是来不及的。

　　柳玉人细细看去，见宁王今日的装扮和往常极为的不同，一袭花青色宽大长袍十分低调，头上用银丝攒珠的冠子将头发束了起来，身上的荷包绢带璎珞一应都不见了，倒是一副十分家常的模样。

　　张夫人热络地招呼着宁王坐下，又叫人看茶，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大剌剌地坐下接过张夫人递过来地果子就吃。这时候张尧走进来，看见厅子里坐着的三个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尴尬地坐在原地，便主动上前去一一地朝着他们行了礼，三人也一一地回礼。

　　这边几个人十分的有礼有节的模样，那边的张夫人和宁王却是一副慈母娇儿的景状。

　　“殿下，你可是许久没有来阿嬷这里这，今日定要和阿嬷好好说说话，前些时候的伤可好的怎么样了？”

　　“好好，全都好了，我也十分想念阿嬷，尤其是想念阿嬷做的甜羹，今日我定要喝上三大碗才肯。”

　　见过宁王风流纨绔的模样，也见过他横行霸道不讲理的模样，今日又见了他这样乖巧的样子，柳玉人真真是看不懂他了，这个人人前人后几番模样，实在不知是真是假。

　　“甜羹呢可以吃，但是却吃不了三大碗，今日柳姑娘安排了将京中酒楼里的招牌菜试吃，要挑好的来预备尧儿和裕儿大礼那日用，正好你们回来了，便一起吧，就同家常聚聚。”

　　宁王应了下来，这时候才把目光投向旁边的三个姑娘。

　　“嫂嫂，齐姑娘。”这一句嫂嫂把齐德裕喊得脸红，宁王却是一副平常样子，“柳姑娘你也来了啊，多谢你前些时日来看我，你送的药我用了，十分有效，你亲自给我喂的汤也好喝。等我得闲了，一定奉上谢礼。”

　　柳玉人去看望他的事情她谁也没告诉，毕竟是男女私下相见，何况两人之间还闹过亲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柳玉人是自己悄悄安排了去的。宁王像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似的，非要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柳玉人去看望了他，而且分明她不过就是帮他盛了一碗汤而已，宁王非要说成是柳玉人喂了他的羹汤，这么一来别人便更加会误会了。

　　一厅子里的人都看向柳玉人，这下轮到她脸红了，不过神情上还是十分镇定的。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帮您盛了一碗汤而已，不值得记挂，谢礼就不必了，前去探视本就是张尧将军提醒的，只因您之前帮了我，却还因此受了罚，我心中过意不去，如今算是两清了，您也不必谢我。”

　　柳玉人这话本是想撇清关系，没想到却让张夫人扑捉到了其它的信息，原来之前宁王被打板子，竟然是为了帮这个柳姑娘，这个小子从来没见他对那个姑娘这么上心过，也不知道他竟然这样喜欢这个姑娘，他是个没娘的，宫里那堆人又是靠不住的，我不帮他主张谁帮他，虽说之前说亲被拒，但是只要那姑娘一日不嫁人就有一日的希望，张夫人在心中暗暗的决定，要在两人之间再牵牵线。

　　“都是一家子亲眷，不必谢来谢去的了，日后常常走动便好了，你们和睦亲厚，我看着便高兴。”

　　中午时分，明肌带着人送来了酒楼里的吃食，这些人便团团围坐了一桌。虽说众人都觉得如今的结构有些奇怪，算起来因着齐德裕和张尧的姻亲，桌上的人算得上是近亲，可是到底两人还未成婚，但因为张夫人最是个爱说话性情热络的，在她的招呼下便也都觉得不尴尬了。

　　这桌上的菜都是柳玉人吃过的，没有什么新鲜的样式，所以她便只是略略的用了几口就放下了，倒是对张夫人做的这道甜羹十分感兴趣。张夫人也注意到了柳玉人喜欢吃自己做的这个甜羹，所以便脱口说了一句她和宁王口味像，倒是能吃到一块儿去。

　　柳玉人知道张夫人这是有意在两人之间找话说，吓得她忍住嘴馋放下了汤匙。

　　说到甜羹，张夫人又提到了一些在宫里的往事。当年献皇后生下宁王之后体虚不支，让张夫人去宫里喂养宁王，自己缠绵病榻许多年，皇上那时候已经开始专宠贵妃，也连带着更加看重二皇子，对皇后一系不怎么关心。终于在宁王六岁那年，献皇后薨逝，那时候的太子也不过才十岁，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宫中相依为命，过的十分艰难。宁王经常在晚上梦魇，醒来就要哭着找阿嬷，必须要一碗甜羹才能哄好。张夫人因为丈夫和儿子在宫外，所以不能一只在他们身边，后来看着这两个孩子实在可怜，便带着自己儿子住进了宫里。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夫人的丈夫愤而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了。

　　柳玉人这才知道，原来宁王小时候过的这么难，想来如今的骄纵纨绔，也是为了弥补当初所受的苦楚吧，也理解了为何他和张尧一家的关系如此亲厚，阿嬷对他来说其实就像是母亲一样的存在。也难怪，他在张夫人面前是这么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午后，齐德裕和齐玲珑去准备送给宾客的帖子，张夫人特地将柳玉人留下和自己商量菜品，其实是私心想和她说话。

　　柳玉人把写好的菜单递给张夫人看，张夫人看了之后放下菜单。

　　“柳姑娘，咱们坐下说说话。”

　　她拉着柳玉人在一旁坐下，柳玉人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莫不是又要和他说宁王的事情呢吧，果然天下的长辈都是一样，眼里只有孩子的亲事，可是如今也找不到别的由头逃跑，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我知道殿下如今在我跟前是个好性的模样，离了这里就是个混不吝，爱玩爱闹的，有时候横行霸道的，也有时无理取闹，但是他并不是个坏心肠的孩子。原本他和太子在宫中生活就十分艰难，好不容易熬到太子大了，可以撑起两人头顶的一片天了，却因那飞来横祸丧命。他一个人，不混不恶，是要被欺负的。”

　　“我虽然来京城不久，但是也多次受殿下相帮，心中明白殿下是个本性善良的人。”柳玉人说这话虽然是在应承张夫人，但是却也是出自真心。

　　“其实他小时候不是这般模样，内院宫廷里面皇子世子们一起读书习武，我们家殿下是最认真的，他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境地，刻苦努力是为了以后能够帮扶太子。他读书作文经常被太傅夸赞，他的骑射武艺又是先太子手把手的教起来的，校场师傅都说，殿下长大了定然是个兵场上的好手。”

　　没想到他真的还有些正儿八经的身上功夫，之前在马球场上看到他在马上跳来跳去的样子，还以为只是公子哥常用的几招假把式呢，柳玉人腹诽。

　　“可是如今……”张夫人叹了一口气，用恳切的眼光看向柳玉人。

　　“我也不想他有别的什么成就，安安稳稳的当个闲散王爷，成个家，安度余生便好了。柳姑娘，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心思我最明白，他待你同别个不同，你若是现在不喜欢他也不打紧，好歹你别一竿子打死，略略带眼再瞧瞧看，或许日子久了，你会发现他也是个不错的人。”

　　如此情景之下，柳玉人不好驳了长辈的话，只能点点头应下，张夫人方罢了。

　　此时宁王站在廊子下，完完整整的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用手捋了捋边上被风吹歪的绿丛，然后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